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的时候,学院参加了一个活动,那个活动让他们的学院一下小有名气。那次活动是观看由郎平做主教练兼队员的八佰伴世界女排明星队与中国女排打的一系列的对抗赛。比赛是在武汉市的体育馆里举行的。武汉交干院做为众多为中国队加油助威的学校之一,那一次因为婉丽他们这一批的新疆生而大出风头,据回来后的同学说,他们带去的鼓都敲破了。而“中国队加油!”的喊声更是响彻在了武汉体育馆的上空,以至于后面的比赛,主办方特意再次邀请学院带领学生参加。只是再去的同学不再是他们这些新疆生,相对的加油呐喊的声音也就弱了许多,而以后的比赛也再也没有邀请学院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型的活动,听说还是现场直播,自然在去之前大家都很兴奋,学院老师的鼓动不过是小小的铺垫,真正到了体育馆里,他们不想别的只管用力去喊,用力去敲。因为去的时候,老师已规定的服装的颜色,所以他们的喊声一起便立刻引来大片的目光。而这目光更加鼓舞了他们的喊劲。至于场上的比赛,他们倒没有怎么去看,其实也看不清什么,只能看到人,具体每个人长的什么样,却一点也看不清。本来那次去的时候,大家都想看一看真实的郎平长什么样,可直到回来,也没有看清。然而这并没有影响他们对中国队的加油助威,只要中国队一得分便是鼓声震天,加油声不断。这也使得他们在过去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每个人一提及此,便津津乐道。后来有很多的同学都写信给家里说了这件事,仿佛是他们经历了一件很自豪的事一样。在婉丽给家里的信里也写了这样的事:“我不知道您们那个时候看没有看电视,如果您们看了,那一次喊加油最厉害的就是我们学院的学生,也不知道您们能不能看到我……”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对于婉丽这样的学生,学校的一切还是可以适应的,而班里大多的同学因为来之前就已工作,所以就难免觉得有些难熬。常常从他们所住的楼层经过的时候,除了被圈急了之后的嚎叫,便是稀里哗啦的声音,初听时觉得很纳闷,后来无意中看到,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在摆长城——他们学的到快,才到这里没有多久,便将这里人的休闲精髓学到了手。有的同学甚至于通宵达旦的摆长城连课也不上了,上学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声。也就是这样的一原因,使得在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他们这批曾在西安小寨闯下“威名”的新疆人再次在这个江城留下了“英雄事迹”。
那一次在西安,婉丽并没有参加,后来也只是听说。
当他们这些来求学的学生,知道自己将要返回的时候,他们的精神一下放松了,大概这一次也是他们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所以,他们打算在走之前,要把西安有名的地方走个遍,也不枉白来一趟。而一出南院的大门,便是很著名的小寨一条街。在那里大抵能买到很多的东西,比如各种长短的刀具,那个时候对于刀具的管制还并不是很严,当然婉丽并没有见到,也只是听说,在南院的大部分男生在刚到西安不久便都买了长短不同的刀。不过这里卖的最多的还是衣服。新疆人多以粗犷豪爽出名,看的顺眼的两三句便成了生死哥们,而若话不投机,便会相约着出去“单挑”。而那一天,因为大多数的人都已买好了第二天的票,于是大家相约着一起出去再买些东西给家人带回去。也不知道是谁先跟那里小商贩起了冲突,西安因为也属于西北五省之一,所以那里的民风也比较剽悍,几句言语不合,很快大家便发生了肢体的碰撞,当然吃亏的只有那几个新疆的男生。这几个吃了亏的几个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回来之后,便又约了大批的男生,手提着各种长度的刀具重新杀了回去。那些跟他们一起去的男生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去,也是因为他们都已买好了当天晚上的车票,剩下的便是也买好了要去武汉的票,那个时候大家都已决定转学去那边了,只是票要晚两天。那些商贩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而且他们之前也不过是动手而已,完全没有想到这些被打败了的人,会重新返回,而且还是手提着各种的刀具,自然,胜负一下就明了了。
“那后来呢?”婉丽问来找她放刀的刘伟,他也买了把长长的砍刀。冲突自然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调查,那些惹事的都已坐上回家的火车,而那些留在南院的,还没有走的,则想着办法将所买的任何刀具藏了起来。
“后来,后来,我就来找你给我放刀了。”刘伟看着一脸焦急的婉丽,轻描淡写地说。
“这刀先放在你这里,等我们放假之后我再来拿吧。”
“好吧。”婉丽咽下了想要问的话,顺从地将刀放在了行李箱的底部。
两天之后,他们便转学到了这里,而那把刀也一直放在婉丽那里。
也幸亏一直放在她这里,不然,这次的冲突,刘伟难免不会去参加。
