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楼下传来吵闹声,便连忙冲下去,长泽直纪倒在厨房的地上,她妈妈则护着她,长泽文夫举着棍子,语气十分激动,大概是让她妈妈躲开,长泽直纪倔强地看着长泽文夫,表情痛苦,我想她可能受伤了。
本来这种家事我不能插手,但是长泽文夫见说不动晴子,又举起拐杖要打下去,我走到他身后一把抓住拐杖,猛地用力,将拐杖硬生生夺回来。这时候外面的警卫大概也听到了动静,连忙跑进来。
我将拐杖扔到地上,长泽文夫气得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他瞪着我,我也走近他,冷冷看着他。
“高先生,这是我的家事,请你让开。”他说道。
“现在可不是家事这么简单,她是受保护的证人,你无权对她动手,你也不再有机会跟她见面,请你离开!”我说道。
“证人?”长泽文夫冷笑道,“什么证人?”
“出去!”我大声吼道,两个警察也走过来跟长泽文夫说着什么,长泽文夫骂了警察几句,然后慢慢捡起棍子,转身离开了。
我拿起椅子上的电话,保存录音,然后给解局打了电话,讲了原因,让他去协调,现在禁止长泽直纪家人探望。解局也担心事情有变故,说马上会去跟王组长协商。
长泽直纪的母亲扶着长泽直纪起来,长泽直纪站起来的时候十分痛苦,她妈妈替她揉着背。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问。
“没事,不要紧。”她咬着牙说道,明明痛得直流汗。
长泽直纪侧躺在沙发上,她母亲走到我跟前,无奈地说:“高先生,我跟你说的,请不要忘记,有答复了请联系我。”
我点点头,她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是她的电话,接着她看了长泽直纪一眼,便转身离开。
“你跟我妈妈聊什么了?”长泽直纪问。
“没什么。”
“告诉我,她是不是想自己承担罪名,保护我?”
“是。”
“不行,她年纪大了,不能去坐牢,你要是不按照我的意思办,我恨你一辈子。”
“好,我明白了。”
我走过去,抱着她,掀开她的睡衣,看了看后背,有一条乌青伤痕。我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去买点跌打药过来,小哥十分配合的答应了。
“高朗,你一定要听我的,不要为了保护我,而让我母亲去承担责任,她比我知道的还少,而且她年纪大了,根本扛不住监狱里的生活,进去就可能出不来了。”
“嗯,我知道,你休息下,待会儿我给你揉揉。”
我轻轻揉着她的背,她很快就靠在我的大腿上睡着了。解局给我打来电话,说那边已经同意不再让长泽直纪跟家人见面,以免影响文物的追回。
我每天什么都不干,早出晚归,天天陪着长泽直纪,直到王组长终于等不及了,跑到长泽直纪家门口来找我谈话。
“小高,现在什么情况?还没有进展吗?后天就要开庭了。”他急切地问道。
“已经有进展了,文物藏匿的地址我已经知道。”我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而且那地方已经被警方封锁了。”
“你现在就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让日本警方去找。”
“就在那个新建博物馆的地下室,地下室的通道必须要长泽文夫才能找到打开。”
“确定吗?”
“确定。”
王组长点了一支烟,想了会,叹了口气说:“这么说来,还是得上法庭,不然长泽文夫可能不会主动告诉我们入口。”
“是的,他前两天来,就是想要让长泽直纪闭嘴。”
“长泽直纪面对家人的压力,她能顶住吗?不会临时改口吧?”
