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亦渲负手而立漠然的看着泪流满面的沈丝吟,“皇后沈氏心肠歹毒,残骸子嗣。即今日起,闭门思过,无朕的旨意不得擅自出宫!”他幽深的眸子眼神冷的可以杀人,顿了顿继而说道,“中宫实德,朕遥感六宫无主,故令荣妃暂领六宫之事,位同副后。”一字一句,铿将有力。
荣宓怔怔的看着泪如雨下的沈丝吟,只觉得讽刺极了,偏偏这个时候皇上对她的倚重,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皇上金口已开,再没有收回的可能,沈丝吟忽然便笑起来,的脸上浮起一丝泯然,原来……皇上早就厌弃她了。
嘲弄的眼神犹如凌冽的利刃直刷刷的直射向她,只见她死死的咬住双唇,丝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渗出。
所有人都目睹了沈丝吟的屈辱,她们面无表情的看着,眼中并没有一丝的怜悯,甚至在心底悄悄的欢呼雀跃着。
沈丝吟风光无限的时候,明里暗里做了不少打压后妃的肮脏事,也难怪在她落马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她求情。
自始至终,沈丝吟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伏地缓缓叩首,身形踉跄的越过众人黯然失色的离去。
怜春身为帮凶自然没有逃过处罚,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被侍卫押走前,她目光隐晦的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沉汐云。
今天的这出戏,沉汐云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奸细葵心秘密被皇后处死,沉汐云早就知晓了,为了除去皇后,她为了买通怜惜,不惜拿怜春在宫外的家人以性命相威胁,一步步引导着皇后落入自己亲手设计好的圈套里,怜春是自己布下的棋子,怪只怪沈丝吟太看重自己和沈家的地位,听信谗言,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沉汐云看着弱不禁风的沈丝吟背影,红唇微微翘起,墨黑的眸中划过一抹冷笑。
回去的路上,寒风料峭,锦云双手抄在袖子里,看着默不作声的荣宓,想起刚才的场景不由后怕起来,“小姐,这宫里的勾心斗角实在太可怕了!”说完,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众人的嘲讽,皇上的冷漠……
荣宓停下脚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幽幽一叹,“世事难料,说不定将来本宫的下场比皇后好不到哪儿去。”
“小姐!可不许胡说!”锦云蹙眉有些嗔怪道,深宫陷阱密布,随时都有可能落入圈套的那天,而她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小姐的安危,哪怕是丢了自己的性命,冷冽的寒风中,锦云扶着身子不适的荣宓缓缓在宫道上行着。
叮叮当当的环佩声从身后徐徐响起,“姐姐。”回眸,只见沉汐云,宝蓝彩绣牡丹织金锦对襟宫装嘴角含笑的看着她。
荣宓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眼底极快闪过一丝厌恶,旋即又恢复常色,弯唇淡笑,“汐云。”
迷离的月色下,沉汐云瓷白的肌肤衬托的更加撩人,她轻摇腰肢,袅娜翩翩的走到荣宓的面前,虽然含笑,却没有半分的笑意,只见她柔柔说道,“今日皇后被贬,姐姐以为如何?”目光犀利而冷然。
明摆着的试探之意,荣宓岂会猜不透沉汐云的小心思,只见她柔韧有余,淡然自然的答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沉汐云玩味的揣摩着这几个字的意思,旋即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缓缓说道,“姐姐说的极是。”看着脸色苍白的荣宓,她上前执起荣宓的手略带关切的问道,“姐姐身子不舒服么?要不要传太医瞧瞧吧……”
说的比唱的好听,荣宓在心底连连冷笑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手,淡淡的说道,“不碍事。时辰不早了,回宫歇息吧。”
沉汐云错愕的看了一眼神色不自然的荣宓,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茫然的看着落空的自己双手,忽然间这是怎么了。
“娘娘,外面更深露重还是由奴婢送您回宫吧。”心砚低着眉轻声的说道。
只见沉汐云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看着被寒风刮得飘摇的树枝冷冷的笑袭上嘴角,“不了,本宫还有一件事没做。”
心砚默契的没有问出声,因为她知道主子的心思,侍候了这么久,主子再难以捉摸的心思还是被自己看穿了。
风霜过后,整个长春宫陷入了一片寂静,死的寂静,一声猫啼声在漆黑冷清的夜里显得那么毛骨悚然。
长春宫往昔的风光再也荡然无存,只剩下虚有其表的繁华,宫人全部被撤去,偌大的长春宫只剩下颓然失色的沈丝吟。
胜负往往在人的一念之间,原以为的天衣无缝还是错失良机,沈丝吟跪坐在蒲团上,满目的苍凉和不甘心。
随着一道宫门开启的声音,月光如水笼罩着一抹倩影,刹那间光芒悉数褪去,沈丝吟双目含恨冷冷一笑,“本宫早就猜到是你动的手脚!你这个贱。人!”说完猛地朝着沉汐云的方向扑去,谁料被对方闪身轻松的躲避开了。
“沈丝吟,本宫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沉汐云袅娜翩翩的走到她的面前,虽然含笑,却没有半分的笑意。
未合上的窗户透出一股寒风吹得室内的灯火忽暗忽明,沈丝吟无助的靠在漆红的柱子前,冷冽的眼光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眼里毫不掩饰流露出对他的恨意,“沉汐云,本宫一直错看了心如城府的你!”
