彼此相处日久,萧烈阳的关怀体贴是真的,尤其是这几个月,他仿佛比自己还心痛,苏叶靠在他的胸口,“烈阳,若是日后我有事瞒了你,或者开始变的自私了,你会原谅我吗?”
“你是我的妻子,我萧烈阳今生认定的女人,所以叶儿,我相信你,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只会怪我自己。”
苏叶抓住他的衣襟,终究忍不住开口,“夫君,武侯夫人到王庭了,许是有要紧的事,你去见见她吧。”
“溶月来了?这是何时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烈阳,现在当务之急是见到武侯夫人,旁的事,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简陋的毡帐内,溶月与薄樱经过长途跋涉和度日如年的漫长等待,早已变的憔悴不堪,深夜里仍怀揣着一丝希望,在围桌前依偎。
账外忽然传来沉重浑厚的脚步声,不知是那首领还是旁的什么人,两人都紧张地握住了身边的防身之物,死死盯着毡帐入口。
直到萧烈阳掀帘而入,两人才扔下手中的利器,见到她们谨慎恐惧的样子,萧烈阳迎上前,对知情不报的人气不打一处来,“月儿,这是你的家啊,是什么人让你连回家都这样战战兢兢!”
“烈阳哥哥,都不重要,见到你就好了。”
穿着厚重斗篷的苏叶慢了一步进帐来,“夫人,还有我。”
溶月上前握住她的手,“苏叶,谢谢你。”
“夫人于我有恩,但凡有需要苏叶的地方,苏叶义不容辞。倒是夫人,如何会弄成这副模样?”
见有人问起她的现状,溶月一想起少商,就心痛如绞,仍旧无法将他失踪亦或是遇难的消息说出口。
薄樱忍不住道,“王子,是武侯,武侯出事了,还被大赢皇帝冠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苏叶霎时体会了溶月难以言喻的悲痛,若非挚爱之人有了闪失,一个人又怎会失魂落魄至此。
“武侯到底出了何事?皇上与源氏门阀一向交好,武侯为大赢守边立下汗马功劳,如何会怀疑他通敌卖国?所通何国?”
萧烈阳毕竟身为男子,对军事朝政要比苏叶明白许多,这也是在丧子之痛后,他第一次沉下心思考,“假如我猜的没错,大赢皇帝应该是构陷宣武侯与我朔方吧。”
溶月眼圈微红,“是,此次赢朔之战事发突然,少商一直怀疑各中另有隐情,不忍双方百姓白白送命,所以违抗睿帝之令借道南姜,欲横渡澜沧江来王庭弄清楚缘由,可在澜沧江之上遭到赢朔两国兵士夹击,身中数箭落入江中,至今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此前少商还曾传书王庭,烈阳哥哥,我一直以为,纵然两国如今开战,你们也不会对少商下此毒手。”
“怎会如此,我们从未接到武侯要来王庭的消息,怎么可能派兵阻截呢。”苏叶看向萧烈阳,“大王……”
就在此刻,萧清河得到消息闯入帐中,“萧溶月,果然你一回来就没好事,江边的驽队是我下令埋伏的,两国交战,全凭马上的功夫,有什么好说的,你丈夫死了也活该!”
溶月闻此,忍不住冲上前,“萧清河,你以往如何针对我也就罢了,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心思恶毒之人!你伤我夫君,今日我就要让你偿命!”
两人撕打在一处,薄樱自然上前护着溶月,将萧清河一掌推开,“你若再口出狂言,别怪我不客气!”
“呵,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本王女随时能将你们当奸细拖出去喂狼!来人!”
账外兵士得令,成群涌入,萧烈阳怒斥道,“我看谁敢,都退下,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入内!”
斥退了卫兵,萧烈阳擒着自己妹妹的手腕,“清河,你跟哥哥说实话,你调派驽队之时,到底知不知道江上之人是宣武侯!”
“哥哥,你弄疼我了!我只得到消息,澜沧江对岸有人打算横渡过来,现在我们和大赢的战事吃紧,我以为是南姜那边想趁这个时候打劫王庭,跟我们分一杯羹,为了王庭,我当然不能让他们过来了,所以就派驽队放火箭将他们通通烧死,未雨绸缪啊!”
“你真是糊涂!”
溶月由苏叶拉着,“不对,少商做事那样谨慎的人,一定会有书信到王庭,你分明知道,你是故意的!”
