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爱情无亏欠,于你有亏欠;你于我无亏欠,于爱情有亏欠
无为的任何成就,哪怕丁点的进展,都会第一时间通知毕玺,眉飞色舞,详细汇报。他们也会在表演上吵得不可开交,嘲笑彼此幼稚。久而久之,行家的赞美也抵不上对方的嘲笑来的有成就感。无为对用性命豪赌爱情的女人和风流怯懦男人之间纠缠的爱恨情有独钟。
“兰木花一直用让她爱的男人得不到她的方式留住他,这让人心疼。我想在热吻后加突然下跪的一幕。这样更能表现无法自拔的狂恋,给两个人之后的殉情做铺垫。你觉得呢?”
“我不从世界角度看你怎样,而是从你眼里看世界怎样。”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微妙,眉来眼去间,是情书,也是肇事现场。无为和毕玺像两个断臂维纳斯,不畏葸与他人失之交臂,只怕彼此的断臂摩擦断臂引发火灾。
毕玺总能让无为在和困难狭路相逢时生出智慧和判断力。
无为的创作遇到瓶颈,毕玺说:“越坚持自我,越在毁灭自我。你的障碍,来自于意识到了自己。习武之人若意识到了自己就会害怕受伤,放不开去打就不会赢。”
“习武之人多是莽夫,我若连自己都忘了更无法体察别人的情绪,就会误伤他人,我不想那样自私。”
“你把自己空掉才能更好地体会他人,因为省去了你的主观。我不需要你了解我,甚至不指望你了解你自己,但我需要你了解你所追的梦。”
“我一直以为是你让那个消沉的我走到今天这里,原来上天把曾经消沉的我留在那里是为了等待你,通过作用我来成就你走到今天这里。上天是想让你走到这里,而不是我。”
毕玺知道,可以给无为爱的组成部分,疯狂,性,争吵,甜蜜,誓言,思念,拳打脚踢……任何部分都好,就别给他爱。爱很任性,它要求人简单又复杂。无为做不到,他比爱还要任性,他只简单。若非要给他爱的全部,也不能让他知道。完整让他恐惧,他的孩子气只在片段中存活,他本身就是碎片。
首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摄像头一个个对准了无为,他却突然蹲下来抱头痛哭,像个孩子般无助。毕玺蹲下来,抱住了他。
“你爱上我了吧?”
“怎么可能?!”
他拿过舞台上的镜子,照妖一般举到她面前。镜中的她,脸颊绯红,半羞半怕。这让他能在她一旦说出我爱你之后,脱口而出我更爱你。暧昧的火候拿捏不好便有了尴尬这一副产品。
“以后给你的孩子看我们的电影,他们会说妈妈你那时真是美翻了!”
“他们会不会问,妈妈,你为什么没和那个又帅又酷的叔叔在一起呢?”
说完,她在他的左侧嘴角Kiss Goodbye。
无为从没见毕玺穿过那件敞肩长裙,他以为她不喜欢。其实,她是在一个人睡时,把它当了睡裙。毕玺攥着那衣服,就像抓着无为的手。再多华衣美服的总和,也不抵这一件。只要无为在,四周真的就都暗去了,她唯能看见他。为何这爱让她不想和他在瓦尔登湖旁盖间小屋颐养天年,只想和他在玻璃之城双双殉情?情苗结欲种,竟是这么的危险。
回到家,毕玺抱着抱枕蜷在沙发上,高跟鞋被踢掉在地毯上。连她自己都不会疑心,白日里的冷静刻薄不是伪装。经常出现在大门的那只又脏又丑的流浪黑猫曾让毕玺惧怕并厌恶,刚才上楼碰见它,竟发现他们异曲同工,同为苍凉的畜生,独行天地之间。她转身趴着,希望视力延长能看到对面楼中人们在窗帘后每夜的做为。
和讨厌的人拥抱,假装自己很随和;和不爱的男人做爱,假装自己为了他的钱。都以为毕玺在姹紫嫣红的人间大观园数星河落红尘,游走在各色男人间择木而栖,其实电光流转,她一直单刀赴会。歌舞升平处正是她巨浪滔天之所。跌倒再爬起,把自己当不倒翁。每次扑火都当作扑空,再用酒精来擦拭自己的重生。
望回自己的屋子,墙壁不像墙壁,灯不像灯,为何都看起来血迹斑斑?金砖铺地,前方站着位穿着开衩到最高尺度旗袍的曼妙女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前程似锦?为何道旁毫无富贵气,为何那女子蒙层风尘?福不双至,女人太美,总令人忽略她的才华;祸不单行,已是女人的箭靶,又要配合男人们草船借箭的大义。命若好,生时练就个百毒不侵的本事,这样渗入九泉后,不必再经倩女幽魂一遭。
多想,你扛起锄头开辟荆棘之地,我穿针引线把兽皮缝成衣履,我们生活在石块堆积的窝里,抚育幼崽有情有义。
多想和你,披着独钓寒江的蓑衣,戴着放牧南山的斗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不出景色或悲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