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校门,我依然不与他说话,无奈同一方向,他始终不疾不徐地跟在我身后,我只当他是空气。
我踩着铃声从后门走入教室,在最后一排坐了下来。他则是绕到前门去了,开始上课。
翻出书本,四下里寻找手机,却发现没有找到,难道是遗落在邱宗民家里了?不会吧!
仔细回想,昨晚把手机、水壶都放在了茶几上,今早上,只顾着把书本收拾进包里,却没拿水壶,那一旁的手机也一定没拿。
哎!我这脑子!还得去他家取东西去,真是麻烦!
下了课,我硬着头皮走到邱宗民面前,和他说手机的事,他却看了一眼表,说赶时间,让我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周围同学有听闻“晚上”二字的立即警觉地转头看我,我心里一急,刚说了“不是”,他就夹着包匆匆离开教室。感觉各方目光直射过来,我一咬牙、一跺脚,低下头,跑回座位。
邱宗民,你这么做,真是欺人太甚!
下午想好了去他办公室找他,要他第二天把手机带给我。谁知到了他办公室门前,竟然又是铁将军锁门,不会又身体不适吧,他早上看起来已经神采奕奕了呀?!
“慕凌!”
有人唤我,回头一看,不想竟是院长大人,我赶忙毕恭毕敬地问候了一声。
“找宗民哪?”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酒瓶底眼镜,笑眯眯地看着我。
“嗯,是的。”我应声回答。
“我看他近来身体不是特别理想,劝他回去休息,他说怕有人来找不到他,我就跟他说了,今天下午我在隔壁,要有人来找他,我来接待,他总算被我赶回去了,不过临走时还是带了一堆文件,真是个劳碌命哪!”院长边说边摇头,“这几个学生中,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直还没个定性,我着急啊!以前还常教训他,现在我也年纪大了,教训不动咯。”
“邱老师自己有分寸的,您老放心吧。”我随便接口说着。
不想听者有心,院长眼珠转了一下,仔细打量着我,我就知道又说错话了。只听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慕凌啊,这段时间以来,我看宗民基本上也是收心了,难得看他对一个女孩这么上心,好事情啊!”
不会吧?是说我吗?我是学生啊!师生恋难道不该反对吗?!
无论如何,我都要澄清,这事上不能帮他们:“院长,我和邱老师没什么的。”不知道为什么,说的时候声音竟然很轻,我恨我自己的不坚定!
果然,院长呵呵笑着,好像一个长者故意不揭穿小辈稚嫩的谎言一般,拍拍我的肩头:“去看看他吧,他一个人怪可怜的。”
我知道我此刻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我要和邱宗民说清楚,不能这样,我们要泾渭分明!
邱宗民刚一开门,我光站在门口,直嚷道:“快把我的手机和水壶还我,我马上就走!”
“先进来吧,外面冷!看你鼻子都冻红了,我们里面好好说。”邱宗民关心地说,我看他只穿了一件针织背心,估计门开着是他自己冷吧。
我不理他,只是要这两样东西,他见劝说无用,就走入客厅拿起这两样给到我手里,我一接住,就连忙退出去,按了电梯,回头对他说:“你的做法让我很失望,也有些难过,我们接触这么久了,我原以为你会尊重我。”
邱宗民看着我,目光满满皆是温暖,认真地对我说:“慕凌,对不起!”
听到他说了这三个字,我略微有所震惊,他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几乎很少向人道歉。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应。
电梯门开了,我像得了救兵似的,快步进入,只简单地告别了一声。门关上时,隐约看到楼梯上有人走下来。
待期末考一结束,我就回家了。之前的那些天里,我几乎是对邱宗民不予理睬,打工也暂停。他来和我说话,即使是大庭广众,我也是态度冷淡,反倒是他有些低声下去的,估计是他良心发现,感觉有愧于我吧。我相信这个是我对他的警告了,如果再利用我,我是宁可不和他再有任何关系。
至于Martin,我待他没有这么狠,他在我心中摆脱不掉还是那个单纯的形象,只是“恨屋及乌”,我不主动和他联系,但他给我消息或电话,我还是接的,并且忍耐他依然三句不离邱宗民。
这一年寒假,邱宗民照例回老家,我原以为Martin也要回德国。哪知他下了个决定,要呆在中国旅行,主要是南下。我内心一边是对此嗤之以鼻,他就是要粘着邱宗民,围着他那块地儿打转。另一边还是佩服他的,为了这份爱情他是如此执着!试问我自己,又能否做得到?
我因为妈妈的身体,而没有答应跟韩哲去北京。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去几天,妈妈是没有意见的,可是要我跟着他住他们家,我总是不适应。韩哲的出发点是对的,希望能拉近距离,加深了解。像他和我妈已经太熟了,所以相处融洽,但我坚持不必操之过急,我与他父母之间目前还是很客气的状态。
此外,我还有另一层担心,比如他父亲家亲戚大都非富即贵。同辈的几个中,留美的堂姐刚嫁了一个华尔街的华裔才俊,过年回来在北京办酒席。开广告公司的那个堂兄,女朋友是大学同学,现在英国剑桥念硕士。还有一个关系不错的远方堂哥,夫妻俩双双清华毕业,前几年移民去了加拿大。
这次过年,借着婚宴,他们大家族齐聚在北京,与这些同辈们相处,说实话我觉得自己不仅无法给韩哲长脸,反而很可能给他丢脸。我知道他不介意,他父母也不介意,可是我介意,在我没有自己的一些成就之前,我不想就这样暴露在他们整个家族面前。
自卑,我承认。
只是以我这样的家庭,学历也不过如此,我又能有什么理由可以自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