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走后,我在老孙家找了一些细铁丝,做了一个小套子,这是小时候我爸爸教我抓兔子的方法,对人来说,可能威胁很小,所以我尽量将竹签削得稍微长一点,这样可以入土深一些,不指望能抓住那家伙,只希望能使绊子,为我多争取一点时间。
我中午就在老孙家吃了点,下午做了二十来个套子,累得不行,老孙叼着烟斗,皱着眉头说:“你做这么多,不会没套住那饿死鬼,把自己给套住吧?”
“这个完全有可能,毕竟晚上也看不清,不过没办法,只能自己小心点了。”我说。
天黑之前,我已经拿着斧头把套子全部布置好了,我布置的时候,在每个套子旁边的树上都要砍上几斧头,白桦树上的斧印至少能给个提示,让我靠近陷阱的时候能小心点。
晚上在老孙家吃了点东西,他还特意给我拿了一床被子,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晚上的温度依然很低。老孙把前后门都栓好,还插上菜刀卡住,让我有事直接到卧室窗户跟前喊他。
我包里有饼干,温水,还有二两白酒,钻进山里便能感觉到阴森森的寒意,我看了看手机上的预报,说这两天又要下大雨,一到春季,便没有几天好阳光。
钻进帐篷,地上冰凉刺骨,我将杯子垫在地上,喝了小口白酒暖身子,又抽完一支烟,看了看手机,才八点过一点,这个时间应该是方思睿睡觉的时间,我打开监控软件,网速却很差,这里信号只能勉强打电话,想要上网看视频,那是天方夜谭。
羊圈里粪便十分熏人,即便我离开了三米远,还是一股骚味,极其难受。我站在树林里,看着漆黑的天空,漆黑的森林,大风吹得树叶沙沙响。“今晚可别下雨啊!”我嘀咕道。
我是无神论者,所以既不害怕也不紧张,手枪里面已经装了子弹,但是我想抓活的,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能杀那家伙,他身上肯定会有线索。
十点多的时候,天空中果然下了小雨,我躲进帐篷,心想这要下大了,即便那家伙来了也很难抓捕。我给黄杰打了电话,让他给我截取一张明河镇的卫星地图发给到我邮箱里,我想要了解那家伙几次作案及出现的地点,看能不能画个他的活动范围图,好让李局长组织搜山。
据我在县局工作一个月所了解的,邻县没发生过这种案子,虽然距离有点远,但黄世民不也能跑去吗?但要让县局这点警力,把明河镇的山全部搜一遍是不现实的。
黄杰很快就把卫星图发给我了,一张图片我下载了半小时,十一点多的时候才看到图片,我用图片处理软件把相关点用红色标记出来,手机操作相当麻烦。
正在我聚精会神看图的时候,我听到扑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我拿着手电筒钻出帐篷,朝声音处跑去。
声音是在山上腰传过来的,我确定在那个方位应该设了三个铁丝套。我电筒一闪的时候,看到上面有一个黑影,马上黑影就消失了,但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这家伙看到光就吓跑了,我看到斧头砍的痕迹,那里有个铁丝套被连根拔出。
我沿着声音追上去,那家伙虽然速度快,但我毕竟有电筒,我在想这家伙在黑夜里跑这么快,是因为他戴了夜视设备,还是天天在黑夜里生活,早已习惯了山里夜奔。
很快我就看到了他的背影,身高估计一米七五,看上去异常壮实,衣服很破,上身连衣袖都没有。这他妈不是人是鬼啊!
