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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十三、斗阵

只听轱辘声响,道一推着屋中那老者慢慢出了屋子,花白老者见了他,笑道:“师兄,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老者盯着他一一头花发,叹口气道:“你倒是老了不少。”花白老者默然半晌,也叹了口气,道:“是啊,老啦。”

老者对道一道:“你去取一瓶‘晦香丸’过来给小兄第。”道一答应去了,老者对萧璨道:“老夫本欲为这位姑娘医治,现下看来,怕是不能了。小兄第可带她离去,我这‘晦香丸’药性猛烈,每日让她服一粒,当可续住性命。”

这时道一已将药瓶取来,老者接过了塞到萧璨手里,道:“此是我派门内之争,小兄第不必在意,这便请带了错儿姑娘离开罢。”

萧璨接过药瓶,默然不语。

花白老者笑道:“不错,这位小兄弟不必担心,快快离开才是。我师兄号称‘鬼眼神算’,难道连自己都算不出去么?”

萧璨一惊,道:“前辈便是‘鬼眼神算’李前辈?”

花白老者冷哼一声,道:“你才知道么?”

萧璨也不理会,心想难怪以错儿如此重伤,在这老者看来却是寻常跌打一般,原来此人便是真水宫的掌门。真水宫是何时由何人创建,早已不得而知,只知极为久远,乃是由一群志同道合之士组成,宫中弟子不多,多为隐逸之士,但是在武林中的名头极大,均知真水宫中人所学极杂,天文地理,医卜星相,奇门术数,无不涉及,医道也是称绝,不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有命上得了真水宫,这条命便算保住了。

这老者全名李心缘,十余年前魔教猖狂,达达教八大长老闯入真水宫中,被李心缘以“星火烛龙阵”困于阵中,竟无一生还,武林震动,世人方知真水宫非只医术妙绝,奇门八卦之术,更是天下无双,由是人人侧目,李心缘因此得了个“鬼眼神算”的外号。医家所谓“望闻问切”,而他往往只瞧一眼,便已知病人大概,是为“鬼眼”,至于“神算”则是形容他奇门算数之学天下无对。

对面花白老者本是李心缘的师弟李青玄,两人本是同门学艺。李青玄身后三人都是他的弟子:大徒弟赵丹丘,二徒冯先勇和女徒苏萍。

李青玄道:“师兄,你也躲了这么多年了,如今被师弟找到,还有甚么话说?快些将东西交出来,咱们多年同门之情,绝不与你为难。”

李心缘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执迷么?”

李青玄哈哈一笑,道:“师弟的性情,师兄原是最清楚不过,又何必多此一问呢?师父留下的东西,本来我也有一份,你最好老实交出来,不然别怪师弟不客气了。”

道一张开手臂拦在李心缘面前,道:“你们想做甚么?”

李青玄嘿嘿一笑,喝道:“给我搜!”赵丹丘人听他一声令下,纵身来到近前,便要硬闯进屋。

道一冲到门前,抱住赵丹丘大腿,道:“你们别进去?”赵丹丘怎会理他,用力一挥,将道一推倒,冯先勇和苏萍径往屋中直闯。蓦地眼前一花,一柄铁剑横在眼前,两人吃了一惊,急忙顿住。

出剑之人正是萧璨,苏萍险些被他一剑刺中,又惊又怒,斥道:“别多管闲事!”单掌往萧璨手腕切去。萧璨见她掌法,心想:“原来此人武功不过泛泛。”铁剑直挑,自下往上直刺她咽喉。苏萍大惊,急忙向后仰身,跃出一丈。冯先勇见师妹吃亏,出掌朝萧璨拍出,岂料萧璨剑势未停,铁剑凭空一转,又往他双眼挑去。冯先勇见铁剑来势奇疾,不敢再进,也纵身跃开。萧璨这一剑毫不停留,踏前一步,又往赵丹丘刺去,赵丹丘听身后有人喊道“小心!”这一下躲避不及,“啪”一声,被萧璨铁剑拍在脸上,火辣辣生疼,向后翻到。起身一看,牙齿掉了两颗。

