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拿画笔,很是想念。病后精神饱满、心情通透,一笔一画力量更足,所到之处收放自如,反而倒是有进步了。
心无旁骛中最不喜欢有干扰,却偏电话进来,还不断地响着。一般孙师母会接,今天她出门了,孙老师在给一个同学指导,因此孙越去接了,说了好一会儿。回来时笑眯眯的,问她却顾左右而言它。
这小妮子,我猜十有八九是男生,她不多说以后私底下再逼问她!
收拾好画具,我慢慢走出孙老师家。才走出小区,背着的画具有些倾斜,我正要缓缓调整姿势的时候,忽地背上一轻,画具被人提起。我有点紧张,回头一看,怎么都想不到,居然是——韩哲!
“我来帮你拿吧。”许久没有听到这低沉的温柔声音,他一把接过画具背起。
见我怔怔看着他,他微微一笑,打趣道:“怎么了,是不记得我是谁了?”
我回过神来,老实地说:“没想到你在这里。是来看望孙老师?”这是我唯一想到的理由。
他摇摇头:“我是特地来等你的。”缓缓吐出这一句,他凝视着我,那一刻,我看不懂他目光中不加掩饰的深情,是因我而存在?
我有些迷糊了:“等我?”
他无声地笑了笑,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上周来了,没等到你才得知你开刀了。你现在恢复地怎么样?”他轻快地说着,眼中那些深情并未淡去。
“挺好的,就是自己还有点心理作用,所以走动比较小心,比较缓慢。”我笑了笑,“像老太太。”
他跟着笑了,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热情,如同挥洒在他身上的那一束阳光。
“那我陪你慢慢走吧。”他靠近我身畔,看我愕然的神情,他做了个让我一起走的动作,我不假思索地和他并肩走着,心里有千百个问题想问,不知先说哪一个。
他却先开口了:“生日那天,是我不好,让你走得太急了。”
我默默地听着。
“其实我想你该是明白我心思的了,我都已经用其他方式表达过了,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明白,毕竟你还小,我怕影响你的学习,我愿意等待,我总想你是理解的。”
他一个小的停顿带给我的是莫名的紧张和慌乱。
幸好他很快继续说下去了:“但是当我写信给你,你不回的时候,我有些担心起来,毕竟从来没有过这样。再又写了一封,你也没回,我就想过来看看了。得知你动手术,我心一下提了起来,我才意识到,有些话不能等。”
说到这儿,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慕凌,我喜欢你。”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我脑袋“轰”的一下,这句话好似回声一般,在我耳边环绕,我想我是在梦里吧,很想用手掐自己一下。
抵不住韩哲款款的目光,我垂下了头,意识已经不那么清醒,此刻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觉得是真理。
“说过这一句,你是不是放心了?”韩哲歪着头,有些淘气的表情。
我“噗”一声笑出来,又有些不自信地问到:“这是真的吗?”
他点头说道:“是真的。张慕凌,我真的喜欢你!”
这一句,掷地有声,沉沉进入了我心里,持续回荡着。
一缕风吹过,飘起了我的发丝,我无暇梳捋,只是迎风看向他,阳光洒满了他的肩头,熠熠生辉、灿烂无暇。
我永远都记得,这一天的太阳是最明亮的!
我没有让韩哲送我回家,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让他看到我生活的环境和家庭。他也没有坚持,只是陪我坐公车到我家那儿,然后他看我走远后,再坐另一辆公车回他外祖父母家。
晚上,我坐在书桌前,面对着打开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只是浮现他来等我的那个场景,我完全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他真的被我打动,居然对我表白了,这可是韩哲啊!说话总不说完整的韩哲啊!总要人费神猜心思的韩哲啊!
他也太搞笑了,说我应该懂他,还说他已经表达过了,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的所谓表达实在太隐晦,太文雅含蓄,我实在没有明白,大概是我不够聪明,不能从他平日的表现中找出蛛丝马迹吧。
但重要的是,他说了“他喜欢我”!
不是做梦,不是玩笑,这一切是真的发生了,出乎意料地发生了。
我终于明白韩哲说的表达过了是什么意思,因为我返学校后拿到了他在我生病期间寄给我的两封信件。
第一封里他先道了歉,告诉我我那天去他学校他真的是太意外了,完全没有想到。而确实也是和同学们说好去食堂吃饭,还准备了蛋糕,所以他就没办法和我单独。
信里末尾的一段虽然还是一贯的韩哲式“含糊其辞“,但也可以算是说出来了——
你的心意我懂,我的心意你不明白么?何苦要气恼呢?这样对身体不好哦:)看着你倔强离去的背影,我心里的落寞你只是没有看到而已。
语文好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表达得多文艺呀!哪像我,直白得更白开水似的。我的哲哥真厉害!
对,是我的哲哥!
想到这层,我眼睛都要笑没了。
哲哥的第二封信是担心我,因为没有收到我的回信。其实不过是隔了没两天,他就等不及了,说来还是因为我总是第二天就回信,所以稍迟了些,他就不习惯了。看来从前的方式倒还是很正确的,不由偷笑。
字里行间可以读出他的忧心,他的歉意,以及他更为真挚的表白——
小凌,没有想过你的气要生这么久,是不是得要在你面前负荆请罪才行呀?你是怪我还不够坦诚是吗?那么请接受我的表白:我喜欢你!
尽快回信好不好?不然我会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如果这周再不收到,我会直接来找你了。
他的猜测还是对的,我确实是出状况了。原来他已经说过了这句,难怪说我应该明白,他可能以为老师同学会把信带给我的。
果然,他真是来找我了。
哲哥啊哲哥,你也有今天!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