如今,沈丝吟落得个这步田地,都是拜她所赐,怪也只能怪自己太过心急,信错了人,让这个贱人钻了空子!
“趁着明天天还未亮,废后的圣旨还未到,容臣妾再最后一次喊你一声--皇后娘娘。”沉汐云屈膝福了福身,美眸中满是嘲弄讽刺之色,只见她的唇角浮现点点笑意,微微扬起的眉梢带着别样的风情。
沈丝吟气的喷出一口鲜血,颤抖着手指向笑的花枝乱颤的沉汐云,“本宫诅咒你将来落得个比我还凄惨的下场!”
“不劳皇后娘娘操这个心了,臣妾一定会好好的服侍皇上,争取将来取代你。”她的笑声娇柔,叮叮当当的像山涧的溪水轻快,毫不避讳的看着她,说完,又似乎记起了什么装作惊呼的说道,“和怡公主那儿就由臣妾代为照顾吧,你放心,臣妾一定会视他如亲生孩子一样,细心呵护的。”只见她俯下身凑近沈丝吟的耳畔一字一句神色古怪的说道。
“你……”沈丝吟瞪着她几乎是咬紧了双唇怒吼着。
沉汐云一巴掌甩到她的脸上,媚眼如丝,脸上的笑透着深深的寒意,“你为了报复本宫不惜害死了本宫未出世的皇儿,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本宫又为何不能夺走你的孩子!”说到最后她的脸明显难看起来,狰狞的表情像要把沈丝吟吃掉。
“哈哈哈哈,枉本宫驰骋后宫十数年最后落到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手上!”沈丝吟的唇角流淌着丝丝鲜血,她痴痴的笑着,泪水无声滑落,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悲恸苍凉,只是短短几个时辰而已,她就已经苍老了十岁。
沉汐云抚了抚云鬓上的珠钗,笑容魅惑,“多谢娘娘赞赏!臣妾能有今天全凭家父从小教导,时辰不早了,娘娘好好享受最后一晚皇后的尊荣吧!”她不屑了扫了一眼沈丝吟,搭着心砚的手趾高气扬的离去。
沈丝吟目光涣散顺着柱子无力的滑落在地,纵横后宫十数载,所有荣宠一夕之间荡然无存,何其悲哀!
悲痛欲绝的闭上双目,她看到了只剩下满目疮痍的沈家,再无立足之地的沈家,他的父亲,兄弟姐妹过着贫寒的日子。
唯一的希望,沈丝吟把目光移到了身居慈宁宫中的太后,希望她能看在亲人的份上可以救救自己……
而另一边得知消息震惊十足的太后急火攻心卧病在床,皇上那里她派芸若去了数次,也没有任何斡旋的余地。
而皇上铁了心要废后,也不顾她这个做母亲的感受,丝吟被废,沈家再无立足之地,让她的颜面何存?
晨曦的光芒撒入长春宫的时候,沈丝吟已经打扮妥当,一夜未睡的她花了好几个小时找出当年的凤冠霞帔穿上。
除了脸上用脂粉遮不去的憔悴,她还是完美无瑕的,一如当初被抬进太子府时的风光无限的模样。
废后的圣旨是李珏亲自去传的,他看着雍容华贵的皇后有些张不开嘴,只是怔怔的说道,“娘娘今日……真美。”
“谢谢。李公公,传旨吧。”沈丝吟唇角漾开一抹苦笑。
李珏沉默的点了点头,展开明黄色蟠龙圣旨,沉声念道,“皇后沈氏心肠歹毒,残害子嗣。从即今日起,废除皇后之位,降为庶人,打入冷宫、闭门思过收回所有妃嫔之物。钦此!”
“臣妾,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丝吟伏地不卑不亢,气度从容的说道,她的眼里带着笑,心却在滴血。
看着黯然失色的皇后,李珏怎么也憎恨不起来,纵使她造了很多孽,害了不少人,至少现在恍然无助的她更让人怜惜,不由上前亲自扶起了沈丝吟,语重心长的说道,“娘娘请保重身子。”
身后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惊呼,“奴才参见皇上!”沈丝吟含着泪水抬眸望去,只一眼便已经为之沉沦。
朱亦渲一袭明黄色的长袍倚在门边,宽大的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俊美的脸庞辉映着晨曦,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