萧璨这一招正是当年学自杨玉的“千叠剑法”中的一招,此招最重要的便是一瞬三弄,似一招,又似三招,一气呵成,萧璨习练多年,与当初初学之时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只是本来杨玉教他的青秀派剑法注重的是轻、灵、动、巧,此招出时,三式皆如蜻蜓点水,但萧璨总觉如此剑法不大合他的性子,是以每出剑时,明知不大合剑法的套路,也只是照着性子,怎么顺手便怎么来,杨玉所传的两门轻灵剑法,在他手里轻灵动巧是全没有的了,反倒多了几分刚猛狠劲。

萧璨一招间逼退了三人,倒也有些出乎意料。他本想这几人既然敢来寻事,纵然没有惊人技艺,手底下总要有几下子,怎料竟会如此不济。他却不知真水宫虽然是医卜星算无一不通,却并不以武功闻名,门中精研武学的弟子极少。

李青玄见三名弟子竟被萧璨打退,脸色一沉,道:“此是我门内之争,小兄弟何必多管闲事?”

武林规矩,派内之争,外人是无权插手的。萧璨淡淡道:“我此来是为了请李前辈替人疗伤的,他若有事,我找谁去?”

李青玄先前早派了三名弟子轮流在林躲藏看守,确是见到萧璨抱着一个女子进来,知他真是赶来求医的,听他如此说,心想倒也难怪,当下呵呵一笑,道:“老夫也精通医理,小兄弟暂且退开,稍后老夫亲自为你那同伴医治,担保她性命无忧。”

萧璨却摇头道:“我看不必了。”

李青玄面色一变,道:“为何?”

萧璨道:“阁下手太脏,我怕玷污了人家。”

李青玄喝道:“就用我这脏手把你也料理了!”须发皆张,飞身扑来。

萧璨见他身法有些怪异,斜开一步,铁剑刺出,眼见这一剑就要刺中,不知怎地,偏似莫名其妙的错开了一般。萧璨微微一惊,李青玄双掌翻飞,两人就在屋前斗起来。

数招一过,萧璨更感诧异,只觉这老者若论功力深厚,掌法精妙,倒也未必,只是不知为何,每次他以为必能刺中的,眼前一花,对方又已闪到了一边,仿佛只是刺中了对方的一个影子一般,二十招一过,连对方的衣衫都没碰到。

原来李青玄见萧璨手握长剑,对方又是壮年,便不与他硬拼,使出了自己独门的“混元一气步”来。他本也是算数大家,当世只逊师兄李心缘一筹而已,这“混元一气步”是他多年心血所创,暗含八卦两仪之学,奇诡难测,他将步伐混入身法之中,萧璨于奇门之学全然不懂,自然伤不了他。

萧璨暗暗心惊,李心缘凝视良久,忽道:“左一下三。”萧璨正自没奈何,听他出声指点,当下向左一步,退后三步,铁剑递出。李青玄大惊,本来他正要踏住那个方位,此刻却给萧璨先占住了。好在他于奇门之学实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当下向右踏出,转占旁门。

李心缘又道:“上三右二。”萧璨不假思索,上前三步,向右两步,李青玄怒喝一声,原来又被萧璨先占了方位。萧璨一剑直刺他前胸,李青玄进无可进,只得向后跃开,哇哇大叫。

李心缘道:“师弟这一仗却又如何?”

李青玄两眼一翻,怒道:“你仰仗外人,有什么说的!”

李心缘道:“师弟适才说的不错,师父留下来的秘籍,师弟原也应该有一份的。这样罢,你我师兄弟不如赌一场如何?”

李青玄脑中一转,道:“赌什么?”

李心缘道:“你先前在谷口布下一个阵法,我也来布下一个阵法,倘若你能破得了,那师父留下的江流图和无痕宝典都交给你,若是破不了,那你也绝了这条心,如何?”

李青玄怦然心动,心想:“师兄外柔内刚,若是我使计强夺,说不定他来个玉石俱焚。”当下断然道:“说话算话!何时布阵?”

