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层楼并不高,但因为疗养院建在郊区,站在天台上时,视野特别开阔。
“过来坐。”只见林天在地上铺上了两张报纸,估计又是从袖口里掏出来的。
“我们可以坐这里,然后靠着墙壁,很舒服的。”林天已经坐下了。
确实不错,靠着杂货间的外壁,不用恐高。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我也坐下。
“你猜啊。”
他看着很放松,仰头看着天。
“不知道。”
“昨天发现的。来找你,你睡着了,我逛着逛着,就发现这里了。”
“哦。”
“这里真好,可以一个人待着。”
他确实有心事,看着十分惆怅的样子。想不到我们两也能静静待着,他不吵不闹。
“你不用回去吗?晚了没车。”我问。
“我要待到明天下午再走。明天晚上有课,下午赶回去就好了。”
“你,没事吧?”
“啊?没事啊,我看起来像有事的样子吗?”
“有大事。”
“好吧。”
他一直抬着头,很安静,很不像他。天还未全黑,看得见他的侧脸,很好看,是一种忍不住一直看的好看。大概是因为和平常不同。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他还是仰着头,并没有看我。
“恩,在想今天晚上你怎么睡。”
“哦,我带了一块布。”
“会冻死的,小朋友。”
“哈,”他看了我一眼,“想不到你还会开玩笑呢。”
“我们下去吧,天黑了。”
“再陪我一会儿。月亮出来了,你看,不会太黑的。”
“好。”
他现在闭上了眼睛,思绪在发散,沉浸在时光里。我也闭上了眼睛,思绪发散着,沉浸在时光里。
“来对地方了。”他开口说道。
我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听着他讲话。
“你别告诉别人啊。这个地方,希望它可以一直让我安静待着。”
“放心吧。”我回答。
这么安静的地方,我也不忍心它被人打扰。
“白添,你怎么看生命?”他突然问。
“是一种存在。”
“恩……”
“几点了现在?”我问,依旧闭着眼。
“七点半。”他大概是拿出了手机,看了之后说的。
“八点到了下去吧。晚上太冷。隔壁房间空着,你可以住。”我说道。
“既然你这么关心我,我就勉为其难同意吧。”他故作感谢。
“恩。”
闭着眼,迷迷糊糊的,我竟睡着了。
“白添,醒醒了。”林天轻轻推了推我。
“八点半了,我们走吧。”他道。
“这么晚。”
“对啊,你睡得太好了,不忍心叫你。”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我们吃力地从杂货间出来了,占了一身灰。
我把他安排到我隔壁房间,以前是沈宜住的。苏佳帮忙通融的这间房,一直没有上锁。我从房间抱过去一条毯子给林天,不吵不闹,他乖乖地躺下睡觉了,我也回去了。
一早,我就醒了。
当我到隔壁房间时,他已经走了。床头柜上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谢谢收留,我回学校了,后会有期。
他的字一笔一画,很干净,像小孩写的。走得这么早,不知道有没有车。
如果靠的太近,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趁我还没喜欢上他,希望他远远的待着,不再靠近。毕竟,喜欢上、被喜欢上都是一件悲哀的事情。我没有未来。
一直忘了,原来这间房间也是个很安静的地方,没有人打扰。我从自己房间里搬了一些书过来,翻会儿书,发会儿呆,很自在。快中午的时候才回房间,偷偷溜进去,没有人发现。
“白添,你去哪儿了?上午找你,不在房间。”苏佳端着药进来了。
“在后院。”
“后院?我从窗口看过,没看到你啊。”
“恩,我在墙边。”
“哦,这样啊。那个清清也来找过你。你们还真合得来,才见了两天,就变成好朋友了。清清见到我还很害羞呢。”
今天的苏佳心情不错,李医生的事情,大概已经解决了。
“李医生,他,过几天就会过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见面了。前天的事情,哎……”
“早点告诉他吧。”
“啊?啊!我是真的……真的好害怕。如果被拒绝了,我不敢想象。”
“喜欢他是一种什么感觉?”
“喜欢他吗?恩,很开心的感觉啊。他开心,我比他更开心;他难过,我比他更难过。这就是爱情吧,我好希望可以时时刻刻看到他。但现实是,我们一个月只能见几次面。怎么办,见不了面呐。”她撒起娇来,像个小女孩。
“白添啊,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爱情是女人最幸福的东西,跟亲情、友情的感觉不一样。我说不清楚,等你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知道了。”
“不想。”
“天呐,白添,我没听错吧?你居然说不想。你还是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只要是一个正常的人,都无法拒绝这种感情。”
隐约的,我并不认同她的说法。因为我们对亲情、友情的看法存在着巨大差距。
“白添?”门口,清清羞涩地站着。
“哎呦,清清来了呢。我还有事情忙,先回办公室了那。”苏佳笑着离开了。
清清关上了门,自在了些。
“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找不到你。”她显得有些委屈。
“我不太舒服,出去走了走。”
“哦。恩……我有事找你啊。”
“恩?”
“明天下午林云会来看我,你可以待在我房间吗,我很害怕。”
“他很凶?”
“不是,如果一个人,我会很害羞。因为爸爸来不了,所以让他来一趟。他应该,应该很快就会走的。”
眼前这个时而羞涩,时而话唠的姑娘,确实和一般人不一样。
“好吧好吧,你一定知道了,还是我亲口讲吧,这样好一些。”
“啊?”我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我……我喜欢……喜欢林云。”
我,再次受到惊吓。
“这个……不用告诉我的。”我有些尴尬。
“啊!我以为你都知道了……哎呀,我怎么这么笨。好讨厌好讨厌啊呜呜。”
“乖,我不跟人说。”
“哦。那你一定不许说哦。我觉得,我真是……我回房间了。”
没等我开口,她就没影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碰到李叔了,他有些落寞,和林天一样,并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等他们自己开口。
一整个下午、晚上,我都偷偷地待在隔壁房间,静静地沉浸在时光里,没有人打扰。我想,以后,我会经常来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