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离开养老院,因为接到了工作电话,Hans昨天才刚到,出版社那边居然把采访提前到了今天,怎么这么紧凑?我不由眉头一皱。
出版社的联系人小陈解释说,电视台那里排不过来,也就今天有空,不然得等个几天了,到时候签售会已经开始,效果就打折扣了。小陈在电话里赔笑着说:“Leonie呀,电视台那是大树,我们得罪不起的啊,只能配合他们的时间,你说是不是?”
“Hans先生不是大人物么?你们得罪不起电视台,倒得罪得起他?!小心以后这些书不从你们这儿出了!”有火气我还是得发一通,不然以后更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嘿嘿,看你说的,哪里的话!Hans是我们的大明星,我们哪敢不小心。”对方嘴上抹了一层蜜,讨好着说,“关键是你啊,Leonie,你可是Hans先生面前的大红人,你说一句好话胜过我们百句,你说是不是,我们最主要都是靠你来着。”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已经这么给台阶了,我也就不要居高临下了,顺着梯子下来吧,好歹这宣传工作还是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
“可是在哪儿采访呢?去电视台?”我突然想到了关键问题。
“不行,演播室那里现在都排不进去。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都安排好了,化妆师都给你们请好了,就在包厢等着,你们只要人到就好,呵呵,只要人到......”
搞了半天,原来这个套已经设好了,还一副貌似商量的嘴脸,真是受不了。我不和这人扯皮了,赶紧收线后通知Hans,电话接通时他人正在外面闲逛,只得让他尽快往酒店赶,再三叮嘱着务必把他自个儿给拾掇干净了。
我气急败坏的口气,却听到他不紧不慢的回应,真是急惊风遇上慢郎中。哎!德国人!
火急火燎地赶回酒店,翻出准备好的长裙,直奔包厢,小陈已经到了,化妆师也在,赶着帮我先描画起来。虽然不是主角,但还是会在采访中露脸。不是头一次干这活儿了,只是这回特别地匆忙,我不时抱怨两句出版社的安排,泄泄愤。
小陈在一旁小心赔着不是,其实看得出来,心也特别急,因为那位慢郎中还没有出现,而算着时间,眼看电视台的人倒是马上要来了。
“铃铃铃......”铃声一起,大家都习惯性地去看自己的手机。
是小陈的电话,他接起来,就听到他说:“什么?!雪岚姐不来了?文大主持可是文学栏目的头牌啊,她要是不来,那还怎么采访呀?!大哥啊,求求你们啊,你们不能这样开我玩笑的啊,Hans先生正往这里赶呢。这采访要没主持人,你让我们怎么办啊?!......”
我一听也是心下一惊,这电视台也太乌龙了吧,搞什么玩意?!
“哦,好好好,哦......大哥你早说哪,这说话一个大喘气的,吓死我了!”小陈的口气变得轻松了,“原来是你们老大亲自来啦,哦呦,这个搞得有点大了......哦,懂了懂了,好呀,反正有更厉害的角色过来我们就不怕了,刚才真真吓死我了......什么时候到?哦,已经在路上了......啊!已经快到了?哦,好好,我等会儿就去门口迎接,好,好......谢谢啊......”
挂了电话,小陈对我笑道:“Leonie啊,文雪岚来不了了,她有别的事情了,现在是节目组的总监过来亲自代班,听说是个厉害角色,之前在央视的,做过编辑,主持过节目,一路往上升。前几年跳到这边来了,没多久就升任总监,很年轻啊,听说也就30多岁而已。能力上肯定是强过文雪岚的,你千万放心......”
“你不过就是担心换了主持,我这里不开心,现在我再说什么有用么?你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还能对你说个‘不’字?”我抢白了他一句,他讪讪地笑了一下。
看我不理睬他,小陈干脆跑到门口候着那个总监大人了。
不多时,听到一路脚步声过来,摄像组的人到了,接着“乒呤乓啷”搭建器材和布景。
小陈引着我先坐在外面大堂的沙发上等着,我兀自翻看着一旁的杂志。
“哎!您好您好!......”就听到小陈迎过去,又跟谁低头哈腰了,估计是总监大人驾到,我头也不抬地继续看书。
“Leonie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小陈人还未到,声音已近,“这位是我说的总监,也是今天的主持,我刚知道,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哲哥。”
哲哥!
我的头猛然抬起,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在我眼前,依然是线条分明的国字脸,只是相较从前黝黑了不少,还是喜欢戴着黑边眼镜,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一些干练犀利。
他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笑容突然收敛,竟也失神了。
“Leonie!Leonie!”小陈许是看我没有反应,着急了。
我恢复过来,即刻起身,对着韩哲展开一个微笑,说:“哲哥,你好!”
“你们认识?”小陈狐疑地看看我,又看看韩哲。
韩哲也已回过神来,笑着回答:“是的,我们是同学。慕凌,好久不见。”
“啊!那真是太巧了!太巧了!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你们聊哈,你们聊。”小陈识相地走了开去。
韩哲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也回了个礼,我们面对面坐了下来,中间隔着一个小圆桌。
“没有想到会是你!”韩哲身体前倾,细细地打量着我,笑着说,“你今天很美!”
我大方地回应了一声“谢谢”。
韩哲好奇地问我,“你是Leonie?就是Hans先生所有中文版小说的翻译?”
我点点头:“是的,我到了德国后一边读汽车,一边就开始做这个翻译工作,直到现在。也真是巧,会是你来做这个节目,听说你的事业一帆风顺。”
“没有其他可以奋斗的,也就只有在工作上打拼了。”韩哲微微一笑,同样的弧度,只是有了一些岁月的印记。他的嗓音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深沉,这坛陈酒闻之依然醇香。
“你从来都是风云人物,不过怎么不在央视,而回上海了呢?”我随意地聊着。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深深地凝视着我,开口道:“前几年,我有去你的老房子找过你。”
我平视着他,点头答道:“我知道,徐阿姨把画交给了我,非常漂亮,有心了!”
韩哲柔声低语道:“慕凌,有一些事情我很晚以后才知道......”
正说着,小陈冲了过来:“Leonie,Hans来了!”
我立即起身,对韩哲说:“那我们赶快开始吧。”说着,转身起步。
“慕凌,采访结束后可以有时间一起聊一聊吗?”韩哲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没有作声,径直走入了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