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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解除封印

当年虎骏战后流落的时候,曾经在冕城生活过。

在那里,他遇到了尚且年少的欣婕。这个冕城最出色的白女巫正值情窦初开,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落魄却拥有强烈悲剧英雄气息的青年战士。

欢乐的时光只持续了一年多,虎骏却忍心离开了,从来没有解释过离开的原因。当虎骏再度出现在她眼前,她的爱一如当年一般澎湃。只是时过境迁,此时的虎骏已不是当年的虎骏,爱人纵然在眼前,又能怎样。她从不后悔自己当年的选择,也从不需要掩饰自己此刻的情感。她永远不可能猜到,当年的虎骏不是不爱,而是不得不走。还有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完成。

在峰林院的无数个夜晚,他也是同样痛苦地思念着这个被他狠心抛弃的妻子。

“好了吗?好了咱们就出发吧。”欣婕望见虎骏和小云几个人的身影,便招呼大家启程。

从冕城城里,越过高耸的城墙,就可以眺望到远处延绵的雪山。山顶的积雪在中午的阳光下绚烂夺目。虎骏和小云一行七人从冕城西门出发,踏着郊外平坦宽阔的草地,朝着雪山前进。

从来没有远足过的三个少男少女为眼前雪山动人心魄的瑰丽景色激动不已。月莺拉着小云的手,唱着虔山的歌谣。歌声在蓝天、雪山、绿地之间飘飘荡荡,好似空灵的天籁。在这个静谧的世界里,每个人听见歌声的人都禁不住心神荡漾。

欣婕看着虎骏,虎骏低头不语。虎骏回看欣婕,欣婕甜甜一笑。虎骏骑着白虎走到欣婕身边,耳畔的歌声悠扬,心境却是百感交集。

这七个人沿着山路向上骑行。积雪上留下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足印。白茫茫的山脊反射着炫目的日光,令人不敢直视。山间的湖泊倒映着明朗的天空,摇魂动魄的美景让人不忍发出一点声响来打破她的宁静完美。

据欣婕讲,大师闭关的地方在圣女峰南侧的一座山洞。一天肯定到不了。今晚必须找一个山腰的洞穴过夜,大约在明天日落前能见到大师。

小云对这位穆妤大师十分好奇。

一路上听随行的小女巫说,这位大师当年云游至此,本是暂住在冕城的女巫院,但是因为登了一次这圣女峰,竟就此决定不再云游,留在了冕城。大师不仅法力高强,而且品行高洁,德高望重,破例成为了我们女巫院的首座,甚至于在整个珉河流域,都是颇有影响的人物。穆妤大师见客的时间很少,倒是很喜欢到圣女峰清修。这已经是她第七次进山闭关了。

小云眼前浮现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没有清晰的面孔,却有撼人的风骨。想着想着,心里对于解除记忆封印的种种担忧不安,都渐渐被消除了。

傍晚开始起风,气温迅速降了下来。欣婕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个栖身的洞穴。

这个洞穴大约有十一二尺高,深不过二十尺,宽不过十尺,四周都是干冷的岩石,地上铺了一层杂草。

“看来这个山洞有人住过吧,要不哪儿来的杂草?”小云在山洞里巡视了一圈,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这样也好,晚上住得舒服些。”两个小女巫一个开始整理随身带来的被子毯子什么的,另一个开始点燃篝火,为大家准备热的晚餐。雪山上的天黑得很快,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雪,寒风呼啸,唯有山洞里的火光还透着一丝温暖。几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享受美味的烤肉和烤馍。洞穴里温馨的气氛让梓城的客人们暂时忘却了此行的重大和艰难。

“锦歌,听说你爹要来冕城接你?”小云笑着问锦歌。

“是啊,九少主。我爹听说路上咱们遇到埋伏的事情,都快急疯了。非得亲自带兵把我从这儿接回去。”锦歌回答道。

“也好也好,有你爹亲自带兵来,咱们也多一份安全。咱们这队伍再经不住来的时候那样的折腾了。”虎骏说道。

欣婕在一旁快活的听着他们说笑,篝火映红了她娇羞的脸蛋,就这样看着虎骏,就好像夏天饮下雪水,沁润了她这么多年来的相思和寂寞。

“哎,我这草垫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着我屁股难受!”月莺咯咯笑着挪开自己的屁股,用手在乱草垫下面掏着……

“啊!什么东西!”月莺一声尖叫,吓得赶紧把手里掏出的东西扔掉。旁边的几个女孩儿也一起叫起来。

虎骏和小云围拢来一看,啊!怎么会有一个骷髅头?

