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虽然恨我耽误了他的假期,但我还是厚着脸皮一直给他打电话催促,他是知道轻重的人,我平时一向不喜欢求人,这次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说尽量想办法,今晚给我把人带到。
我查了市里最后一班到县城的车,估计也要到晚上八点多才能到。天黑之后,我决定先开车去方思进家守株待兔,同时给他们四个人做了安排,一个人负责带老顾上山找我,另外三个人去迪厅守着,随时准备闹事。
到方明山家的时候,我看了看手表,才六点多了,我到方思睿的房间,躺在床上,给黄杰打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看来这个号他是不用了。
已经是四月天,一阵山风吹来,竟然有些凉意,我躺在床上,被单里有些许霉气,方思睿好久不住在这里了,但是房间并没有人打扫。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睡着了,直到我听到楼下有关门的声音。我从床上猛地爬起来,轻轻拧开门看了看,楼下的灯是关着的,这就意味着,不是方思进回来了。
我屏住呼吸,掏出腰间的军刀,很快就听到了挪动鞋柜的声音,但动作很大,对方似乎肆无忌惮,知道方思进不在家一样。
接着我担心的事发生了,我听到了开防盗门的声音,用的是钥匙,门关了之后,我就打开门,轻轻的走到门口,耳朵紧紧贴着门。
这是件非常诡异的事,按理说,这这么重要的钥匙肯定只有方明山有,而他早就死了,那么这个人是谁?
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紧紧贴在门上,希望能听到什么消息,但是对方说话我听不懂,不是本地方言,而是日语,那就是说这家伙肯定是长泽一郎了,如果他拿到什么东西,我肯定是要跟他正面交锋,直接抢走的。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我连忙跑到楼梯上,紧握着军刀,如果他手上拿着东西,我就从这个地方跳下去,一刀插在他背上,不伤他性命的情况下,夺走他拿的东西。
防盗门打开,又被轻轻关上,长泽一郎一只手拿着手机,一边将钥匙装进口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大概是因为睡着的原因,现在想起来,方明山里面还有个保险柜,这家伙可以从方明山那里抢走或者偷走钥匙,却未必知道保险柜密码。
我躲在黑暗处,屏住呼吸,他一直在打电话,所以没有注意到我,直到他从大门出去,我才连忙深呼吸一口气。
老顾跟我打了电话,说他一小时后能到镇上,我让他们到了之后,从河里游过来,避开桥上的摄像头,然后摸上山,在方思进家的后山等我,老顾在市里当警察,哪里干过这些,有些烦躁,但也没办法,他本来可以不用上来,但是孔开是他带来的,他必须时刻跟着,孔开要是丢了,他这工作也只能丢了。
我到方明山的房间,打开窗帘,看到长泽一郎朝精神病院走去,不一会儿远处就亮起车灯,方思进回来了。
真是运气不好啊,这小子还是赶在我们前面了。他将车子停在门口,一个人拿着工具箱从后面下来,我连忙走到楼梯间看着,待会儿实在不行,就要抢了,不知道这家伙能否打开方明山的保险柜。
两人走进来,方思进打开灯。
“你开门要多久?”
“半小时吧,看情况顺不顺利,搞不好要一个小时。”
“要这么久,那你开保险柜得多久?”
“什么保险柜,小李只说让我来开门啊!”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开保险柜?”方思进的语气非常不好。
“我是专业开锁的,保险柜这种玩意没开过。”
“王八蛋,那孙子口口声声说你能开保险柜。”
“那你这门还开不开啊?”
“开!”方思进怒道。
我内心不禁大喜,真是天算不如人算,看来我刚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开锁师傅折腾了半小时后,终于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了。
“你走吧!”方思进说道。
“这么黑怎么走?又是农村,你得送我去县里啊。”
“滚蛋!”方思进怒道。
“你送我去县里,我会告诉你怎么弄开保险柜。”
“怎么弄?”
“你先把我送到县里,然后给我5000块开锁费,我就告诉你。”
接着我便听到砰的一声,接着听到鞋子纷纷落在地上,“你妈的,敢威胁老子,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弄死你?”
“你弄死我,明天就有警察来抓你。”
“给你5000,告诉我怎么弄开?”
“告诉你也可以,反正你也要去县城,买乙炔切割枪把保险柜割开。”
“这大半夜的,哪里去买。”
“你可以明天买嘛。”
“那你滚吧,给你2000块,不要拉倒!”
