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过去了,杜若蘅的目光一直流连在卫生间的隔着他与她两个世界的那一扇门上,细细长长的眼睛里铺满了几层重重的疑惑与担忧。
终于沉不下心来的他,缓缓的走至门前,低哑的声音格外的和蔼温润,“没事吧?”
起初是沉默。
最后,她低怯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我没有衣服可以换。”
恍然大悟,他紧走几步,噔噔的来到自己的卧室,刷拉的拉开架子,寻找着一件她可以穿的衣服,可是寻遍了所有,他竟然找不到一件合适她的衣服,最后他不得不扯了自己的衬衣,抱着来到卫生间的门外。
长吸了口气,“江蓠,衣服可能有点大。”莫名的他的脸突然发烫起来,心中的那股热浪再次无征兆的翻滚起来,一浪接一浪,无休无止。
他将衣服塞进门缝里,几乎是逃了一样的离开了屋子,站在屋前的台阶上,伸出手,感觉如丝的细雨还在淅下,杜若蘅突然想到了99年的海边,当她刚刚醒来的时候,想到自己给他做自己人工呼吸时的样子,当然还以为是好吃的果冻……
柔软的唇瓣,抹上他一丝淡淡的海风味,还有一丝香甜,润润的,滑滑的,让他的魂灵一下子飘上了天际,他有些忘记了这眼前急迫的情景,直到感觉到柔软的唇瓣有一丝微凉的时候,他才恍然,他在救她的命……
也就是那一刹那间,她却嗯咛着喘息起来。
甚至是主动的伸出那一软小小的丁香,竟然是搜索着什么?直到不小心的灵活的触到他的嘴角,他害怕得一度呆滞……
他一想这件事就脸红,以至于在她在医院醒过来的一刹那间,他害羞的跑出去都不敢看她一眼……不如说是仓皇出逃。
慌不择路的奔出,不但摔碎一只碗,而且脑袋都撞在了墙上……
往事美好,但不可追忆,忆起来,都是旧日里的摘花销恨旧风流。
套了一件崭新的衬衫,他弯身从沙发上拿起吉他,套在肩上,仔细的摸索着它的边缘,极为温柔,这把吉他跟了他十几年,只是99年的时候,离开了他一个月,那是因为,那是他救了她的命,却交不起住院费……
再回首
云遮断归途,
再回首
荆棘密布……
从江蓠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她便听到娴熟的调子,耳根微热,小心的瞄了眼坐在椅子上,斜挎着吉他,俯首正一本正经弹奏的他,纤长白皙的手指行云流水的在弦间跳跃,像是音符跟着他一起起凌舞似的,融在整个浩渺的韵律里。
此时的他已经套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袖子免起,极认真的拨动着自己的手指,像是有清风泠泠的泉音从春风里荡来。
美妙得令人陶醉。
她呆呆的凝着他的样子,如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却是优雅、唯美,惊艳得她甚至头发都没有来及去擦试,晶亮的水珠顺着漆黑凌乱的发丝蜿蜒而下,嘀嘀嗒嗒的落在地上,像淘气的孩子们,欢呼着,跳动着。
他文艺范十足的气息。
令她又想起了高中的岁月里,他总是一袭白衣黑裤,笔直颀长的站在她的面前,眼角微弯,眼角里散着柔和,不,更多的时候是傲然一切的清冷。
心微微沉重起来,不争气的眼角就在一片水气里无处可逃。
吉他音嘎然而止,他抬头,发现她漉漉的穿着他白色的衫衣站在那里:
光洁白皙的腿一下子灼亮了他的眼,周围瞬间暗然失色,眼角微咪,他仰起头,盯着一头发丝微乱间的一张小小面孔,无辜清澈的大眼,像秋天的水波一样,荡着鳞鳞的光色,动人、美丽,却温暖得像是心里种下了阳春三月。
她感觉到他眼睛里的炽热,不由得脸色红晕微泛,心有些发慌,双手不自觉的抓紧衣襟,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心惊肉跳的站在他的眼前,不知所措,头也垂得很低,低到快要折到自己的胸前。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听到稀稀索索的脚步声,
陌陌的海风就那样慢慢的缭绕过来,一寸一寸的扑在她的面庞上,淡淡的香气幽静迷蒙,心里也随着这一抹香气的萦浮而乱跳,乍如一夜春风吹来,万树露花而纷,如雨洒在心底。
滚烫的灼气刹那间喷洒她的头顶,细柔的爱惜着,“别动。”说完,她就感觉头发被轻轻揉搓着,一点点,很轻,很慢,很小心。
粉拳再次蜣紧,衣襟角被她紧紧的绞在掌心,心猛的一滞,然后停止了所有的跳动,刹那间,她感觉到世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点温柔的触觉在她神经线的末端细细的抚过。
喉咙一热,塞满一片热潮,她微哽了下,什么也也没有说,只是低着头,任凭他肆意的轻揉。
夜总是那样的寂静,窗外的小雨却是无端的惹人愁绪,千丝万线的从天而落,落在树梢,落在花朵上,落在一处不知名的角落里……想一想明天早上,是不是又有青苔一夜而生,还是一片逗雨疏花浓淡改色?
海风香的味道越来越浓,浓到变成一丝丝****,彻底噬入到骨髓的时候,她紧握住衣襟的小手,颤抖着缓缓松开,然后一路向上举起,然后围绕在他环腰的悬空位置,她伸伸,又缩缩,手指蜣成一个精致的句号。
犹豫不决。
可是脑海里的意识却已经浸满了海风香,包括全身的细胞,薄唇一抿,她一咬牙,猛的双手一下子环紧他的腰肢,像是视死如归般的心境。
她义无返顾了。
杜若蘅的身体一僵,立刻一动不动,只有丝萦绕的海风香还在她的唇齿间环绕,还有吹风机呜呜的音量在肆无忌惮的响着,可江蓠却感觉一切都停止了,包括屋里的空气,外面的廉纤细雨。
呼吸一片急促杂乱,她干脆直接将脑袋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手臂也加大了环紧他的力度,好似是生怕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他似的,这一见,整整隔了七年,2525个日日夜夜……
啪的一声,吹风机砰然而落,摔到在上,外面的绿色壳子都裂开了几片,崩崩的弹跳在大理石光滑的表面,呜呜的音响还没有停下来。
哆嗦着大手,杜若蘅控制着自己眼中的悲凉,带着滚烫温度的大掌轻轻覆在她环紧自己后腰的双手上,轻喃着喑哑,“放开我,你真的不应该来这里。”苍凉的低音里染浸了更多的无奈与悲哀。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