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闷热让我浑身不爽快,领尸来回路上也是又惊又惧,臭汗混着冷汗出了一身,黏答答的,自己都能闻到馊味,今晚还要再去找荣诺,如果前几****是在试探我的话,我更要去坚持等下去,我相信诚意她能看的到。晚上先去夜场找她,索性先回房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也冲冲今天的晦气。
冲个凉水澡,舒心很多,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不知道还要住多久,苏建国的案子估计要这样耗下去了,久住宾馆开销也是很大,我自己琢磨着是不是该出去租个房子做长久打算,因为有赔偿款的关系,苏诚和阿一结婚添置也应该不成问题。压力暂时小了些。苏建国的案子牵扯的越来越大,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凶杀案的被害者,死者为大,这个案子不结,我内心也不可能得到一点安定。警方说苏建国是个罪犯,给我心里擦上了羞辱感,好像被人时不时打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疼。看着房间角里的纸箱,里边的破破烂烂过两天也去烧给苏建国,让它们尘归尘土归土、焚后归旧主。精心梳过了头,感觉精神的多,脸上还是稍稍有两块高原红的印记,突然想着一定要带荣诺去藏北走一圈,她一定也喜欢那里的云弄天高,风清月朗。想到这里心里也蜜滋滋的,天还不晚,七八点钟对于酒吧夜场来说还算很早,去早了让她看见说不定又要躲开我,俗话说的好‘赶早不如赶巧’,小城路上各家店铺的霓虹招牌也才刚刚亮起来,入夜之后倒是没有白天的闷热感,多了一丝凉风,空气中稍稍有些浪漫的气氛。小城的人口数不少,以往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两边的商铺才会不情愿的关上门,现在是饭点,饭馆里人声鼎沸,听的我肚子忽地瘪了下去,找个地方坐下,正吃一碗卤面时苏诚给我来了电话。“阿一去找你没?”苏诚的语气很急躁,像一条被激怒的蛇。“没啊!我现在在外面吃饭啊。”我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心里紧张的发毛。“阿一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我说的并不是苏诚想要的,明显感觉的出他焦急中的失落感“阿一不在家。都这个点了,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我心里隐隐感觉不祥,先安慰苏诚几句。这种情况下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苏诚说要出门去找,我劝他放心,阿一除了善良以外同样十分机敏,这点我是见识过的,所以这样聪明的女孩是不会出什么事的。苏诚心不在焉的应付我几句,说不必让我挂心,他自己先去找找。我无其他办法,只能先由着他去了。
苏诚这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搅得我心里乱腾腾的,我思来想去,最有可能是宋三泰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捣鬼,阿一会不会是被他抓回去了?想想今天宋三泰在停尸房前跟我说的那一番话,明说了不干涉苏诚和阿一,一字一句的也很让人信服,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如果是宋三泰带走了阿一,我现在打电话去问他,他一定不会承认,如果万一不是他搞鬼,我这样贸然打电话问他,岂不是又要让宋家人集体慌张起来,宋家以后见苏诚的时候也难免不给他脸色。什么事情只要是和女人联系在一起都变得无比复杂、难以权衡。思索再三之后觉得还是给汤雪云打个电话探探口风比较稳妥。“喂,汤老弟,是我。你和宋队长在一起么?”电话那头的汤雪云好像挺忙,“没啊,我在罗列证物,一个新案子,宋队长没回警局,直接回家了,你找他有事?”宋三泰不在警局,这回看来真的是他带走了阿一。“不不,我没事儿,汤兄弟你先忙吧,等你有空了我请你吃顿饭。”汤雪云在电话那头嘿嘿直笑,相互寒暄一句,便挂了电话。这回十有八九是宋三泰搞的鬼,阿一现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自己先松了口气,只是这么一来苏诚和她的感情还需要从长计议,也不是一朝一夕靠小孩子脾气能解决的了的。眼下真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起,弄得我心里堵得慌,感觉万事不顺心,苏建国的案子线索支离破碎的连个头绪都理不出来,如今苏诚和阿一又‘后院起火’没有一件事省心,以往在外远游浪荡惯了,这一急起来,嘴里上火,立马起了一窝水泡,连饭都吃不进去了。