“2000就2000,但你得把我送到县里,或者我晚上在你家借住一晚,不然这么黑,又是再山上,我怎么走?”
“管我屁事。”方思进骂道。
接着我便听到他到里面去了,不一会儿我就听到里面传出哐哐的打砸声,估计是这家伙又发病了,在砸保险柜,我担心这王八蛋把保险柜砸坏了,到时候孔开无法打开,便连忙给在迪厅喝酒的同事打了电话。
不到三分钟,就听到地下室安静下来,方思进的手机铃声响了。
“什么?毒品,放屁,我那怎么会有毒品?”
“现在让我过去?你问问,他的领导是谁?”
“市里的?”方思进的声音变小了。
“我马上过来。”
“老板,你把钱给我,我自个儿走吧。”开锁匠的声音,估计他听到毒品之类的词,已经吓尿了,再加上刚才方思进在地下室跟疯子一样砸东西,让他害怕,所以主动要求自己先走。
“把这个门锁废掉,让他锁不上,我就带你去县城。”
“好勒,这个我能搞定,免得您待会儿回来又打不开门。”开锁匠这下态度非常好。
不一会儿我便听到移动鞋柜的声音,接着方思进就带着开锁匠离开了家。我从方明山的房间看着他们离去,转身的时候,我打开电筒,被挂在衣帽架上的风衣影子吓了一跳,这是方明山死的地方,地上还能看到警察做的现场标记,方明山就死在衣帽架旁边的藤躺椅上。
我猜他是睡着了,方思进摸到他的房间,用他母亲那条深紫色丝巾拧成一条绳子,紧紧勒着他的脖子,直到他断气,不知道他死前的那一刻,睁开双眼时,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那狰狞疯狂的面孔,心里在想什么。
一阵穿堂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哆嗦,这房间的确阴气森森,我连忙下了楼,挪开鞋柜,打开防盗门。
这里面装修的还挺豪华,我拿着手电筒照了照,这方明山果然够变态,这里面的装修奢侈到难以想象,最可怕的是还有各种器具,我感觉到有点熟悉,大概是在某些电影里看过。
我打开墙壁上的开关,吊灯颜色怪异,里面放着一张粉红色大圆床,我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奢靡变态的摆设,我打开角落处黑色衣柜的门,里面有个超大的保险柜,旁边放着一把斧头。保险柜一半嵌入墙里,四周被砸得变形了,不过方思进还不傻,没有砸中间关键部位,所以应该不影响开锁。
老顾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将车子停在山下的树林里,准备游过明河,但是他担心孔开那小子会逃跑,老顾一把年纪了,又是个老警察,一般人他不会这么紧张。
之所有对他有心理阴影,是因为当年我们抓捕孔开的时候,明明有防备,铐着他的手和脚,在经过一个公园的时候,这家伙居然直接跳车逃跑,手铐都被他打开了,工具是一个他每次作案时都会含在嘴里的回形针。而且孔开那时候才24岁,年轻强壮,又常年专职做小偷,所以跑步的速度和耐力都很强,搞得我们整整追了一个小时,要不是我在体力快要透支的时候,掏枪打中他边上的树干以示警告,那到手的鸭子就飞了。他那时候犯案多次,影响非常不好,都偷到副市长家里了,解局给我们下了死命令,抓不到人就滚蛋。
“你让孔开接电话。”我说。
“你好啊,老朋友。”孔开的声音,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现在该叫你老孔了,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还是像当年那样让人讨厌。”我说。
“彼此彼此,拜你所赐,本来我的梦想是三十岁后,躺在马尔代夫的海滩上,搂着银发乌克兰妞晒太阳,结果我现在只能每天读《圣经》来压抑欲火。”孔开说道。
“别废话了,你帮我搞定这次,将来你还有希望重见天日,我会让解局帮你争取减刑,你要是动歪心思,那就是到天涯海角,我都要逮着你,我现在不是警察身份,打断你那双神之手都不会皱下眉头。”
“遵命,你高警官的威名我在监狱里早有耳闻。”
“好吧,待会儿见。”我说。
挂了电话,我在方思睿房间的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点上一支烟。
方思睿是否也曾像我这样,在无数个夜晚,刷完牙洗完脸的时候,这样对着镜子审视自己,这么多年来,心里的痛苦是否对人倾诉过呢?还是每当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时候,连自己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