虎骏看着骷髅头说:“看来,这个洞的主人不是人,是要吃人的。”

虽然虎骏的话听着像玩笑,但依然让女孩们陷入了恐慌。

“姑娘们,有伟大的星族战士虎骏大哥在,你们有什么可害怕的?”小云像是说了一个冷笑话,女孩们一点没有觉得好笑。不过想想也有道理,有虎骏和欣婕在,管他什么怪物妖兽,休想放肆!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锦歌突然低声叫唤起来。

所有人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倾听风声中隐藏的动静。

“真有声音!”小云也听见了不寻常的声音。这个声音像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离洞口越来越近。

“有妖兽!我来做防御墙挡住洞口!”欣婕突然反应过,说完就要作法。

“等等,欣婕。不用布防御墙。我听出来了,是雪猿。恐怕是咱们占了它的巢穴,它把咱们当晚餐了。”虎骏转过头来对小云笑笑说,“九弟,大哥今天要给你出题了。跟大哥学了这么久的本事,还没有亲眼见你表现过呢。”

“好嘞大哥!你瞧着吧!”小云受到了大哥的激励,全身活泛起来。他兴奋地提起剑,一副跃跃欲试地样子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云催动气场,举起风邪剑直指洞口。

只听见洞外一声兽类的怒吼,一只巨大的白猿出现在山洞洞口。这只妖兽大约有两人高,浑身白色的长毛,粗壮的尾巴盘在腰上,一双眼睛在风雪中放着白色的光,嘴里发出愤怒的嘶嘶声。

“别怕,九弟,这还是一只幼猿,妖力不会太强的。”虎骏笑着说。

“有大哥在,我还能怕它?”小云挽了一个剑花,准备要出招了。

“有没有我在你也不能怕它。”虎骏纠正小云刚才的话,“出去打,别把咱们窝给打坏了。”

山洞前有一片开阔地。小云和雪猿在风雪中对持。洞穴被人占了,雪猿看起来很生气。它嘴里发出呼次呼次的声响,鼻孔一张一合,突然举起粗壮的手臂,把两只硕大的拳头猛地砸在地面上。

地面马上被这次撞击震得跳动起来。小云猝不及防,险些没有站稳。

雪猿趁机用他强健的双腿腾空而起,一双利爪朝着小云的头顶猛拍下来。小云灵巧的一闪,避开了这全力一击。

雪猿扑空以后显得越发恼怒,嘶吼着用拳头锤击着自己健硕的胸肌。小云正要发起进攻,只见雪猿白亮的双眼射出两道白色射线!他再次灵巧的躲过攻击之后,惊奇的发现被射线击中的岩石都被冻成了冰块!

雪猿一边射出寒冷的光线,一边朝着小云扑腾过来。小云纵身一跃跳上了洞顶,雪猿也跟着跳上洞顶,小云又奋力跳上悬崖,雪猿也毫不落后地跳上悬崖!这一来一往的追逐战开始在整片山崖上演。小云的动作矫健灵活,就连长期在山里翻腾跳跃的猿妖也奈何不了他。

虎骏一边同五位女性站在洞口欣赏这场战斗,一边啧啧赞叹道:“多漂亮的身手,每天的银环负重训练真是没有白费我的苦心。”

“大哥,名师出高徒呢,呵呵!”月莺也得意的笑了起来。

小云在跳跃间越发收获了信心,开始挥剑还击。一道道深蓝色的剑气透过风邪剑锐利的锋芒射向雪猿的身体。雪猿纵然尽力腾挪躲闪,也不时被剑气划出一道道鲜红的血口子。

十几个回合的追逐下来,小云率先又跳回了山洞前的平地。雪猿紧跟其后朝着平地跳了过来。

小云不慌不忙收剑入鞘,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铜镜对准雪猿的脸,催动神力口诵真诀,小铜镜的镜面随即发出一道强烈的爆闪。雪猿猝不及防,被这道爆闪晃得双目刺痛,无法睁眼。小云上前跃起,反手一剑鞘将雪猿打倒在地。