萧清河最受不了旁人诬赖,更加恶语相向,“我萧清河向来说一不二,做了就是做了,绝不赖账,我看就是你嫁的人蠢!你们大赢的皇帝那么阴险,送有毒的东西来害我嫂嫂,你的赢国夫君,就当为我的小外甥陪葬了!”
“你住口!”
溶月激动地嘶喊出声,本就劳碌的身体用尽气力瘫倒在地,一时静了,才想到萧清河话中之意,又见苏叶面色苍白,似乎明白了什么。
“苏叶,她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睿帝送了什么东西过来?你身子怎么了?”
说起此事,萧烈阳就面色发青,气血难平,萧清河冷哼了一声,“萧溶月,我可听说你与大赢皇帝关系匪浅啊,装什么蒜,难道你不知道吗?赢国在送给我朔方的贺礼官燕内放了水银,让我嫂嫂小产了,那可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啊!何其阴毒!”
此事重提,萧烈阳只怕再勾起苏叶的心病,“清河,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他们赢国人没一个好东西,早晚有报应!”
“来人,把王女带下去!”
账外兵士将萧清河架出去后,帐内才得以平静,溶月拢着苏叶的手,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我真粗心,你进来这么久了,我竟未看出你的身子受了亏空,对不起。”
“夫人说这些做什么,是赢国皇帝心狠手辣,夫人和武侯也是深受其害,又有何对不起我之处呢。夫人放心,武侯之事,我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萧烈阳也出言安慰,“且不说源少商出事有清河不知分寸的缘故,就凭她是月儿你的夫君,我也不会不管,月儿你放心,你且先在王庭住下,我即刻调拨精锐至澜沧两岸寻找少商的下落,众志成城,总比你一人之力要强上许多。”
溶月点点头,“有哥哥帮忙,我心中总算踏实多了,苏叶嫂嫂面色仍旧不好,我好歹懂一些医术,趁这段时日,也好替嫂嫂调理身体。”
苏叶向烈阳使了个眼色,“好,时候也不早了,烈阳,我们先回去吧,夫人这几日定是劳心劳力,咱们该让她好好休息才是。”
“嗯。”
溶月看着两人走出帐外,才同薄樱说起自己的疑心,“阿樱,我总觉得,苏叶落胎之事,事有蹊跷,李衍虽狠辣,却也倨傲,他若是想要朔方,必然会像如今一般兴兵,不像是会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的人。”
睿帝设计豫王在前,抢夺薄樱之子在后,薄樱对他,自然不甚好感,“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连从小一处长大,多次救他于危难的侯爷都可以铁血无情,落井下石,还要什么是这样的人做不出来的呢。”
萧烈阳搂着苏叶回到王帐,见苏叶一路忧心忡忡,“方才急着拉我出来,叶儿你是怎么了?”
“烈阳,我只是想到你与我说过的,薄樱与豫王之事,今日我见了那薄樱姑娘,看着便知是快意恩仇之人,若是叫她知道,豫王如今与王妹纠缠不清,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是了,方才许是因为源少商之事,她还没来得及同我问起豫王之事,若当时问起,我真不知该如何作答,算算日子,她与豫王之子应该已经好几个月大了,王妹也是个一根筋的烈性子,薄樱为了溶月尚且对王妹拔刀相见,实在不可让她们同在王庭了。”
为避开薄樱,第二日萧烈阳就强行带着清河前往澜沧江寻人,而薄樱随溶月入王帐给苏叶看诊时,果然问起了久存心底之事。
“阏氏嫁到朔方日久,可曾见过豫王殿下么?”
苏叶昨夜与烈阳商议过后,两人都决定先将此事压下,是以此时她有些诧异道,“豫王殿下?从前我在赢宫时就不曾见过几次,只知道王爷是个深居简出的性子,到朔方后,许是他碍于为质之身,就更少见了,怎么薄樱姑娘与豫王有何渊源吗?”
薄樱本就是不愿张扬的性子,一路走来,更是变的不愿向人吐露心事,“没有,我与阏氏一样,与王爷也只是萍水之交,只是赢朔交战,王爷身份尴尬,随口一问。”
“那你倒是多虑了,豫王自到王庭以来,一直安守本份,先王对他也不甚为难,先王去世后,烈阳对他,更是礼遇,此次赢朔开战,豫王还自请去了前线,朔方更加不会为难他了。”
“他去了前线?”
苏叶点点头,薄樱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原以为这次来到朔方,可以见他一面,可惜,还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