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云吓得花容失色,惊怒道:“你……你干什么?你……你放我下来!”她挣扎着使劲拍打燕天峰,又张嘴去狠狠咬他,却尽是徒劳,燕天峰将她抱过来,甩进了花丛中。
“哥……这?”燕天成没有了醉意,两个丫鬟也不敢说话。
“你不是喜欢她吗?放她走,她以后会怎么看你?你还想明媒正娶?”
“可是柳灵均……”
“一个蔓香坊的婊子,我燕家还会怕吗?”
燕天成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段亦云自然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慌乱地从花丛中爬起来,大叫道:“救命,救命啊……”燕天成怕她真惊动了秦家的人,赶紧扑过去捂她嘴,段亦云就势一口狠狠咬在了他手上,燕天成吃痛,另一只手猛地一耳光甩在段亦云脸上,把她扑到:“是你逼我的,是你灵均姐逼我的。”张嘴便在她玉颈上乱亲。
燕天峰淫笑起来,段亦云还想挣扎,但她从小就没有练功的机会,哪里是燕天成的对手。燕天成任性地在她身上胡乱地摸索,她眼角缓缓流出一道泪来:“灵均姐姐……亦晨哥哥……”身后的花丛里恰有一块丢弃的鹅卵石,她看看了苍白的天,心灰意冷,一头撞在了鹅卵石上,脑后面的血顿时流出一滩。
燕天成还在动作,一旁燕天峰和两位丫鬟惊住了,未曾想到这云姑娘会如此刚烈。燕天成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停止了解衣,抬起头惊叫道:“大哥,大哥,她……她不动了。”
柳灵均在屏风后奏乐,手一个哆嗦,琴弦忽而断了,琴声戛然而止,没了琴声,舞女们也停了下来,大厅上一阵骚乱,秦涯颇为不满,瞪了瞪秦乐,又不好发作。
“柳姑娘?柳姑娘?”一旁的仆人见她失神,唤着她,柳灵均站起来,心中七上八下:“亦晨,一定是亦晨出事了。小云呢?小云!”
她顾不上许多,一个人慌乱地跑出去了,留下那些权贵不知所谓。秦涯有些尴尬,二皇子大怒道:“换个琴女,这等无礼的丫头,便该好好惩治一番,抓她回来!”
段亦晨的意识模糊地在天罪木中飘荡,周遭尽是冤魂,都说若要去名改字,必要纯洁正气,其心不异,其身无罪,否则只会遭天罪木恶灵反噬,陷进去无法自拔。
段亦晨显然不是心性纯洁正气之辈,他魂识迷失,身体不断遭受雷劫摧残,若不是死气和一部分雷劫互相抵制,他早便灰飞烟灭。就在危急之际,他的魂穴浮现了出来,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在里面游动,一边游动,一边将死气和雷霆之力都吸了进去。
“呲呲,本就是一废物,还敢来这种地方,逃过那无魂子的纠缠,倒叫我在这给你陪葬!”
段亦晨迷迷糊糊感应到了那条小蛇,一股熟悉的感觉升了上来,那日柳灵均被蒙面人拐走,他追到荒野迷林外救出柳灵均时,却不曾想中了那黑衣人留下的后手,这小蛇,正是那道黑雾!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只当自己被人下了毒手,使力想从魂穴中逼出那小蛇,却听到一阵怪笑:“我和你体内的这个白色怪物利用雷劫和这死气都将你魂穴打通了,你还想一个人占有你的魂穴?”当下黑芒大绽,段亦晨打了个激灵,随后惊恐发现,自己难以调动魂穴了!
那小蛇口吐蛇信,一口咬在他魂穴上,吞下其精魄,他眉心剧痛,从天罪木中迅速恢复了意识,清醒过来。
雷劫渐渐过去,乌云撤走,天罪木上一片祥和。
他有些恍然,眉心疼痛渐渐隐去:“我过了这一关吗?”
他站在桥头,没有人应他,想到那小蛇吃他魂穴,又心悸不已。
远处,萧诚铭喜道:“不错,这小子竟从神木里清醒了过来,天罪木雷劫耗去了这么多,正是能量薄弱之际。”
“他撤去名字,天罪木即要沉睡一阵子,便趁那个时候!”
“你可别忘了赌约。”
薛木铁道:“若真可以出去,别说驱使一年,便是三年五年又何妨?”
