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晟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大惊小怪的锦云,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令牌,“喏,还你。”
听出了苏晟语气的不善,锦云冷哼一声一把夺过去,仔细的打量的一番,见无异样才妥妥的收好。
借着月光,锦云瞥见了苏晟额头的青紫,语气不由放软了,“喂,你这头肿的可不轻哪,不如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听罢,苏晟也不再拒绝,愁眉苦脸的点了点头,他今天怎生这么倒霉?出门就被人在背地里打晕了。
上了金疮药,锦云一双巧手很快就为苏晟包扎好了,看着脸色发白心有余悸的苏晟,她问,“你这是打哪儿摔了一跤?”抬手摸了摸额上缠绕的纱布,苏晟叹了口气,“我这是被人打了,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这一听,锦云立马火了,站起来猛地拍了一巴掌桌子,秀眉一挑,“谁啊这么嚣张,竟敢欺负到长乐宫头上来了!”
“哎哟我的祖宗,您能小点声么?”苏晟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巴,大嚷大叫的被娘娘听去,简直颜面尽失。
锦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倒了杯热茶递去,“喝点压压惊吧。对了,你的那兄弟怎么样了?”
捧着热茶杯,苏晟七上八下的心才渐渐暖了点,“幸好有苏太医帮忙,阿荣才保住了腿,不然……”说完悠悠一叹。
“你先歇着吧,明天我再来给你换药。”锦云打了个哈欠,从苏晟的屋子里走了出去。
阿荣从小就没了爹娘,苏晟的爹娘心善就将阿荣接到了自己家照顾,时间长了,苏晟和阿荣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兄弟。
几年后,苏晟的爹得了风寒,他娘也病了,不久后就离开了人世,为了活命,经人举荐,苏晟和阿荣就进了宫。
阿荣本来是神武门的一个侍卫,后来无意间撞破了上司拿人回扣的事情,被上司毫不留情贬去了冷宫做一个低等侍卫。
虽然同在一个皇宫,能见到面说些体己话的时间并不多,如果这次不是阿荣差人找自己帮忙,苏晟也不会知道阿荣差点出了人命,更不会为了旧相识来回奔波劳碌。苏晟在宫里也算是人缘好的一类人,这些年虽然过得风风雨雨,磕磕绊绊,幸运的是他还活着,更何况现在又有福气的跟了这么好的一位娘娘。
昨日还是冬日暖阳,大年初二就变得阴晴不定,天空灰蒙蒙的,寒风刺骨,说起来是过年却还是一片冷冷清清的。
不知是怀了孕还是怎的,荣宓渐渐变得嗜睡,吃过早膳以后,锦云就匆匆来报,说是太后病情加重了!
“皇上已经下旨,后妃不得私自打扰太后清修,本宫就不插手了,派去几位太医瞧瞧便是。”荣宓漫不经心的修理着瓶中的红梅,眼皮也未抬,太后对她恨得可是咬牙切齿,她何必再去碰一鼻子灰呢?她可没忘,先前可是被太后轰她出来的。
锦云心领神会的应了一声,转身挑帘马不停蹄的出去办事了。
昨日皇贵妃在宫里惩戒乱嚼舌根的宫女一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愣是没人敢吭一声,以儆效尤的威慑住了众人。
皇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看得出他是默许了皇贵妃的做法,从这件事以后,再没有人敢提及先皇后的半点不是。
心砚将打听来的小道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云嫔,沉汐云倒是笑的极为讽刺,“她这个皇贵妃的派头当得可真不小!”
“娘娘不值得为这种人动怒。”心砚抿嘴笑了笑,旋即从腰间取出一枚乌沉沉的牌子交到了沉汐云手上。
沉汐云低眉把玩着手中的令牌,眉间笑意点点,倏地她扭头看向心砚,再三确认道,“长乐宫的人可有怀疑?”
“没有怀疑,娘娘放心只管等着好戏出台的那一天吧!”心砚弯着腰一福,杏眸里满是狡黠之色。
好戏出台,永绝后患。荣宓,你只管等着看吧,我倒要看看将来究竟鹿死谁手!
皇上千防万防,我动不了你的孩子,你亦休想将他生下来!到时候,冰清玉洁的你如何被皇上所厌弃!