小云一脚踏在雪猿的胸口,一手持剑抵住雪猿的咽喉。

就在大家都以为小云要结果了这只妖兽。却只见小云无比凝神专注地盯着雪猿的眼睛,口中开始默诵咒辞,一阵阵蕴含着强大威慑力的气场从他的身上潮涌而出,他的双眼以类似心跳的节奏发出一道强过一道的蓝光。咒辞从无声变得有声,从喃喃细语变得震人心魄。小云松开了右脚,收起了宝剑,掌心朝上慢慢举起右手,退后几步,终于停止了诵咒。

雪猿戾气尽失,竟然变得温和顺从起来。它慢慢起身,匍匐到小云面前,将右爪的食指放到小云的手心……云用剑鞘拍了拍雪猿的爪背,雪猿便低吼一声,跳下山崖消失在风雪中。

“九弟!厉害啊!你什么时候学会召唤术的!”虎骏惊喜地喊道。

“你竟然把我才教会你使用的曜日镜也用上了。”月莺迎上来拍拍小云的背,“还用得这么巧妙,脑瓜子挺够用啊!”

小云听到这些夸奖虽然只是呵呵一笑,心里却是得意万分。

召唤术其实小云早就跟尾祥学了些皮毛,但是因为一直没有机会系统地修习精魄的原因,也就没能尝试收服像样的妖兽。

召唤术既要依靠精魄法力,又要依靠气场的震慑。召唤者要有收服的决心,某种程度上也要看妖兽自身的选择。

刚才是小云人生中第一次尝试收服一只妖兽,就在手握雪猿生死的一刹那做出的这个决定。他的精魄值其实还远不足以收服这样一只大型妖兽,但是他看见雪猿那双倔强的白瞳突然生出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决定收服他,即使是一次毫无把握的尝试。神剑在手,生死一念,一种胜利者,统治者的征服感,激活了他血脉里的某种基因,让他的气场不由自主地燃烧、澎湃,带着一种王者的威慑力如浪潮般涌出。即使他仅仅还是个高级战士,但那种居高临下的统治感依然无法掩饰地喷发出来。这种统治感让雪猿彻底地臣服。

至于曜日镜,那本是个日常照明法器,但是小云把日常的照明集中成了一次令雪猿猝不及防的爆闪,还真是巧妙绝伦!

这次意外的情节让虎骏惊喜不已。这个年轻的战士在这次战斗中表现出来的特质和禀赋再次印证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猜测。

风雪依旧,欣婕在洞口布下了防御,便和大家一起在温暖的篝火边躺下了。透过摇曳的火光,她端详着虎骏持重威严的脸庞。她真希望,让时间停滞,黎明不要再来临。

天亮以后,几个人朝着山峰继续攀登。

从雪猿的洞穴到圣女山峰真的如同欣婕所说,需要几乎一天的时间。

抵达圣女峰的时候,日头已经在走下行的轨迹。峰顶都是雪,风还特别大,蓝天白云似乎的触手可及。

“真是个美妙的去处。”虎骏感叹道。

“再美妙的风景,看的时间长了,也就未必了。”欣婕笑笑说。

“欣婕姐,到了……”小女巫指着远处一个山洞说。

欣婕听到了小姑娘的提醒,引着小云和虎骏几个人朝山洞走去。

这个山洞比昨晚的那处洞穴尺寸要阔气许多,但是因为位置生在峭壁之上,没有办法走路上去。好在欣婕的坐骑是空系妖兽,驮着他们七个人就飞上去了。

几个人惊奇的发现,在这冰天雪地中,这山洞空口四周和里面竟然长满了绿色的藤蔓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朵。奇异的芳香弥漫着整个山洞。真是个神仙洞府!几个人竟有些飘飘然起来。

山洞很深。几个人沿着藤蔓往里走,拐过的两个弯道,便看到了照明法器日光炬的光亮。光亮之处,便是山洞的尽头。一个红袍女巫背对着通道席地而坐。

“欣婕,是你吗?”红袍女巫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问道。

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想必就是穆妤大师了,小云心里想。

“大师,是我。”欣婕小声禀报。

“我说过,不要来寻我。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回去。你们走吧。”穆妤大师冷冷地说。

“但是大师……欣婕想要辩解便被穆妤大师抬手制止了。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欣婕。”穆妤大师的声音已经带着些愠怒。

“大师,在下是梓城虎骏,实在抱歉打扰大师清修。只因有一件关乎梓城命脉的大事需要大师相助,还请大师见谅。”虎骏见到欣婕为难的样子,忍不住插嘴进来。

“哦,是梓城少城主驾到啊。”听到虎骏的声音,穆妤大师仿佛有些意外,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来。