李心缘道:“三日之后,你再来罢。”

李青玄拊掌道:“就是这么办,三日后我来领教师兄的绝艺!”领着三名弟子走了。

李心缘对萧璨道:“适才多谢小兄弟了。”萧璨微一沉吟,道:“前辈即肯救治那位姑娘,这也是在下一点报答之心。既然前辈有些困难,在下也当留下,或许能效些微劳。”

李心缘见他其意甚诚,就不推辞。草庐旁边仍有小房,便给萧璨居住,李心缘自去查看错儿伤势。

这一晚萧璨躺在房中,思潮起伏,往事历历在目,他本是个沉静如水的人,这夜竟是辗转难眠。索性来到屋外,恰经错儿窗前,略略一瞥,屋内错儿沉沉死睡,月光之下,只见她嘴唇微微翕动,似是在梦中喃喃低语,萧璨看了两眼,转身往空旷地走去。

是夜月华满地,这四方谷周围也没甚景致,萧璨走了半晌,心念难平。忽见不远处一条人影拉长,萧璨看时,月光下坐着一人,白须苍颜,却是李心缘。

李心缘坐在轮椅上,手上捧着一幅图画,低首沉思,似是未觉有人来到。

萧璨上前道:“前辈也睡不着?”

李心缘吃了一惊,抬头一见是他,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你。这么晚了,你怎还不睡下?”

萧璨道:“前辈不也是?”

李心缘笑道:“说得也是。小兄弟是担心错儿姑娘的伤势么?”

萧璨道:“有前辈在此,在下怎需担心?”

李心缘道:“然则小兄弟年纪轻轻,武功卓绝,按说年少英雄,该当意气风发才是,但我看小兄弟眉宇之间,却有忧愁之意?”

萧璨神色黯然,过了良久,才道:“世上之事,总有阴晴圆缺。”

李心缘叹道:“不错,不错!”俯首观图。

萧璨只见那图暗黄,似是羊皮制成,早不知经过了多少年月,上面横七竖八的绘有一串奇怪图形,萧璨也明白。

李心缘道:“小兄弟可知此图为何?”

萧璨道:“日间前辈师弟曾提到江流图,想必就是此图。”

李心缘道:“小兄弟很聪明,此图正是江流石上图。”他摊开手掌,在图上来回婆娑,他这样已不知有多少次了,道:“小兄弟在江湖中想必也听说过我真水宫,以你所知,真水宫什么最有名?”

萧璨道:“向闻真水宫弟子所学甚是渊博,天文地理,医卜星算,无一不精。尤以神医妙手和奇门五行,称绝于世。”

李心缘叹息道:“其实一人之精力,终究有限,多事繁杂,不如专事一务。只是老夫好猎之心,远胜他人,但凡有所知者,必想知其究竟,那却是无可奈何的了。”言下不禁有些懊恼之意。

他顿了一顿,又道:“江湖中人称我为‘鬼眼神算’,鬼眼在前,神算在后,许是武林中人比较看重的还是老夫治病的手段罢?其实本门之中,神算之学,尤胜医术,便是因为这张江流石上图。”

萧璨心想这图弄得他们师兄弟反目,自是十分贵重之物,只是想不到竟是如此了得,不由瞧了几眼,只是如看天书。

李心缘知他不懂此中之道,微微一笑,道:“此图传承已久,自真水宫建立之时便已存在,据传本出自武侯的‘八阵图’,却也不尽相同。当年本派祖师偶得此图,钻研不能自拔,一生时间,都耗费在这张图上了。”他说完又叹息几声,也不知是叹息本派祖师,还是叹息自己。

萧璨即不通此学,他本觉得奇门之学,虚幻藐不足道,直到今日见识了洞口阵法和李青玄的奇妙身法,方知其中大有天地,但如此说,仍是不免诧异,心想那人既然能开创真水宫,必然也是个大有智慧之人,竟会如此执着?

李心缘俯视良久,道:“其实又何止本派祖师?本派多数前辈的光阴都耗在这图上了。直至七十年前,当时的掌门真人深觉真水宫中之人沉迷此图,坠入魔道,反将别事给耽误了,因此便将此图密封,严令本派中人再行钻研,方才遏住了这股势头。”

萧璨点头道:“这位掌门倒是真有大智慧。”

李心缘道:“你能这般想,很好。可惜我当年却没有你如此明白。”

萧璨道:“莫非前辈是取出此图?”