像是已经预想到结果,沉汐云的脸上满是得意的快。感,玲珑的身躯靠在贵妃椅上,冷冷的笑袭上嘴角。
这些时日除了帮着皇上打理后宫,还要应付着源源不断来送礼的朝堂命妇和后宫姐妹,她的脸都要笑僵了。
长乐宫的风头正盛,谁都想赶着来巴结巴结,在皇贵妃面前露露脸,也好回去跟人显摆显摆。
时间一晃,就已经到了元宵佳节,这样的喜庆节日避不了要热闹上一番。
宾客名单上不但有后宫佳丽,皇子皇女,王爷王妃,朝廷命官,更有从千里迢迢赶来的北漠使者。
前几年天佑王朝和北漠打得不可开交,后来北漠战败,与天佑王朝签了停战协议,天下总算迎来太平安定的盛世。
一大早朱亦渲就率领群臣在大雄宝殿高台之上,迎风而立迎接远道而来的北漠尊贵的使者。
北漠位于极北苦寒之地,沙漠戈壁一望无际,这里虽然条件艰苦,却养了无数身强力壮的北漠人。
训练有素的士兵,威风凛凛的战马,凶神恶煞魁梧剽悍的身材,走马经商的富贾只要一听说北漠人就吓得闻风丧胆。
这个国家经过上百年的千锤百炼,它俨然变得十分强大,北漠的土地农作物难以存活,为了扩充土地,北漠才蓄意攻打天佑王朝的边境,停战协议中有一条白纸黑字的写着,天佑王朝必须提供耐旱的农作物种子为前提条件。
为了黎明百姓不处于战乱之中,朱亦渲没有片刻的犹豫,当时与他签订停战协议的正是下面队伍中缓缓走来的男子。
他的身形极为欣长,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穿着一件紫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贵气逼人,外面佩披着一件玄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
男子雍容华贵抬步拾级而上,云淡风轻的在朱亦渲的面前站定,右手放在左胸。膛,“小王见过皇上。”他嘴角含笑,修长的手指指向身后一辆辆马车,“这是送给皇上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男子刚说完,底下就传来一阵哄笑,朱亦渲淡淡的扫向身后的老臣,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而那男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耶律世子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朱亦渲薄唇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来人哪,送世子去长庆殿休息。”
耶律靖安眯起狭长的眸子微微颔首,“小王先行告退了。”随即由领路的宫人带着随行一干人等扬长离去。
“这世子好生嚣张,见了皇上竟不下跪行礼!”老臣张易初满眼鄙夷,不屑的扫了一眼远去的耶律靖安满脸愤懑。
也有人随声附和着,“张丞相所言有理。皇上……”当这位大臣还想往下说的时候,忽然瞥见皇上眼底的冰寒。
朱亦渲淡淡的瞥了一眼众人一眼,“北漠人向来洒脱惯了,朕不会介意,来者既是客,诸位大人可得好生款待才是。”
不服不行,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一干老臣即便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也无济于事,只得恭敬的俯首称是。
长庆殿。亭台楼阁,干净敞亮,还有不少服侍的宫女。一踏进正殿,耶律靖安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这花在中原并不罕见,但是在干旱的北漠却是十分珍贵,耶律靖安招手唤来一名宫女,“这花从何处而来?”
宫女不敢怠慢,尤其是怕极了这位世子身边站着的那个凶神恶煞的侍卫,恭谨道,“启禀世子,从宫里梅园采摘而来。”“敢问这梅园在何处?小王倒是想去看看。”耶律靖安眉眼含笑的问道,话音刚落就看见诃德不赞成的眼神。
宫女忽然有些迷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在皇宫的西南方向。”说完,宫女欠身一礼,施施然离去。
诃德虎脸上写满了一万个不放心,“世子殿下若是想去梅园,不如末将陪您同去吧!”更何况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耶律靖安不悦的摆了摆手,“不必了,本王想一个人随处走走。”他悦耳好听的声音依旧不紧不缓。
世子殿下一路上风尘仆仆赶来这里,还没歇息就跑去看什么梅花,殿下想要,他诃德采一大把过来不就好了么!
今日是中原的元宵佳节,随处可见张灯结彩的红绸,层峦叠嶂的宫殿,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耶律靖安向着宫女所指的西南方向而去,有不少宫女都弯腰向他参拜,俊雅的面容引得宫女脸颊绯红一片。
有些宫人听说今天来了一位贵客,所以见到北漠世子都恭恭敬敬的行礼,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顺着冗长的宫道他慢慢的踱着步,那一双双艳羡爱慕的目光并没有引来他的反感,他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
宫中有规定,男宾客不得入后宫随意走动,幸而那梅园并没有修建在后宫,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忽而闻见一股花香。
推开虚掩着的朱漆色宫门,耶律靖安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大片的红梅凌寒独自开放,扑鼻的花香沁人心脾。
他缓缓走向梅园的深处,忽然听到一阵犹如叮叮当当的像山涧的溪水轻快的女子笑声,只是重重的枝枝蔓蔓挡住了那女子的面容,让他忍不住去窥探,心犹如被猫挠了一般。当他顺着声音跟过去的时候,女子窈窕的身影已经渐渐离去。
佳人离开,徒留一丝喟叹。立在这满园的梅花之中,耶律靖安只觉得心中一片安静,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杀戮血腥。
他掀袍席地而坐,背倚着一颗梅树,闭上双目沉沉睡去,梅花随风飘落,不时的落在他的发簪上,如此的美丽,竟不能用语言去形容。
不知过了多久,诃德兜兜转转才找到已然睡去的殿下,连忙急声将他叫醒,“殿下,宫宴即将开始,请殿下移步!”
再一睁眼,已是霞光漫天,流云随风飘动,美不胜收,他微微叹息,从地上站起,“走吧。”他可不会忘记这次来天佑王朝的目的,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耶律靖安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了一袭玄色长袍才去了长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