“你想诈我?我们赌的可是他冲开限制,现在他已经冲开限制了!”
两人又争论起来,一时不休。
段亦晨暂时顾不上太多,瞧得天罪木桥面上那众多的名字,久久不能平静。有的已经是古字,难以辨别,在这些名字当中,他找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段寻啸”三个字,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多少年了。
“父亲,孩儿来晚了。”
他眼角湿润伸手便要去抹除那三个字,天地变得异常安静,萧薛二人也停了争论,他的手刚摸到那“段”字,魂穴里,一道魂印蓦地涌起金光,随后缓缓消散。
那是段寻啸临死将他送进遗古禁地前给他留下的段亦云的魂印,魂印在,人自在,段寻啸希冀凭着这魂印,兄妹二人来日再相聚。
段亦晨心脏抽搐起来,转头望着暗族的方向,凝神片刻,撕心裂肺喊道:“亦云!亦云!亦云!”
声音在天罪木上空中久久震荡,一股浓浓的杀意弥漫开来,杀意之强,连萧薛二人也感到了几分胆寒。两人不明所以,望了望对方都得不到答案,随后见得段亦晨转身便跃下了天罪木,冲暗族飞奔而去。
“哥哥,是你么?”
“亦云,你坚持一会儿,哥哥马上就来。”
“哥哥,妹妹好无用,到这种时候才想起你来。”
“亦云,你在哪?我就来,你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就一会儿。”段亦晨任脸颊被疾风刮得生疼,拼了命汲取魂穴中的魂力,他半神实力展露无疑,连小蛇也无法阻止,恨恨道:“你魂穴刚刚打通,再这样滥用,这口魂穴迟早报废!”
段亦晨哪有心情理会它,它侵占魂穴,对他本就百害而无一利,魂印传来段亦云让人心疼的意识:“哥哥,我在秦家这花草丛里,这里的天空泛白,没有我们家的好看。我好想你啊哥哥,我好想爹爹,想妈妈。”
“是谁,谁把你弄成这样的,谁啊,谁啊。”
段亦晨眼泪流不断,段亦云魂印渐渐消散,段亦晨停了脚步,仰天怒啸,雪泅山上积雪坍塌,宛若末日。
秦家后院,燕天峰和燕天成已整理好衣物,两个侍女将段亦云尸首整理一番后,燕天峰看着魂不守舍的燕天成道:“不就一女人吗?死了就死了。你若怕,我一个人担了就是,我现在便去找父亲,说柳灵均图谋不轨,派这妮子刺杀我两兄弟,这才失手将她打死。”
燕天成没有说话,燕天峰继续道:“我燕家讯部掌握情报机密,想要证据还不容易么?我们有白溪城相助,三大皇子谁不想拉拢我们,谁会怀疑我们的话?”
燕天成木讷地点点头,又冲着段亦云埋怨起来:“不过是向你寻欢,你何苦要这么害我二人。”
两人和侍女对了口词,侍女抬了段亦云尸身便往外走,燕天峰忍痛在右臂上划了道口子,由燕天成扶着,往大厅去了,谁料几人还未走到大厅,先碰到了柳灵均,神色慌张起来。
柳灵均走过来,瞧得被两个侍女拖着的段亦云,眼中有着难以置信,下一刻只觉眼前天昏地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昏厥过去。
“小……小……小云。”
她身后跟了二皇子的两侍卫要抓她回去问罪,忙扶起她来。
燕天峰忙抢先一步道:“柳灵均!枉我兄弟二人平日待你不错,你为何要派这杀手来刺杀我兄弟二人?!”
柳灵均不知他说了些什么,脑海里只浮现段亦云平日里那甜美可爱的笑容,一口一个灵均姐,她想起了段亦晨,心中难受,无声地哭了出来。
燕天峰哪里管这些,抓了柳灵均手腕,对着侍卫道:“抓她回去,我要见父亲,见族长,见皇子,见内阁府大人,求他们为我兄弟做主,惩治这狠辣的女人!”
燕天峰神色可怖,咄咄逼人,那侍卫瞧闹出了人命,不敢怠慢,忙别了柳灵均双手,将二人自大厅引去。至于段亦云的尸身,侍卫想了想,觉得实在不够吉利,也就跟了两个侍女停在大厅外。未曾想,她生前不够身份进这大厅,死后亦无资格。柳灵均呜呜哭咽,挣扎着扑在段亦云身上,不愿和段亦云分开,侍卫哪由得她,一人拖了一只手,强行带了进去。
大厅中,重新换了一琴女,歌舞再起,秦涯本来正劝皇子息怒,哪知忽从厅外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内阁大人皇子族长爹爹,你们要为天峰做主啊!”