李心缘回思半晌,才道:“真水宫历来低调处事,当年我掌管真水宫时,江湖上知道‘真水宫’三个字的人还不多的。当时我心高气傲,心想凭着本门的才学,凭甚么这般默默无名?便带了几名弟子四处闯荡,几年下来,真水宫的名头果然渐渐响亮了起来。我傲睨得志,以为天下无不可掌握之事,遂将此图取出,唉,谁想钻研半月,竟是再难自拔了。”

萧璨默然,他原知世上有琴痴、画痴、剑痴、武痴等等诸人,心醉一道,乐于其中,本是无可奈何。

李心缘续道:“此图推天演地,暗藏万般变幻,实是渊深难测。我钻研十年,可说是废寝忘食。有一日无意间照到镜子,镜中人恍然若梦,竟是不识,我大吃一惊,蓦然回首,感念万千,终于顿悟。我师弟知我取出此图,便要与我一同钻研,我担心他沉迷魔障之中,一直不予,谁想他却将我暗暗恨上了,当年我脾气可不是这般,两人撕破了面皮,愈斗愈凶,终于到了这般地步。其实想来,他也有错,我又何尝不是呢?”这话不知是对萧璨说得,还是自言自语。

萧璨道:“是以前辈才和他立下赌约,若是他能破了阵法,便把这江流图给他?”

李心缘道:“不错。只因我的阵法中已藏有江流图的奥妙,若是他当真能够破解的了,那这江流图对他而言,也就不过是一张寻常图纸罢了,就算给了他,想必他也不会再如我一般沉迷其中。”

萧璨道:“前辈良苦用心,令师弟恐怕不能体会。”

李心缘怅然半晌,道:“倘若到时候真的要给他,那就给了罢。”他叹息一声,转头微笑道:“今晚夜色正好,却让小兄弟听我这老头子唠叨了。”他为了躲避师弟,特意隐居在此,道一年幼,他这番话也没对他说起过,今日事情有感,忍不住对萧璨说了出来。

萧璨道:“前辈言重了。”

李心缘道:“老夫还要在此坐上一会,萧兄第回去歇着罢。”

他见萧璨面色踌躇,道:“小兄弟还有话说?”

萧璨忍不住道:“其实在下想跟前辈打听一个人,此人是前辈的徒弟李文言李先生。”

李心缘甚感讶异,道:“你……你认得文言?”

萧璨道:“在下幼时,李叔叔对在下有过救命之恩。”

李心缘点头道:“原来如此。”忽然叹息一声,道:“他……他怎么样了?”

萧璨低声道:“我也没再见过他们。”李心缘说的是“他”,他说的却是“他们”李心缘既然如此问,分明是也没再见过李文言了,萧璨心头一阵黯然。

李心缘点点头,遥视远方,道:“他原是我门下最为聪明的弟子,只是……”他顿了一顿,似在回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又道:“真水宫本来弟子不多,女弟子更少,那时门中有名女弟子,名字叫做严嫣,生的极为美丽,门中的男弟子都对她十分倾心,文言也不例外。这严嫣既然能进到真水宫,原也是极为聪明的,我当时醉心于钻研江流图,门中的事物便不能一一料理,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文言,见他属意严嫣,也想从中撮合。原想他成了亲之后,变得更稳重些,那时就将掌门之位传给他。”

他怔怔的看着前方,呆呆出神了好一会,萧璨道:“此事极好,李叔叔又为何离开?”

李心缘叹道:“本来是极好的事,只是……这位严嫣,非止聪明,还似乎聪明得过了头。她知我有意将掌门传给文言,便也刻意接近他,文言不知她其实另有所图,只道她真心喜欢自己,喜不自胜。只是严嫣这般心思,却被我师弟察觉了,当时我师弟见我整天废寝忘食,知我悄悄将江流图取出来钻研,已有心谋取此图。他察觉严嫣的心思之后,觉得有机可乘,不知下了什么说辞,将严嫣说到他那一边去了,严嫣趁文言不备,在饮食中下了毒药。其时我对师弟虽然已有提防,但文言是我最亲近的弟子,他送来饮食我也没多注意,正中了剧毒,我费尽心机,才保住性命,这双腿却再也不能动了。”说完不由叹息一声。

萧璨缓缓道:“以前辈的医术,都治不了那毒,你师弟下手未免也太狠毒了。”

李心缘摇头道:“他用的是奇毒枯残根,是以七种相生相克的药草相杂而种,最后得到一种,药性剧毒,我当时也未曾听闻。其实也不全怪他,当年我脾气大得很,待人傲慢懈怠,想起来,若是当年我若能心平气和一些,或者也不会如此了。文言知是被严嫣利用,心中难过万分,又觉对不起我,无颜留在真水宫,自己离开了……其实我从来也没怪过他。”

