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豹非常理解盼盼的心情,很感激她对自己的真心实意,当然也愿意娶盼盼做媳妇。他想出个主意:明天咱俩就回浦北办喜事,不让你爹知道。
“浦南浦北,只隔一条比裤腰带宽不了多少的翠玉河。浦南人打个哈欠浦北人就犯困;浦北人放个屁,浦南也能闻到臭。咱们在浦北办喜事,这么大动静,爹能不知道?知道了能不过来闹事?”盼盼无不忧虑地说。
“只举行个简单仪式,又不请客摆酒,动静不会大。仪式办过了,咱们成为正式夫妻,你爹能咋地?”
“男婚女嫁,一辈子的大事,这样是不是太简单了?”
“仪式一复杂,事情就复杂了。在大姨家办,仪式不也很简单吗?”
“也好,那咱们明天一大早就回家。”
活该俩人成不了夫妻。第二天天还没亮,门外突然响起急促地敲门声。大姨急忙起身把门打开,一看,是老驴头来了,他身上的衣服被露水浸得湿漉漉的,显然是连夜赶来的。再一看,他手里还拿着一根三四尺长、擀面杖粗细的木棍子,棍子上有几道长长的槽子。
原来,老驴头在谷耀瑞家闹腾了一阵回到家里后,火气还没有消下去,要去找盼盼。他估计盼盼可能到了大姨家,就顾不得睡觉,连夜来到小营村。
进得门来,老驴头劈头第一句话就问:“盼盼在哪儿?”
“走了这么远路,先歇歇脚喝口水。”大姨说。
“气都气饱了,哪还喝得下水?”
“妹夫,姐姐要劝你几句,盼盼的事你不要过多阻拦。她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盼盼嫁别人我不阻拦,可他谷大豹就不是正经庄稼主儿,挑不起背不动,盼盼嫁给他以后只能喝西北风。我不阻拦能行?”
“听说大豹敲得一手好轿鼓,也算一门技能吧。”
“啥轿鼓?啥技能?那就是小孩子玩耍找乐子的玩意儿,能敲出啥名堂来?能当吃当喝?”
这时候,大姨的丈夫老魏走过来,也对老驴头说:“听说谷家轿鼓名气很大,当年还受过皇封。”
老驴头嘴一撇,不屑地说:“那都是他谷家人往自己脸上贴金,谁看见过?就算是真的又能咋样?谷大豹他爹娶得还是慈禧太后的侍女哩,现在还不是个穷放羊的?”
“闾堂兄弟,你这么远来,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老魏问。
“把盼盼带回去。至于谷大豹,我决轻饶不了这个王八羔子。”老驴头满脸杀气,咬着牙说。
大姨听了心里一颤,说:“妹夫,你可不能为难大豹。人在咱家里就是客,我不能让你做出任何混账勾当来。”
“这得看是啥情况。大姐,问你个事,你可得说实话。”
“听你说的啥话?我哪件事情糊弄过你?”
“那就好。这两天,谷大豹和盼盼可否一块住着?”
“没有。盼盼和我住北屋,大豹和盼盼大姨父住南屋。”
大姨这句话,让老驴头悬在嗓子眼上的一颗心落到了肚里,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了下来。然而,就是因为这句话,让老驴头的心陡然凶狠了好几倍,他决计要给谷大豹一点厉害颜色看看。
原来,老驴头在来山西的路上就盘算好了:如果这两天谷大豹和盼盼生米煮成了熟饭,自己也就打掉牙和血咽,不再为难谷大豹了。闺女毕竟已经成了谷家人,谷大豹好歹也是刘家女婿了。自己要再不同意,盼盼以后还咋嫁人?这件事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去算了;如果俩人还没住在一起,盼盼还不是谷大豹的人,那就打折谷大豹一条腿,让他永远死了这条心。谷大豹种地本领本来就不咋的,再加上坏了一条腿,谁嫁给他谁一生受拖累,这样盼盼也会永远死了心。打定主意后,老驴头就在山上弄了一根“六道木”棍子带在身上。“六道木”是冀西晋东一带的俗称。这种木头是常年生灌木,上面有六道浅槽,木质很坚硬。过去讨饭的乞丐常用它做打狗棍。据说“六道木”有个特点,挨它打的骨头极容易碎,再好的正骨医生都接不好。
……
大姨给老驴头忙活饭菜去了。老驴头来到南屋门外喊:“大豹出来,我和你说句话。”
谷大豹听见老驴头喊他,吃了一惊!坏了,他大老远找来,不会和我善罢甘休。谷大豹本想不答应,可转念一想,人家既然找上门来,躲是躲不过了,索性硬着头皮出门出去。谁知,老驴头刚和谷大豹打了个照面,就冷不防从身后抽出“六道木”棍子,使出抡锤打铁的劲头,照着谷大豹的右小腿狠狠敲了下去!
谷大豹比老驴头年轻二十来岁,但他身材瘦小,老驴头人高马大。论力气,谷大豹绝对不是老驴头对手,再加上他毫无防备,老驴头出手又极快,这一棍子下去,只听“咔嚓”一声,谷大豹的右小腿断成了两截!
谷大豹疼得大叫一声:“娘——呀!”随即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这一声“娘呀”,别屋的人都听到了,大姨、老魏和盼盼闻声都跑了出来。
盼盼一看爹手里的棍子,什么都明白了!她的大脑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思维和意识,愣在那里像根木棍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