众人皆感到惊异,尤其是燕风扬,知是儿子出事,直接从席间站了起来。仆人赶紧上前在秦涯耳边说了些什么,秦涯皱了眉头,暗骂晦气,把事情又告诉了皇子和内阁府府主,皇子们没有出言,内阁府府主道:“让他们进来。”
燕天峰走到正厅就跪下,燕天成没扶住他,胳膊的伤口露了出来,燕天峰疼得龇牙咧嘴,喊道:“阁主大人、皇子、族长、爹爹,还有众位前辈,一定要替天峰做主啊,我兄弟二人和这柳灵均平日私交不错,谁知她竟派她妹妹刺杀我兄弟……”
这等日子里也会有刺杀?忽如其来,众人诧异。
柳灵均站在厅堂上,忽然恢复了冷静:“她不是我妹妹。”缓缓深吸了口气,“她本名叫段亦云,是段家二小姐,段寻啸的女儿,段亦晨的亲妹妹。”
燕天峰和燕天成一呆,厅堂上有人知道段亦云身份有人不知,一阵骚动。燕风扬冷哼道:“天峰,你继续说下去,莫道是段寻啸女儿,就是段寻啸再生,敢动我儿子,老夫也要叫他好看。”
“若段前辈在世,莫说燕家,就是这秦家,这陆家,又有几人入得他老人家的法眼?”柳灵均肆无忌惮讽刺道,她眼光一一瞟过厅堂这些老者,和她对视,这些老狐狸不知为何竟有些怯意。“燕公子说我派亦云刺杀他们,亦云毫无修为,如何行刺两位渡修境的高手?”
“她诱我二人,接近以后,便用匕首刺向我,幸亏我躲得快,这才只伤了胳膊,她见一击失败又是一剑,我不敢大意,伸手去挡,没想到却将她推到了木柱上撞死了。”有了父亲撑腰,燕天峰更加从容。
柳灵均听到段亦云身死,悲愤道:“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想过将小云嫁给你二人。”说着,自己给了自己一耳光,头发垂了下来。
燕天成低了脑袋,不敢直视柳灵均,燕风扬道:“柳灵均,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灵均惨然一笑:“这话几分可信你会不知?还有脸问我有什么话要说?”
“灵均,你若有什么委屈……”
秦涯横了秦乐一眼,秦乐话自个儿就咽了下去。三皇子道:“呵呵,怎么又是这个段家,大皇兄,你怎么看?”
大皇子眼下最是犹豫,自己才拉拢了段亦晨,马上又起这档子事,燕天峰话固不可信,只是也没有人亲眼见到,若真调查起来,白可成黑,黑可成白,何况还是一直中立的燕家?当下只好先推了这难题,道:“这乃是外族事务,皇族不敢妄言,不知族长和府主如何看?”
秦涯瞧了瞧三皇子,没有说话。
内阁府府主见众人都把目光瞟来,燕风扬兀自将长袍卷起,挽袖忠心,府主明了他的意思,再三衡量后,轻轻道:“柳灵均言惑人心,扰乱政务,小小蔓香坊,先顶撞皇子,后目无族氏,一口一个段家,乃罪人余孽,当斩。段亦云刺杀燕家少爷,自不量力,现已身死,便处分尸喂鹫。”
他下了令,便不可违抗,秦乐脸色变得惨白,按理说这等案子不该如此草率,只是眼下是庆典,又牵扯众多,快刀斩乱麻才最为妥当。一干人不敢多言,只莫天行站了起来:“府主,此事不妨等段亦晨归来再追究……”
内阁府府主闭上了眼睛,莫天行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
柳灵均何等聪明,一开始就明这形势,知这结果,否则以她性子也不会如此草率,胆大妄为。她绝望一笑,上前来两个侍卫,正要拖了她出去,忽然一股飓风卷起,杀意漫天,来得之快,便是内阁府府主也未能及时阻挡,老家伙们纷纷起身,大厅上一身黑色斗篷的段亦晨挡在了柳灵均身前:“谁动她,我杀谁。”
他抬起头,眼珠猩红,宛如地狱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