他叹息良久,萧璨此刻方知为何以他的本事,居然还会落到行动不得的地步,天下谁能毒得倒真水宫的掌门?自然只有他的师弟了。

李心缘道:“萧兄第若是以后再遇到文言,请代老夫跟他转托几声。”

萧璨垂首慢慢的道:“我也不知……今后还能否再见到他们了……”

李心缘道:“只要有缘,终能再见。”

萧璨喃喃道:“终能再见……”他出神了一会儿,道:“在下送前辈一齐回去。”

李心缘摆手道:“不必。”

萧璨自往回走,回望李心缘一会婆娑膝上江流图,一会抬头望天,若有所思。萧璨暗叹一声,回到屋中,心想李心缘既有此图,胜过师弟当是不难,倒也不用担心,辗转反侧,直到天色肚白才朦朦睡去。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萧璨刚睁眼睛,只见一人面带微笑,正在一旁打量自己,这人面色苍白,只有一双眼珠溜溜乱转,却是错儿。错儿见他醒了,嘻嘻笑道:“你醒啦。”

萧璨起身一瞧,道:“你……”错儿笑道:“我今早便醒了。可不像你,太阳都照到屁股啦。”

萧璨走到门前一看,果真是日已当中。李心缘正在屋外静坐,见他出来,微笑点头,萧璨也点头示意。

错儿道:“是你送我来的?”

萧璨道:“不是。”

错儿诡谲一笑,道:“你干嘛不承认?我早知道了。你救了我的命,我心中感激得很。”

萧璨淡淡道:“当时只是情势所迫,你不用放在心上。”

错儿道:“你这人,人家谢你你也不领情。”

萧璨道:“你要谢便谢李前辈罢,若不是他,谁也救不活你。”

错儿道:“我自然是感激他的。不过我受伤之后,飘飘荡荡的,幸好总感觉有个人不时给我运气调息,我靠着这股气息才坚持下来,不知那个人是谁呀?”萧璨道:“你见鬼了罢。”

错儿嘴一撅,恼道:“是啦是啦,就是鬼了。”

萧璨不理她,自盘膝坐到床上,道:“我要练功,你出去罢。”

错儿气恼道:“真是个死人!”大声道:“我没力气,你扶我出去。”萧璨却不理她,盘膝闭眼,自己练功。

错儿更是气恼,却也没甚办法,只好自己一步一步挪出去。,她来到屋外,自己门前椅子上坐下。

李心缘微笑道:“错儿姑娘觉得如何了?”

错儿道:“好得多了,谢谢前辈。”

李心缘微笑不语,错儿懒坐在椅子上,太阳照射下来,晒得人暖洋洋的。她瞥了萧璨的屋子,嘴巴不自禁又嘟起来。

李心缘道:“错儿姑娘觉得萧兄第如何?”

错儿哼一声,大声道:“他啊,又臭又硬,简直就是块臭石头。”

李心缘含笑道:“哦,那错儿姑娘是怎与他认识的?”

错儿便自己怎样去到小天别院,又怎样去找黑云铁蹄的麻烦这段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她虽是重伤未愈,说起来可毫不含糊,只不时停下来喘几口气。李心缘耐心听她说完了,笑道:“如此说来,倒也是段缘份。”错儿小嘴一瞥。

这时谷口唏嗦之声,道一从林中走出,来到师父面前,道:“师父。”说完瞄了一眼错儿,脸上不禁微红。

李心缘道:“办的怎样了?”

道一道:“全都拆掉了。”

李心缘点点头,错儿好奇道:“什么拆掉了?”

李心缘道:“这谷口本来布有阵法,只是现下没用了,我让徒儿拆掉,免得以后误迷了路人。”

错儿道:“原来这里还有阵法的么?那……他是怎样进来的?”

李心缘微笑道:“错儿姑娘若想知道,何不去问萧兄第?”

