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雨欣和我都是在职场中苦苦挣扎,她是为了待遇,而我则是为了理想。她对工作不满意,我又何尝安于现状呢?人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可现代的女性找工作不也和男人一样吗?而且大部分女人的职业生涯只有短短几年,一旦结婚生子,可能就没有那么拼搏了。所以,最好能在生孩子之前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干出一番事业,这样的人生才能算得上完美。
可是看看我和雨欣,已近而立之年却依然成绩平平,换了好几份工作却始终无法如愿,想想也算是职场剩女了吧,我总算还有个吴宇飞,可是雨欣呢?
想到这里,我说:“工作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何况媒体这行,基本上都差不多,做生不如做熟,再说,你找到下家了吗?”
雨欣不假思索地说:“我不打算在媒体干了,我算是看透了,你说我去南方好不好?”
没想到她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结结巴巴地问,“那你的户口怎么办,房子怎么办?”
“这些都是我的退路,如果南方混得不好,我就再回来呗,如果混得不错,我就把房子卖了,户口这东西无所谓。”雨欣似乎已经下定决心,探询我的意见,只是想多一个人支持而已。
“为什么要去南方?你想去哪个城市?”记得雨欣在大学时曾去过一次苏杭,回来就不停向我称赞那里的风土人情,我能理解她作为一个北方人对于江南的羡慕,正如我作为南方人喜欢北方一样,距离产生美。
雨欣两眼放光。“南京,我想去南京。”
南京?我思忖着,好像去年“十·一”,雨欣去了趟南京,莫不是……想到这里,我面带严肃:“老实交代,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什么啊,我去南京只是因为喜欢那个城市而已,别想歪了。”话虽如此,可是她的脸已经绯红,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还是不是姐们啊,别跟我打太极,赶紧的,坦白从宽!”我佯怒。
雨欣一脸无可奈何,“得得得,就知道瞒不了你,不过我也没有把握。”
原来“十·一”的时候,雨欣独自去了南京,那里有她本科的死党,她一心投奔,谁知却扑了个空——死党临时出差,将她托付给了一个哥们,那是个优秀的男孩,既有南方人的细心,也有北方人的果敢。男孩对雨欣一见钟情,陪着雨欣四处游玩,从夫子庙到中山陵,从栖霞山到玄武湖,短短七天,两人几乎游遍了六朝古都的所有风景,品尝了南京城内的各色美食,一路上,男孩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雨欣,也旁敲侧击地暗示着自己的好感,换来的却只是雨欣的逃避和冷淡。
其实,雨欣对男孩也有些好感,只是有羊爸爸的前车之鉴,她不敢再奢望爱情。
男孩知道,冷漠只是雨欣用以保护自己的面具,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诚心一定能打开雨欣的心房,融化这个女孩心中的冰山。
七天的假期很快就要结束了,在雨欣离开的前一晚,男孩带她去了秦淮河畔,和白天的热闹不同,夜游秦淮更有一番风味,游船静静地泊在岸边,船沿挂着红色的灯笼。这一夜,两人的话少了好多。雨欣走在前面,挨个观赏金陵十二钗的灯箱画像,男孩却心事重重,默默跟在后面。
还是雨欣打破了沉默,“为什么是金陵十二钗,而不是秦淮八艳呢?”
等了半天,一点回应都没有,雨欣奇怪地回头,男孩正望着自己发呆。
雨欣走过去,拍了拍男孩:“干嘛呢,我刚才问你话,听到没有啊?”
男孩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问,为什么是金陵十二钗,而不是秦淮八艳呢?”雨欣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人多显得好看吧。”男孩说。
“哦。”雨欣不再说话,气氛又一次沉默了。
突然,男孩拉住她的手,“走,带你去个地方。”
来不及挣脱,雨欣被拉着跑上一座拱桥。
“雨欣,你看,是不是很美?”男孩指着远方说。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雨欣看到一片金碧辉煌,灯红酒绿,莺歌燕舞,这才是真正的十里秦淮,“太美了!”她惊叹道。
“比北京呢?”男孩问。
雨欣还沉醉在眼前的美景中,不假思索地答道,“那当然是这儿更美了。”
“那,愿意留下来吗?”男孩说,一双眼睛清澈纯净,定定地看着雨欣。
对着这样一双饱含深情的双眸,而且对方又是自己喜欢的人,任何一个女生都会面红耳热心跳加速,雨欣的大脑有些缺氧了,眼瞅着那张脸越来越近,接着,只感觉嘴唇一片温热。这个吻热烈而真挚,待雨欣反应过来,一颗芳心已被俘获。
听完雨欣的故事,虽然心里替她高兴,嘴上还是忍不住揶揄两句。“哟,还一吻定情呢。”
“去!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男孩追我我都没答应,他才和我认识几天,我就喜欢他了。”雨欣说。
“也许这就叫缘分吧。”我说。
后来,我琢磨了很久,终于为雨欣这段感情找到了一个理论根据。我想,对羊爸爸的失望,让雨欣在自己的心上筑了一堵墙,其他男孩都想冲过这堵墙,进入到雨欣的心里,可他们太礼貌太绅士了,以为光在墙外面喊喊,就能感动雨欣让她开门,可事实上,雨欣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喊声——那堵墙实在太厚了。这时候,突然来了一个男孩,他凿开了墙,突然出现在雨欣的面前,引起了雨欣的注意。就像那个吻醒睡美人的王子,我想,即使王子没有英俊的相貌,也一定能够打动芳心吧,因为她是睡美人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让还在美梦中的睡美人来不及思考就迅速接纳了他。
也许,女孩子都喜欢果敢的男孩吧。当然,前提是她要对男孩有好感。
雨欣回到北京后,这对恋人只能通过电话和网络交流,男孩是南京人,工作也很稳定,背井离乡来北京不太现实,而雨欣因工作不如意,萌生了辞职去南京的念头。
八卦听完,心满意足,嘴上却埋怨道,“你这家伙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还有没有把我当姐们啊。”
雨欣说。“这不是八字没一撇吗,对了,你听说没,程亦琳结婚了。”
我大吃一惊,似乎和程亦琳Q聊还只是几个月前的事情,那番咬牙切齿的狠话如犹在耳,没想到这么快就结婚了。“是吗,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前几天在校友录上发照片了,不是跟聂聪,那男的好像是个公务员,看起来挺老实的。”雨欣说。
“去年才听说她和聂聪分手,今年就婚了,真快啊。”我叹道。
“啊?太草率了吧,怎么能随便找个男人就嫁呢。”雨欣撇撇嘴。
“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人家也是情投意合呢,感情不在于长短,关键看感觉。”我说。
“那你和吴宇飞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雨欣问。
一提起吴宇飞,我又开始烦闷了。
“怎么啦?吴宇飞欺负你了?”雨欣关切地问。
“你说,是不是一个男人真正爱一个女人就会想和她结婚?”我问。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说“是”或者“不是”都会让我难受。斟酌很久,雨欣才吞吞吐吐地说:“也许吧,不过可能也会有些别的原因。怎么,吴宇飞不肯跟你结婚?”