“你是……”就在看清穆妤脸庞的那一瞬间,虎骏仿佛着实吃了一惊,这两个字几乎是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虎骏少主,初次见面,失敬了。”穆妤打断虎骏的话,微笑着的说道。

“虎骏……”欣婕看见虎骏略微失态的样子,显得有些疑惑。

“呵呵,大师,失敬失敬。我,只是没有想到大师如此年轻……虎骏有些尴尬地笑笑,拱手行了行礼。

确实是年轻啊——小云也这样想。他一路上想象的大师的样子,都是类似于庆元长老那样慈祥端庄的老者,万没有想到对方会是一个如此美艳的中年女子。这位穆妤大师脸上勾勒着圆润柔和的线条,略粗的眉毛带着坚毅,一双凤眼却含着风情,两片朱唇和红色的巫袍相得益彰,着实是个美人。

穆妤大师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虎骏的话茬:“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到少城主的吗?”

“大师,若不是急事相求,但不敢擅自登门打扰。”虎骏先向穆妤大师介绍了同行几人的身份,又详细说明了此次请求大师帮助解除记忆封印的事情。

大师听后点了点头,说:“解除封印的事情不算什么难事,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和一些清静。请两位姑娘留下吧,你们都出去。我不叫你们,你们不要进来。”

听到穆妤大师的话,除了月莺和锦歌,几个人纷纷退出内洞,都到宽敞的外洞去了。

天色渐渐黑了,虎骏对着洞外坐着一动不动。等待着答案的揭晓。小云和小女巫聊着老家寨子里有趣的事情。欣婕候在内洞外,随时听候大师的差遣。

大约三个时辰过去了,内洞还没有动静。外洞的人都多少开始有些焦躁,但是大师没有发话,谁也不敢闯进内洞去一窥究竟。

“进来吧。”

突然听到大师的召唤,五个人赶紧快步走进内洞。

“怎么样了?”走在最前面的虎骏急切地询问正盘腿与穆妤对坐在地上的两个女孩儿。

锦歌脸色苍白,低着头一言不发。月莺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珠,她微微颤抖着对小云说:“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是谁?是谁把你们带走的?”小云也急切地问道。

“丹齐儿……丹齐儿!”月莺低声惊呼道。

“丹齐儿她怎么了?”小云和虎骏几乎同时问道。

月莺开始给小云和虎骏回忆那段被封印的记忆。

那天她和锦歌、丹齐儿、小琴四个人从蔚墟出来以后,一路往梓城返程。经过野人峡的时候,丹齐儿突然提出进山去玩。

其他三个人开始都觉得很不妥,觉得山里路不熟,担心出什么状况。

但是丹齐儿不停地鼓动大家,说她从小就往山里跑,山上可熟悉了。她知道一个特别好玩的山洞,叫大伙儿跟她一起去玩。这仿佛也提起了大家的兴趣。

月莺反复说,咱们早去早回。说着,就上山了。

在山腰的林子里,她们找到了丹齐儿说的那个山洞。正在三个女孩儿犹豫要不要继续往洞里走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背后的洞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她们惊诧地回过头来,发现洞口几乎被严严实实地堵住了!黑暗里一双黄色的鬼眼正死死地盯着她们!

紧接着,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她就失去知觉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其他三个女孩已经被绳子绑在了洞穴的深处。就这样绑着,没有人来管她们,也不知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是有时候醒来会发现身边有一些食物,用力趴下身子就能吃到。刚开始她们还喊,但是嗓子喊哑了也没有人来救她们,她们也渐渐失去了呼救的动力。

“当时丹齐儿跟你们绑在一起吗?”虎骏问道。

“是的,我们还责怪她出的馊主意,害得我们都快死了。尤其是小琴,她本来跟丹齐儿就合不来……次她去梓城,都是因为我的原因,她才来的……就跟我合得来。”月莺虚弱地回答道。

“那你怎么觉得是丹齐儿陷害你们的,她不是也被抓了吗?”小云问道。

“她带我们进山开始,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去蔚墟是她发起的,但是我却发现她在蔚墟玩得并不怎么开心,甚至没有提起过任何一件好玩有趣的事情。反倒在野人峡这种地方,她突然来了劲。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月莺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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