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爱丽丝这么说道,“弗兰克先生很少联系我,如果不是有太多问题的话,我也不怎么会主动联系他。”
“我们好像已经把故事拖了太久了,”我说,“事到如今,我只希望你告诉我,情况是可以逆转的。”
意外的是,在我想要继续挥动铲子之前,演员爱丽丝向我主动坦白了这一切。那个叫安德鲁的男人,的确是爱丽丝亲手杀掉的,我根本来不及惊讶,我现在的处境,才是最让我担心的。
“弗兰克先生有联系过你多少吗?”她问。
“几次吧,”我说,“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知道这事儿,”演员爱丽丝说道,“弗兰克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你谋杀安德鲁的事?”这下我的心里开始狂风大作了,“我的天!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声音变得轻下来,“我可以发誓,在这场实验之前,我并不认识弗兰克。”
“可他为什么要替你保密?”
“这个……我也非常困惑,我尝试着问过他,可也没问出个丝毫来……不过,考虑到他没有妨碍到我,并且目前没对我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我也就不会再去追问。”
“可是这对我造成了影响。”我说,我对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控制了而感到不悦。
“听我说,”她努力想让我镇定下来,“我并不是主动加入到这个实验中来的。”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过这种感觉,当你憎恨的人消失掉,当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令你恐惧的日子是他期待的日子,紧张,害怕,不安,这些统统都不再有了,你一定会感到舒了一口气。抹杀掉安德鲁之后,我开心极了。可是,很快,这种喜悦马上被新的害怕所取代。“会有人来找我的,”我当时这样想,“会有人来找到我,然后逼迫我说出真相。”噢,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光是想着自己被逮捕的场面,就坐立不安。不过,事情的发展没有我想象的迅速,我就当他们太大意了吧,总之,我所做的这件事并没有被发现,可也只是暂时的,我知道。我那温暖的爱人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他,我怎么能开得了口呢?告诉他一个他眼中善良的女子竟然杀了人!一方面,我因为安德鲁的死亡而轻松着,另一方面,我小心翼翼地继续生存着。这是一件十分让人煎熬的事,不止是保守秘密的辛苦,更有无时无刻防备着的提心吊胆。仅仅过了几天,我就无法再在安东尼面前伪装下去了,我无法直面被我一直欺骗着的爱人。“安德鲁这几天好像没有来过剧院啊。”“这不是很好么,再也没有人来干扰剧院的生意了。”我摆起笑容,回答着安东尼。我开始想离开这个地方,我觉得我没办法再呆下去了。
那是一个傍晚。也许是黄昏的缘故,街面上的一切都看起来带着慵懒,昏昏欲睡的样子。我是最后一个从剧院里出来的,疲累的步调与这昏黄的景色形成一致,重复着相同的日子,隐瞒着不可诉说的秘密,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逃离这里。离开这儿,到一个更远的地方去,不管那里是否比这里更恶劣,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麻烦所困扰。
在路过一个转角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似乎有一个人一直在跟着我。是便衣警察吗?我这样想着,逐渐加快了脚步。“啪,啪,啪,啪”脚步声在我耳里清晰地传递着。“咚,咚,咚,咚”这是我心脏跳动的声音。我在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一直担心着的终于还是到来了!我没有自己原先想象中的冷静,毕竟,这是我做过的唯一一件伤害性命的事情。
“爱丽丝·利德尔。”这个家伙终于叫出了我的名字。
“为什么是今天?”我停下脚步,背着他问道,“可以再过几天吗?让我把事情都处理好。”
“也许根本等不及,”他说,“你做过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
“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我转过身,看到一个男人,“我确实等不及了,带我走吧。”
“你好,我叫弗兰克。”这位先生对我伸出了手。
“不要这么客气,”我对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逮捕我就是。”
“逮捕你?不不不,”这位名叫弗兰克的先生摆了摆手,“我想你是误会了,小姐,我并不是警察。”
“不是警察?”
“我是一名科学家。”他再次伸出手。
“你好,”我也伸出手,“可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劳恩代尔剧院,你在哪儿工作,不是吗?”
“没错,你……看过我的演出?”
“可以这么说,我去那儿看过一两次,注意到了你。”
“注意我?”
“是的,”他点点头,“我为了找到你,可花费了不少力气。”
“……我不明白……”
“你相信平行世界吗?”他问。
此刻在我耳中,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在问“你相信魔法吗?”无异,我没有及时回答他的问题,我想看看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嗯……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他嗅到一丝尴尬,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宇宙中有着无数的平行世界,也就蕴育着无数种可能,可从表面看来,‘平行世界’似乎并不是相交着的,而我们,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让它们相交。”
“我知道了……”我知道他在尽量用我能听得懂的方式进行讲解,“可我还是不清楚,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就没有想过去另一个平行世界生活吗?”他说。
“另一个平行世界……”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体验’——这是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研究,我们已经找到一种方式,能使两个世界之间联系起来,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志愿者。”
“你是说,想让我成为你们的志愿者?”
“很明显。”他摊开手,耸了耸肩。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我想,何不赌上一把,反正这生活已经够糟糕的了。可是想到这机会的突然,我还是有些迟疑。
“听起来不错,”我说,“可是,我要怎么相信你?”
“我觉得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威胁我。
“我还是回家好了。”我说,想转过身去。
“你杀了他。”
我放下抬起的脚。
“你杀了安德鲁,是吗?”
“看来你都知道了,你是目击人吗?”我问。
“你觉得呢?”弗兰克笑了起来,那种威胁的口气持续着,“我可以为你保密,条件是,你得参与这场实验。”
“我会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吗?”我问道,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赌注了。
“你会的,”他似乎完全放下心来,“我保证。”
“可是我没想到这场实验是真的,”演员爱丽丝说,“我以为不过只是一个幌子,当时我只想着要怎样保证自己的安全,生活的压力已使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噢,他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我拿着电话,回想起第一次的见面,“‘我们可以选择一个合适的平行空间将你传送过去,当然前提是你必须得跟那个空间所在的你沟通好,看她是否愿意同你交换’,他是这样告诉我的。”
“我早就觉得这里有哪些不对劲,听起来……”她的语气变得有些迟疑,“这场实验像是为了你而准备的。”
“这不是现在的主要问题,”我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必须回来,而我也必须回到之前的世界去。”
“对不起,”电话那头的爱丽丝突然哽咽起来,“弗兰克先生已经答应过我,我不会再回去了。”
“哈利和克莱尔!”我激动起来,“他们要怎么办!”
“我会照顾他们的,”她说,“不过不会是永远。”
“还有时间,”我狠狠地说,“我会争取。”然后挂断了电话。
庆幸的是,警察知道的并不多,我还有时间去维持表面的安稳,然后找到解决的办法。弗兰克先生已经不值得我信任了,我看起来好像孤立无援。而演员爱丽丝似乎还有烦恼的问题,不过这已经和我无关了。该怎样让她陷入更大的麻烦呢?我突然想到,文森特大概是可以帮我的。
我会继续写我的故事,继续和米拉娜保持着友情,一切看起来就像刚来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