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响起来,我以为会是苏诚那边传来好消息,没想到又失望了,不,也不算是失望。准确的说是紧张起来,电话竟然是木吉他酒吧的酒保打的。“喂,喂,哎那个谁,我跟你说啊,荣姐来酒吧啦。喂喂、你听着呢没?”我一时愣了神。“我听到了,谢谢啊。”“哎,光一句谢——”没等酒保说完我就挂掉了电话,去木吉他找了荣诺三次,今天她终于去了,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又不知这回见面之后要怎么打破沉默,是问她为何躲着我?还是再解释上次酒吧打架的事?我心里明白,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木吉他酒吧,门外。荣诺在台上驻唱,今天的歌曲曲调都比较欢快,可我在门外踱来踱去,面对荣诺的时候我就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很多事情都变得难以抉择,比如选择位置,坐的靠明处太容易被她发现,坐的靠暗处又怕再遭人算计。选择和荣诺说话的时机也是难以把握。我是一个矛盾的傻子,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却不知道该怎么下口。酒吧里的服务生看见我在门口有些尴尬,盯了我好久,一定以为我是个来听‘霸王曲’的。我被服务生盯的老脸一红,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找了个离门不远的位子,和荣诺保持了一段距离,台上灯亮,台下暗,相信她暂时也注意不到我。我想着等她唱歇后再去找她,省得她在台上看到我尴尬。我很专注的看着台上的荣诺,上回分别的急,现在终于有一段时间可以慢慢注视着她,牛仔裤搭配简单的衬衫,今日她显得很干练,今天她唱的多是八十年代台湾地区的童谣,俏皮气息十足,让人心生出怜爱的情绪,我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个年纪已经逐渐被归类为大龄青年,但是此刻我再清楚不过,要的就是和她光明正大的爱一场。“午后下了一场大——雷雨,淋湿泥土里的——小蚯蚓、午后下了一场大雷雨、雷雨、雷雨,我——要抓它去钓——鱼”这首歌曲我原本并没听过,被台上的心仪女子唱的很调皮,她仿佛只是个孩子忘情的哼着自己的儿歌,这让我想起了很多,今日看来荣诺似乎也并没有改变,一束随意的马尾辫和当年一样的气息,我想感情伤害扬起的沙砾对于坚强的她来说或许已如尘埃般落定,我很欣赏这样单纯快乐的她。
我看了下表,已经是九点了,从我来了之后荣诺在台上唱了七首歌,这回儿看的出来,她有些疲倦,酒吧歌台上的灯光花哨而又刺眼,有些心疼她,而她也向一旁的吉他手示意她要休息,我想她的小动作除了我是没有人注意的到的,自从进了酒吧,我的眼神就锁在了她身上,小到每个表情每次睫毛的忽闪,我都看在眼里。一段猛烈的吉他扫弦声中,酒吧里的人沸腾般扭动起来,荣诺趁此机会逃到了后台。我见机会来了,便借着墙边的暗处,溜进了台后的化妆间。酒吧的化妆间很简陋,一扇铝合金框的门,自腰往上是玻璃,内侧贴的玻璃纸也不知被谁不规则地扣下一块,透过空隙向里面窥,整个化妆间靠门的一头亮着灯,另一头黑暗暗的,十分狭长,两侧墙上脸对脸贴着镜子,明暗的光影把这间屋子拉伸的像一个深邃的山洞。里面杂七杂八的椅子和各色假发被丢的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模特人头横躺在台桌上嘴巴一撅一撅,看的我毛骨悚然,忙搓了搓眼睛,里面屋顶的灯很刺眼,我又侧身向努力里面窥去,还是没发现荣诺的身影,向台后的走廊上看,黑漆漆阴森森的一条道,眼睛还没适应过来这种明暗的变化,眼前始终挡着一处光斑。尽头的一间屋,门上好像挂着白布帘子,零零散散的有光从里边透出来,不知是否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怎地。正要迈腿去看,身旁一暗,门把手‘跨啦’一声,门玻璃突地挤上一张诡异的脸,下巴细极了,人脸足足拉长了两倍,惊的我呜的抽吸一口凉气,脑袋一晕慌不择路,拔腿就往走廊里跑。“谁!”门内的声音沙哑而慌张。“你是谁!”人眼脆弱而又敏感,被惊吓的时候瞳仁放的很大,好似伸出两只小手本能的抓住恐怖紧紧不放,恶作剧般死命的拖拽进你的脑子里。这是人对恐惧的第一反应,记住它。越恐怖的记忆越是清晰,这恰恰是最渗人之处。“你是谁!”我提起气力再吼一声给自己壮胆,空空的走廊内幽幽的回声后短暂的寂静。
黑暗中的走廊冷气逼人,像是处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牢城中,两侧有门,没窗子,我约莫在走廊中间,再向侧后一段距离就是那间透光的屋子,荣诺应该是在里面,我便一边盯着化妆间的门一边慢慢踱步向后退,“苏昆?是你吗?”干燥的嗓音在走廊里回荡一遍。我屏住呼吸没有应声。化妆间里的门吱——地打开,像是一串嘲弄的讥笑。光缓缓扑在走廊上,咽了口吐沫。拉的细长的影子爬到墙上去,挂着一脸惊恐的,是荣诺。“荣诺!”我从黑暗中几乎像看到猎物一样扑了过去,荣诺身子一抖。“你怎么一惊一乍!”几年后第二次见面,没想到又是这么尴尬的场景,我一时手脚并用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