错儿嘴角不禁又嘟起,道:“我若去问,他一定又说什么当时只是碰巧进来的,不必放在心上什么的,我可不要。”李心缘含笑不语。

萧璨和错儿两人便在谷中暂住,四方谷本来寂寞,忽然多了两人,萧璨倒还罢了,错儿拖着病体,整天嘴巴却难有闲的时候,四方谷中似乎也热闹了不少。她哪是坐得住的人?整天想要走动,李心缘双腿不便,自不能带她出去,道一要打理谷中大小事项,采药炼药,也难得清闲,她又去找萧璨晦气,萧璨毫不理会,每次都是她自己生气。好在李心缘当世神医,她伤势大有好转。

三日也不过弹指之间,与李青玄相约比试的日子就到了。

这日大早,萧璨刚刚起身,就听见李青玄在草庐外喊道:“师兄,师弟赴约前来破阵!”萧璨赶到屋前,李青玄带着三名弟子赵丹丘冯先勇、苏萍三人已经伫立在前。

错儿奔出屋外,她之听说有此比试,没见过四人,秀目怒视。道一推着李心缘缓缓出来,李心缘道:“师弟来得倒早。”

李青玄道:“早到早比,早一刻拿到江流图,早一刻安心。”

李心缘道:“师弟的心思,倒是不错。”

李青玄大声道:“废话少说,布阵罢,咱们一别多年,且看师兄又悟出了什么奇妙阵法。”

李心缘道:“好!今日我布下苍龙逐日阵,请师弟破解。”

李青玄冷笑道:“苍龙逐日阵和星火烛龙阵、七星破月阵、太白伏虎阵都是本门七大阵法之一,师弟原就精研多年,师兄摆下此阵,不是开玩笑罢?”

李心缘不理他,转头对萧璨道:“萧兄弟,请你帮我划出阵法。”萧璨来到屋前,抽出铁剑,李心缘缓缓道:“易之门户,坎离匡郭,运毂正轴,天地设位,行乎其冢,幽潜沦匿,变化于中,以无制有,器用者空,故推消息,皆禀中宫……”萧璨依着他的指点,划了顿饭功夫,在屋前刻出一个方形大阵出来。

李青玄在他刻画之时,已暗自琢磨,心想:“原来他在这阵法中加了这许多变化。”这苍龙逐日阵原是真水宫的秘传阵法,分生死十六门,乾坤十八卦,交相推演,变幻无穷,李心缘却将生死之门全部衍灭,反而加了风雷九卦,面貌已全然不同。李青玄纵然原先精通此阵,现下也是一片茫然。

他看了半天,脑中细细推算,李心缘道:“师弟若能破得了此阵,江流图和无痕宝典为兄双手奉上。”李青玄全神贯注,竟没听见他的话。

李心缘摇了摇头,和萧婧几人进屋去了。

李青玄独自钻研,直到中午,仍是全无头绪,他废寝忘食,其他的全然不顾,这一天都趴在地上琢磨,直到天色全黑仍是孜孜不倦。萧璨出来瞧见,微微摇头,赵丹丘三名弟子饿得头昏眼花,却是不敢离开,道一拿了几个馒头送过去,三人几口都吞掉了。

一连三日,李青玄滴水不沾,李心缘也不出屋子一步。

到得第四日凌晨,几人还在睡梦之中,只听李青玄哈哈狂笑,大喊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快出来!快出来!”

萧璨急急奔出,只见李青玄在阵中仰天大叫,赵丹丘三人大喊:“师父!师父!”李青玄恍若不闻。

道一和错儿推着李心缘缓缓出了草庐,李青玄立马冲到近前,大叫道:“我成功了!我终于破解了!”

李心缘凝视他半晌,缓缓道:“你的头发……”初见之时,李青玄一头花发,矍铄有神,此刻他却发丝凌乱,花发竟也变得全白。

李青玄却不理会,只道:“我赢了,快把江流图给我!”他双目里面全是血丝,透露着狂喜,全是急切盼望的神色。

李心缘黯然道:“好,我给你。”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和一个簿册,道:“江流图和无痕宝典都在这里了,你拿去罢!”

李青玄将那羊皮卷一把抢过,哈哈大笑,道:“我拿到了,我拿到了。”赵丹丘几人拜倒道:“恭喜师父。”李青玄心念稍稍平息,点点头,道:“好!”他转头对李心缘道:“我对功夫又不感兴趣,这无痕宝典你留着罢!”他心中喜悦,不顾其他,领着赵丹丘三人欢天喜地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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