“应该不会的,她已经做好打算,所有罪名她会自己承担。”
“你也放心吧,只要真的找回文物,我会给她求情的。”王组长说完,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对这个没什么概念,不知道长泽直纪要面对什么样的刑罚,但是案子闹得沸沸扬扬,罪名肯定不会轻。我当然希望她不要受牢狱之灾,她一个月待在别墅都能瘦成这样,进去了更不用提。
出庭的前一天,长泽直纪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不愿意见我了,王组长和解局吓得够呛,在审判前突然态度转变,是最令人担心的。
“我相信她!”我说道。
我在酒店房间整整睡了一天,给长泽直纪打电话,她也不接,发信息她也不回。我只能让司机小哥打电话给他同事,看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但我的担忧是多余的,长泽直纪只是把自己锁起来,谁也不见。
第二天早上,我站在窗户前,就看到世界各地主流媒体的记者围堵在门口,看来这件事全世界都很有兴趣。
解局带着我们到车库,四辆黑色丰田SUV停在那里,几辆警车堵在车库门口,不然记者涌进来。
随着车子开动,我竟然有些紧张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我给长泽直纪发了信息,告诉她出发了,但她没有回我信息。就连地下车库的出口都被记者围堵得水泄不通。
到了法院,我被安排在一个房间呆着,解局他们去群众席上观战。以前作为警察也上过法庭,但都是小打小闹,我不停地看手表,但是整个上午都没让我出庭。
中午解局提着外卖进来,跟我一起吃饭,他说现在是僵局,虽然我们列出了很多证据,但是没有一份能直接证明长泽正雄从明河镇盗走了文物,就连那份清单,对方律师团也说我们是伪造的,毕竟都是电子版。日方政府保持中立态度,几乎是不参与,毕竟就算证据确凿,他们也不是参与者,责任也赖不到他们头上。
“就看长泽直纪的了。”解局擦了擦嘴。
“不知道她在哪,没联系上。”
“现在肯定不会让你们呆一起。”
“你好好休息下,下午鼓足劲。”
“我能去观众席看看吗?坐在这里实在太无聊。”
“我去问问,下午正好是长泽直纪上庭,你去看看也好。”
下午的时候,我给长泽直纪发了信息,让她不要紧张,我就在观众席上看着她。一点开庭的时候,她总算回了我信息:我上庭了。
法庭里面人满为患,全世界各地的面孔,还有无数摄影机,这次仲裁是公开审理,并且全球同步直播,看得我手心直冒汗,解局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
开庭后,吵吵闹闹的大厅全部安静下来,书面证据上午早就对峙过,长泽文夫当然抵抗到底,不肯认输,他们的律师团也很牛逼,抓到了每个漏洞予以攻击,直接将文物清单这个证据给诡辩成我们伪造。
长泽直纪进来的时候,法庭一片喧闹声,很明显她的身份让大家很意外,正常来说她应该是对方证人,却变成了我方证人,王组长坐在原告席上,神情也有紧张,若是长泽直纪翻供,那这次官司有可能会输。
长泽文夫死死盯着长泽直纪,长泽直纪则抬起头看了看观众席,我想她是再找我,所以我坐直身体,伸出头,好让她看到我。她扫到我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在我身上,就连摄像机都移过来了。
我冲长泽直纪点点头鼓励,她也冲我微微点头,坐在证人席上,长泽文夫杵着拐杖,拉着一张老脸,死死盯着长泽直纪,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可惜长泽直纪压根都没看他一眼。
王组长站起来冲长泽直纪点点头,先是让长泽直纪讲述了一下她在明河镇的经历和工作,长泽直纪娓娓道来,没有任何隐瞒,包括她利用自己的知识给出土的古董做养护,然后包装运出明河镇。也就是说,她不听我的劝告,全盘托出,将自己也拖下水了,现在能做的也只能给她申请从宽判刑了,牢狱之灾是无法免除。
对方律师听了之后,一下跌入谷底,他们大概还想着长泽直纪会临时翻供,毕竟她是长泽家族的血脉。
“请问你作为被告的家人,为何要出庭为原告作证?是否因为你跟长泽文夫,也就是你的伯父有矛盾,作为报复才说的气话?”对方律师只能问出这么一句话。幸好解局带了英文翻译。
“我跟家人没有任何矛盾,做错的事,就应该承担责任。”长泽直纪坚决地说。
“你是不是跟警察高朗是情人关系,所以……”
“反对!”王组长大声说道。
“反对有效。”法官说道。
对方律师推了推眼镜,无话可说,乖乖滚回自己位子。接着王组长又问长泽直纪是否知道文物藏匿的位置,长泽文夫听到这个,好像汗毛都竖起来了,直勾勾地看着长泽直纪,长泽直纪大概真是想好了,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了位置。
顿时整个大厅都爆炸了,记者连忙打电话通知同事赶去长泽文夫击家乡的新建博物馆蹲点。长泽文夫闭上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突然眼睛一翻,栽倒在地,现场乱成一团,法警手忙脚乱的将长泽文夫抬出法庭。
我希望他不要死,不然长泽直纪恐怕就真的成为家族痛恨的罪人了。
长泽直纪被带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我上庭后,也是前前后后讲了事情的经过,只是我一直在给长泽直纪说话,比如她的被父亲逼迫,比如她多次救过我,当然我也说了,她愿意作证,跟我的劝说没有关系,她早就想将事情真相公布于众。
“高朗,你的证词是出于对长泽直纪的感情,还是客观陈述?”
“客观陈述!”我坚定地说道。“所以我请求对她从轻处罚!”
当然,我的话没有用,这些还需要王组长亲自向法官陈述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