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哥又见外了不是?我信任你,尽管说下去就是。”
“也罢,既然已经把秘密抖搂给你了,闫二掌柜要抱怨就抱怨我好了。要让我说,你需要小叶紫檀,而他留着也没太大用处,还整天担惊受怕,倒不如卖给你换成银子花花哩!”
“嗨,大哥这话太对我心思了。正定府是个大世面,人多眼杂,小叶紫檀在闫二掌柜那儿又不敢拿出来用,就是废物一件。卖给咱,把死物换成活钱;我用它做好鼓帮好鼓槌,让老百姓听个好响声,这和他悬壶济世一样,也是积德行善之举嘛!”
“谷家老弟,闫二掌柜不敢用,你敢用吗?”
“不瞒大哥说,爱挑的担子不嫌重,要不是我这辈子往死里喜欢敲鼓,也不敢冒着杀头危险去找小叶紫檀啊,”停了一下,谷家尧又说,“不过咱这里和正定府不一样。元浦一带的村庄都不过百把十户人家,嵌在这大山里面,就像棉袄缝里藏着几只虱子,找着都费劲。除了你们这些倒腾药材的人外,又有谁愿意往这穷山僻壤里跑?”
“这倒也是,官府公人轻易走不到这些小山村里来。”
“当年,先祖就是为了躲避战乱来到了这里。再说了,咱用小叶紫檀做鼓帮鼓槌,就是为了逢年过节给乡亲们添个红火热闹,又没有其他目的和用项。我想来想去,还真没有胆虚、害怕之处。”
“谷家老弟言之有理,这里山高皇帝远,麻烦事少,安全多了。”
“我准备过几天就去正定府找闫二掌柜,你看咋说才能把东西弄到手?大哥能否帮忙引荐一下?”
“闫二掌柜是买卖人,买卖人比较看重钱财。谷家老弟,我觉得只要价钱合适,你这一趟应该不会走空。”说完,徐玉乔用眼瞄了瞄谷家尧。
谷家尧当即明白了:是啊,闫二掌柜是买卖人,看重金钱,你徐玉乔也是买卖人,也看重金钱哪!好,就冲你指出了一条明路,咱也不亏待你。想着,他打开炕角木柜,取出十两银子,双手递给徐玉乔。
徐玉乔见状慌忙用手一挡:“谷家老弟,你这是干什么?”
“多谢徐大哥指点。你出门在外不容易,冰天雪地里挺受罪。我是个土里刨食吃的穷庄稼汉,家底薄,拿不出多少东西,这点心意你收下吧。”
听谷家尧这样一说,徐玉乔就不再推辞,接过银子放到褡裢里。他盯着褡裢看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从里面取出一根远志交给谷家尧。
谷家尧迟疑了一下,没有接这根远志。
“如果闫二掌柜不卖给你小叶紫檀,你就把这根远志交给他。”徐玉乔说。
“这根远志代表啥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徐玉乔拱拱手告别了谷家尧,出门走了。
第二天,谷家尧收拾好行装,到正定府去找闫二掌柜。
元浦村到正定府三百多里路程。谷家尧日行夜宿,风雨兼程,三天后来到正定府,在仁和中药铺找到了闫二掌柜。
闫二掌柜生的斯斯文文,细高条身材,白净面皮,戴一瓜皮小帽,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一只玳瑁眼镜腿儿似乎断过,用一块金箔包裹着。说话慢条斯理,显得涵养很深。
谷家尧向闫二掌柜见过礼。
“你需要点什么?”闫二掌柜问。
谷家尧没说买什么药,只是拿起柜台上的紫檀木捣药槌看了又看。
“这个东西不卖。”闫二掌柜以为他要买这个捣药槌。
谷家尧悄悄地对闫二掌柜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闫二掌柜不明就里,把谷家尧领到里屋,问:“客官有何指教?”
谷家尧晃了晃手里的捣药槌,说:“我想买你的小叶紫檀。”
闫二掌柜听了心里一紧,随即又镇静地说:“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捣药槌不卖,铺子里每天要用。”
谷家尧笑了笑说:“闫二掌柜,咱们骑着骆驼不说马。我要买你家藏的印度千年小叶紫檀。”
“我哪有那个东西?”闫二掌柜矢口否认。他话里带着颤音,脸上带着惊慌,心里在“腾腾”地敲着鼓:这个谷家尧和我素昧平生,怎么知道我有小叶紫檀?他会不会是大内捕快乔装打扮来私访和暗查呢?听说慈禧太后为追查小叶紫檀,不光派出大内高手到民间搜查,而且还派人易容化妆潜入市井乡村暗访,虽然至今还没发现可疑之人来过自己的中药铺,但恐怕也早已引起怀疑了。闫二掌柜暗暗提醒自己加倍小心,千万不能中了他人奸计。忽然,他想到了徐玉乔。小叶紫檀之事,在正定府除好朋友徐玉乔知道个大概齐外,还没有第二个人知晓。莫不是徐玉乔出了什么差错有把柄落在谷家尧手里,被逼无奈把自己供了出来?果真如此,麻烦可就大了,徐玉乔就是个活证人哪!不好不好,我命休矣!
闫二掌柜否认拥有小叶紫檀,让谷家尧很失望。自己大老远地跑到正定府,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如果闫二掌柜死不承认,还真拿他没有法,咱总不能像大内捕快那样进去翻箱倒柜地搜查吧?此时的谷家尧也有点害怕:闫二掌柜在正定府经营多年,宫里又有人,可谓手眼通天。他为了保守小叶紫檀的秘密,会不会使出极端手段对付自己呢?自己初来乍到人地生疏,连个熟人都没有,闫二掌柜要想祸害自己,俺这一百多斤就可能扔在正定府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