事情的起源是班里的一个叫马明的同学在校外吃饭的时候与当地的地头蛇发生冲突,冲突的最初,马明大约被打了,而冲动的他当时就冲到他所就餐的餐馆里抢出一把刀来,对着对方便挥了起来,当然,以对方的身份,自然也不会示弱,何况,他是以少战多。吃了亏的马明从那里逃出来之后,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学校。据班里的男生说,当时他回到宿舍时,身上已被砍伤了,他这样血淋淋的出现,自然点燃了班里男生的斗志,大家又再一次拿起了他们一直带在身边的武器,又杀了回去。然而这一次大家却理智的多,并没有乱砍乱打,只是在受到威胁的时候,进行的自卫。他们去之前是斗志昂扬的,可在去的路上,大多数的男生还是有些后悔,毕竟,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们的学生生涯必然会因此而终止。于是,他们的出现也不过是给了马明声势上的助威,在实际上却并没有太大的帮助,何况他们看到了对方也是手持凶器。孤军奋战的马明最终已杀红了眼,他已分不清敌我,到了见人就砍的地步,而他也身中七刀,几乎九死一生。对方有三人受伤,其中两名是无辜的顾客。最终马明因为流血过多而倒了下来。当然,对于他的倒下,同去的男生并没有袖手旁观,大家及时将他送到了医院。那个晚上,对于婉丽她们来说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事的发生,只是在凌晨时,听到了“叮叮当当”的铁器碰撞声,最初她们还以为是什么人在培训楼前训练。直到凌晨两点,班里的一个男生敲响了她们宿舍的门时,她们才知道原来那“叮叮当当”声音就是那些刀具碰到一起时发出的响声。那个来敲门的男生说马明在送到医院时几乎不行了,送他的几个男生甚至向医生下了跪,一定要让医生救活他,而他则是为了筹住院费来找她们宿舍的人借钱的。
说起马明,也算是小有名气,据说他在单位的时候就是个人物,一个让领导头疼的人物。在听说了这次的招生之后,他只在领导面前坐了一个下午,便被获准来了。到这学校之后,只几天的功夫便成了学生中的核心人物。在西安的学历风波也是在他和另外几个同学挑起来的。还有就是离开西安之前的“小寨风波”也与他不无关系。这不,他到武汉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再一次用行动证明了他不是个安分的主。只是这次的打架却给他留下了终生的遗憾,他的左手手筋几乎断了,医生说就算以后伤口愈合,他的手也不会如以前一样灵活,换句话说就是废了。只是可惜了他弹得一手好吉他。
马明在被抢救过来的三天后的一个夜晚逃离了武汉,因为地头蛇放出了话来,对于他甚至于对于新疆的男生,只要见,便不放过。那段时间大概是新疆男生最安分的一段时间,他们不再成群结队地往校外跑,也不再三五成群地到外面的小街上去喝酒。当然这样的时候,他们最好的解闷方法便是摆长城。每次只要从他们的楼层经过,便总是听到震天响的“哗啦”声。后来婉丽见到刘伟第一件事就是问他是否参与了。
“没有,我的刀还在你那里呢。”
婉丽想想也是,便再也没有问下去。毕竟,他与她……
就在事发的第二天的法学课上,教他们的是湖大的法学的老师,一上课的第一句话便是:“听说你们班的同学跟外面的地头蛇打了起来?”
大家只看着他,并没有搭腔。
“厉害!厉害!”他说:“我们学校的很多学生都受他们的欺负,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只有前年的体育系的学生实在气不过,发生过一次反击,但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那一次他们把标枪都用上来。”
大家都在下面交头接耳。
“说真的,我也认为他们这些人也该受些教训的。”他顿了顿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大家都很奇怪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警方怎么没有出面?”他看着他们。
是啊,他这一说婉丽才想到,按说如果出了这样的事,警方一定会一查到底的。可是他们并没有什么动静。
“很简单,因为我们这里是个三不管的地方,所以出了事,尽管会有警方出面,但也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一下,他们也不想给自己找事。不过,以后你们这些人就要小心了,可千万别在惹事了。”这个不用他重复,大家已很老实在待在校园里不敢出去了。而且他们也听说为了平息这件事,学校也花了不小的代价。
在马明事件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院方出于各方面的考虑让他们提前离开了学院,回家渡过了上学后的第一个寒假。
从上学到回家不过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可是在这三个多月婉丽经历了她人生最大的转折,多年以后,她对于这次求学经历依然心存感激。也正是这次的经历,让她的心智成熟了很多,也让她在很短的时间里迅速地成长起来了。
寒假对于婉丽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只除了最初回去那几天家里人的亲热之外,其余的时间就跟以前在家里时是一样,只是父母对她管的不是很严了,她终于可以有了自由的空间和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