“他也没这么说,不过他不提我也不好开口啊。”我把过年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雨欣,她听着,不时哼上一声。
“他根本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觉得吴宇飞根本是个还没长大的小男孩,想法太幼稚。”雨欣快人快语,丝毫不顾及我会不会不高兴。
“唉,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两个人的感情在柴米油盐中耗没了。”我说着,叹了口气。
“当初我就反对你和吴宇飞,是的,你们是有感情,可他不是最适合你的那位。”雨欣说。
“为什么?”隐隐有些不快,但我还是想知道旁观者的看法。
“粟小米,你都29了,现在的你需要的不是个男孩,而是个男人。”
“呃,有什么区别吗?”我还在想吴宇飞怎么就不是男人了?在我看来,男人和男孩的区别主要体现在性经历上,我和吴宇飞都同住了,难道他还不能算男人吗?虽然这样想,却没好意思跟雨欣说出来。
“男孩很阳光很纯情,和他在一起的确能给你带来快乐,可是你遇到问题他不能给你解决,甚至还会时不时耍点小性子让你伤心。男人不同,他不一定能陪你疯陪你玩,但他不会给你制造烦恼,他会替你挡开一切麻烦,尽他的能力来保护你不受伤害。”雨欣说。
不得不承认,雨欣的话有一定道理,正如我追求的那个“安全感”一样,我现在已经越来越感到和吴宇飞在一起的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我想要的他并不能给予我,他也从来不问我想要什么,想到这里不由黯然。
和雨欣分手后,回到家里,吴宇飞正偎在家里看电视,见到我回来,赶紧迎上来。
“怎么样,和你同学聊啥了?”
“没什么,她想跳槽了。”我淡淡地说。
“噢?”吴宇飞皱了皱眉头。
“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还羡慕她能成天忙碌来着,现在看来,忙得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了,还不如我现在这种单位呢。本来我也想换工作的,现在有些犹豫了。”我说。
“你想换工作?”吴宇飞一脸惊讶。
“是啊,这个单位不是我的理想,呆下去也没什么前途。”
“可是你没跟我说过。”吴宇飞有些不快。
“我只是有这么个想法,还没看到合适的单位呢。我已经跳过一次了,不可能再那么轻易换工作,反正骑着驴,也不用那么急着找马。”我说。
“你觉得现在这单位不好吗?”吴宇飞反问我。
“当然了,编辑不尊重记者,记者辛辛苦苦写的稿子被他们乱改一气。还有就是成天写一些官样文章,又不怎么招人待见,经常拿热脸贴人凉屁股,挺烦的。最重要的就是我不喜欢经济。”我说。
“这就是你要换工作的理由?那什么是你的理想?”
“我想跑社会新闻,我希望能写一些震撼自己心灵的东西,很遗憾,在现在这个报社没有过,除了那次地震。”
“你想怎么震撼心灵,整天去揭黑,搞偷拍?”
“社会新闻不完全是这样,但如果这件事情值得,我会去做。”
“想听我的意见吗?”
“你说。”
“我不希望你去那样的单位。”
“为什么?”
“女孩子在一个稳定的单位有什么不好,非要四处奔波,成天担惊受怕的。你说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有什么好?”
吴宇飞的话激怒了我,想起雨欣的一番话,我不由怒火攻心,嗓门也提高了八度:“你觉得我的理想不重要是吧,你是觉得女人就该在家给你带孩子,做你背后的女人是吧,你觉得我就该唯你吴宇飞马首是瞻是吧。你有没有想过我,我粟小米不是一个只会在家带孩子的女人,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我不希望自己这辈子碌碌无为,我不希望自己到老了再遗憾。”
“遗憾?你是说跟我在一起感到遗憾了?你后悔选择我了?”吴宇飞说。
“我后悔,我当然后悔了,你自己算算,我们两个住在一起才几个月,都吵过几回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你直说,别成天给我脸色看!”我气得口不择言。
“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能为你回国?我不喜欢你会等你这么多年?你现在居然说我不喜欢你,你有没有良心啊!”
“好啊,你说你喜欢我,那你证明给我看啊,你跟我结婚,马上!”我双手环抱胸前,斜着眼盯着他,一副示威的模样。
果然,他一听这话,口气立刻软了下来。“小米,你又来了,我说过要混出个名堂再娶你,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
“借口!”我冷笑着,拿起包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