我加快步伐,山路的确不好走,加上下了雨,脚底很滑。在我脚底一滑,差点崴到脚踝的时候,那家伙脚上的竹片挂在小树枝上,他一个踉跄,从陡峭的山上直接滚下去了,这速度之快,我根本跟不上,而且下山路难走,我脚底一滑,屁股差点都摔开花了。
他掉到山脚下,又起身逃走,我感觉这样很难抓到他,这家伙在山里奔跑如履平地,我打着手电筒无形中也照亮了他的路。我掏出手枪,紧紧跟在后面,想找机会打中他的腿,手枪本来就是用来应急的,里面就七颗子弹被王洪波浪费了三颗,而且这里村民家太近了,前晚他放三枪,把附近的好几家人吓得一夜没睡,早上打电话到县局去投诉。
我跟着跑了差不多半小时,体力都快要不行了,我估计追到他若不用枪,都抓不住人。在他准备跃过一条宽山沟的时候,我蹲在地上,瞄准他的下半身,及时开了一枪,他也在此时跳下沟里,我不知道有没有打中。
跑到他跳下去的位置一看,草上有血迹,但是这家伙却逃走了,沟有三米深,沟底有齐膝的水深,我能听到他蹚水的声音,看来并没有打中腿。我一咬牙也跟着跳下去,沟下面比较窄,都没法缓冲,我的头直接磕在沟壁上,一阵锥心的痛钻入大脑。
我揉了揉,辨声追去,已经没有水声了,那家伙已经出沟了,沟底下到处都是石头,等我出沟的时候,他已经跑了一百多米,我使劲全力追上去,拉近距离我看到他的右臂好像被打中了,血哗啦啦地流,这家伙在树林里穿梭,开枪想打中已经很难了。
又跑了十来分钟,应该到了深山,我突然发现前面没人了,这里小树丛太茂密了,这家伙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但我突然听到脚步声就在我周围,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觉得不好,背脊发凉,我还没转过身,那家伙已经从树林里冲出来扑向我,我放空了一枪。
他死死咬着我拿枪的手臂,我那电筒照了一下他的眼睛,近距离看到他的脸,吓得我全身起鸡皮疙瘩,那张脸早就不是人脸了,但我没时间害怕,这家伙劲儿实在太大了,我左手用电筒猛地敲向他的太阳穴,四周变得漆黑一片,灯头玻璃碎了,他也松口了,不过是咬着我的手臂甩出去的,幸好我穿了超厚防风服,不然那一块肉就没了,手枪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只听到他一声嚎叫,声音像野兽般恐怖,看来太阳穴是他的弱点。
我什么都看不到,但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声,他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准备逃跑,我朝声音扑去,将他扑倒在地,但他力气实在太大了,根本压不住,我快速掏出手铐套在他的右手上,但是他猛地一蹬,竟然硬生生将手铐从我手中拽走。
我用两根手指勾着手铐,被他拖着,左手伸进口袋掏出塑料带,用嘴一咬,将里面装着稀羊粪全部抹在他背上。这是我临时想到的,就算抓不住,也要让警犬有味道可追踪。那家伙已经站起来,猛地冲出去,将我甩出去,消失在黑夜里。
我往山下滚的时候抱住了一棵树,想站起来继续追,但等我爬起来,掏出手机照了照四周,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又追丢了。这时候我才发现,右手臂的衣服上已经渗出血迹,痛得我全身冒汗,那地方被方思睿咬一口还没好几天呢。
我想到得赶紧给王建打电话,让他赶紧组织人来搜山,但右手指刚才勾着手铐,被硬生生甩出去,手臂又痛得很,食指和中指好像断了一样,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竟然连手机都拿不住,掉到草地上,我连忙用左手捡起来,生怕进了水。
“谁啊?”王建不耐地说,看来打扰他的春梦了。
“王局长,现在派人来搜山,刚才追那家伙,又跟丢了。”我说。
“怎么回事啊,又跟丢了,他真是鬼还是咋的?”王建没好气地说。
“我******深更半夜在深山老林冒着性命危险追击凶手,你屁话那么多,赶紧派人来,不再死人,你负责。”我吼道。
“有毛病吧你,现在几点,怎么派人啊?在哪?”
“明河镇九村老孙家的后山。”
“明早吧,现在来不及了。”说完他就挂了。
我紧紧拽着手机,几乎使劲了全身力气,看着趟着血的右手,心中怒火中烧,气得发抖。只好又拨通了李成木的电话,他倒是语气好多了,听我讲完,问道:“明早不行吗?”
“我把他打伤了,不知道会不会激怒他,担心他会袭击村民。”
“那好,我马上打电话让王建组织人过来,不过你要带着他们,这个点最多弄十来号人过来,没法大面积搜山。”
“好,我在村里等着。”
挂了电话,突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酸水从胃里冲破喉咙,我吐在草地里,擦了擦嘴角,居然还有羊粪,这玩意实在太他妈难闻了。
我脱了袜子将伤口简单包了下,怕失血过快。借着手机光找到手枪和电筒,准备去去帐篷那把伤口包扎下。走回帐篷的路感觉特别遥远,我几乎快要体力不支了,只能仔细辨认来时踩在草上的脚印,不然我根本回不去,可能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