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居里,老金和老李一人一大碗大肉面,此刻已经吃完了,正在喝汤。因为考虑到要押车,所以俩人就没喝酒。秦雨也不喝酒,在一边儿跟着小四儿学沏茶,准备过一会儿再给俩老头端来。老蒋和法信一人一个小酒坛子,五魁手六六六七匹马的正在较劲。
见老沈和方一平一起推门,掌柜的乐呵呵地凑过来,白毛巾把子一下甩到肩膀上,热情地大声招呼:“哎哟我的相爷,您和这么客人怎么才来啊,小福子带着几位客官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您先雅座请,我这就给您准备菜去。伙计,上茶!”
“来了,来了,沈相爷您老来这边儿请坐,还是香片儿茶我先给您沏上。那什么,菜单给您放这儿慢慢看看?相爷我们最近新上了三四道菜,粤菜川菜都有,要不要试试?
“旁边这位小爷您要吃点啥?喜欢咸的甜的,还是辣的酸的,只要小店里能做得出来的,口味上包您满意,不好吃咱不要钱。您看刚才那几位客官就晓得啦。还有啊,这位爷您尽管放心点菜,相爷他老人家有钱,咱们小店里的菜他绝对请得起。”
方一平乐了:“伙计,敢问你家祖上是不是说书的出身哪?怎么说话都一套一套的,有点意思。行行行,我吃的不讲究,具体吃什么劳烦你问问相爷吧,我是随便的。有面条也成。”
“那怎么成啊,今天相爷请客,您别替相爷省钱啊。我要是按您要求的给上了一碗面条,相爷过后不得找我算账啊。来,您请喝茶。”
“福升你这张嘴啊,还是这么会说,会讨人喜欢。”沈鲤也乐得拍着桌子,“那这样吧,还是按咱们往常的习惯,给上三个菜,蒜泥白肉,肚丝儿拌黄瓜,青椒炒肝片儿,一个小青菜汤,咱们的莲花白上半斤先喝着。回头给下两大碗面条,硬点,多加蒜。”
“得嘞,一会儿就齐活。柜上的,四号雅座两位爷,蒜泥白肉肚丝儿拌黄瓜青椒炒肝片小青菜鸡蛋汤半斤莲花白,外加两碗偏硬的阳春面儿……”小伙计儿扬起脖子这一连声儿干脆利索不带断片的,方一平举起大拇指喝彩,小伙计更开心了,打着旋儿就要进去。
小福子不知从哪冒出来了,拉着小伙计:“福升哥,给我也来一小碗阳春面!”
“来来来,坐我边儿上,”沈鲤冲小福子招招手,“我说福啊,你刚刚没吃饭啊?现在还吃?”
“沈爷爷,刚刚我是吃了的,不过没吃好。他们喝酒的那些菜本来就不太合我的口味,挡不住,一会就饿了。再说了,我还是喜欢和爷爷一起吃。刚才这不是听福升哥说的热闹嘛,我一听馋虫就又爬出来了嘿嘿。”
沈鲤和方一平对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
那边伙计端着菜就来了:“两位爷,肚丝儿拌黄瓜来了,按您的习惯,多加了蒜泥和醋,没放香菜。这是您要的莲花白,您二位先喝着,别的菜立马就来。我说小福子,你这好胃口啊,天天跟着相爷,这小嘴儿也吃叼了吧。来,筷子和盘子碗的在那边儿,你自己个儿拿。哥哥我还要端菜,回头吃完了去我屋里,柜子角那坛子里还有刚刚从老家捎来的菱角,你包点回去尝尝别忘记了了。”
沈鲤哈哈一乐,冲伙计挥挥手让他自己去忙。这边儿方一平给老爷子把酒斟上,精致的小白瓷盅儿,看着挺典型。俩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净,捡了肚丝儿吃着。方一平就问:“老伯啊,您离开京城可有些年头了吧,这些年就没动心回去看看?”
老头叹了口气,看着方一平给自己把酒倒上,缓缓说道:“说不动心是假的,京里头还有些产业呢。只是这么年来,在这里待习惯了,也不想着京里的那些事儿。关键是想起来就烦,我今年多大年纪了,那些事情我就有心也力不足了,做不了的事情就不去操那个心,要不然徒增烦恼啊。”
“我觉得老伯合适的时候还是可以回去看看的,不为参与什么事情,您操持半生的功业都在那里,好歹去看看找个念想也好啊,省得天天闷在家里一个人多憋屈。再说了,我觉得您那些弟子门生的,如果知道您去看看,一定会受到鼓舞,做事情也会更有信心是不是?”
“爷爷爷爷您就去看看呗,我也想去看看哪。”小福子摇着沈鲤的胳膊,眼里满是期待。
沈鲤认真地看了一眼小福子,给他夹了一筷子黄瓜丝儿,偏着头喝了口酒,说:“这个想法其实也不是没有。当初我离京回乡的时候,那些门生故人一再邀请我回去看看。不过当时一为不想再忍受一些奸人的窝囊气,二来跟皇帝不太对付,去了碍眼,又可能会无端地给故人添麻烦,或者惹人猜疑,所以一来二去这心就凉了。说起来当今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这样吧,方贤侄啊,这回我就不陪你们去了。下回,可能半年这样子吧,如果你们去京城,提前给我捎个信儿,没准儿我也跟着去,或者我提前去打点打点。咱们到时候相互有个照应。如何?”
“如此甚好。来,再敬老伯一杯。”方一平很开心。
沈鲤也非常开心,冲那边招手:“来来来,你们几个都来这桌儿吧,咱们一块儿吃还更热闹,今天啊我非得多喝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