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擒祭师（左幽尘）
出程府的第三日，迎来了凉州的第一场雪。
一夜茫茫大雪堆积，手捧翠玉酒杯，喝点小酒暖身。
紫倓如一阵风般闪入屋中，抖去身上的雪。
我将一杯酒递过去，她握在手中取暖。
我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不喝？”
紫倓轻轻一笑：“左姨给的，我怎敢轻易往肚里送？”
我微微皱起眉头：“真无趣！要是换成你家宝贝，一定会喝的。”
“歈哥尽会让人担心，这么多年，我照顾他都照顾腻了。”紫倓不满道。
我狠狠地点着头表示赞同：“我也是。可是，总不能把他毒死。前两日给他喂的毒，又被解了。”
紫倓横了我一眼：“你不是有新目标了？怎么还老是找歈哥的麻烦？”
“目标是有了，可是我不好接近呀！”我眼珠一转，笑着盯着她，“丫头，你去做内应。”
“玉秋惊见过我。”她静静道。
这丫头，越来越像小右了。虽然并没说出拒绝的话，却逼着人要收回自己的要求。
我想了想，继续笑言：“我听说，离岛深海的珍珠是一味改变容貌必不可少的药引子，你大可试试。”
“但九州最好的易容师已亡故，再说我对自己的容貌并无不满。”她温和一笑，“倒是左姨，不妨一试。”
我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那半张墨黑如炭的脸，一笑：“只怕再多的珍珠粉也敷不白这边脸。”
“左姨天生如此？”她柔声问。
我点点头：“不过，生出来的时候并没这么明显，后来我以身试毒，才成如今这般模样。”
“我还以为左姨只会拿别人试毒呢！”她一笑。
“哪能啊？”我学着她的样子也是一笑，带着一丝狡黠，“在脂粉斋当间主的时候，倒会拿自己的下属喂毒，不过他们都不大顶用。我也是没办法，只得还拿自己试毒。”
后来，我选下属，就选那些试过药还死不了的人。为此，脂粉斋在凉州有段时日令人谈而色变。
“脂粉斋？我听娘亲提过。你们斋主秦殇，当真有一双紫眸？”她好奇地问。
我回想着，颔首道：“嗯……相当漂亮，就像一双耀眼的紫水晶……”
或许，也正因秦殇天生异相，所以才会收留我这样一个连父母都遗弃的人。可是，不管是什么，都无法改变我的世界。我的世界里，存在的，剩下的只有毒了。
沉默片刻，我抬起头，已转开话题：“留影已失踪好几日了。”
“琼璧派很多人在找，可是仍旧没一点消息。”紫倓道，“我们这边也有加派人手，不过还是找不到人。”
我沉吟着，脸上流露出一个天真的笑颜：“从今日起，我要在路边摆摊子，给人算命。”
紫倓闻言脸上流露出迷惑的神情，继而一笑：“左姨这是要在哪里摆摊呀？”
“吟凰楼门口就不错。”我笑道。
“听说，留影常会在那露脸。”紫倓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想找她的人，自然也会经常在那边转转。”我眼珠一转，说得更不经意了，“当然，我这个算命先生也是时候该给他们指点指点迷津。”
我原本只不过想找个小摊子摆摆即可，没想到紫倓竟找了一间店铺，且正对吟凰楼。门外高挂一副对联，右联“生死由命”，左联“富贵在天”，横批“有事问仙”。另挂起一块“半仙”的招牌。屋内光线偏于晦暗，不过打扫得极为干净，设一张桌子。桌上放笔墨纸砚以及数本看起来已颇为破旧的书籍。桌子后面拉起一块白布，掀开来可见一张床榻。床榻中间搁一张矮几，矮几上放着一张沙盘。
紫倓笑道：“左姨，借沙盘，通鬼神，断吉凶。今后，就要你撑着场面了。”
我回之以微笑：“算八字，问福祸，知贫富。今后，就得由你多费心了。”
我们对视一下，扬声而笑。
我盯着香炉上燃起的袅袅轻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一连数日给人算命看相，我都觉得腻了。别说大鱼还没上钩，就连小鱼的踪影都没见着。
不会吧？
我忍不住翻起白眼，伸了个懒腰，穿上鞋，打算走走。
此时，紫倓带了个女子走入。
紫倓道：“半仙，这位客人有事想请教。”
我挥了挥手，示意紫倓先退下。
紫倓垂着眼帘，慢慢退出帐外。
那女子面无表情地盯着矮几上的沙盘，良久才开口道：“半仙，我有几件事不明，还望赐教。”
我偏起头，一脸疑惑：“你我可算同道中人，我真不知能够指点你什么。”
她仍是面无表情，目光一转一寒，笃定道：“这事，恐怕只有半仙能够指点。”
我十指相交，支着下巴，笑道：“请说！”
“近来凉州一连数日发生多起命案，每一起死者均有数户人家，且食用的是同一水源的水。”她缓缓道。
“大人，不会是来向鬼神请教凶手的吧？”我眨了眨眼，问。
“那些人，皆死于剧毒。”她不理会我，继续道，“他们有一共同点，就是其中的一人生前来过你的店中算过命。”
我打了个哈欠：“大人，不会是怀疑我吧？我只给人算命，又不会向人索命。”
她面无表情地瞪了我一眼，开口却已问起另一件事：“这家店，原先的主人呢？”
“我只管盘下这家店，不管原先主人的去向。”
“他们原本做得好好的，怎会将店面卖去？”
“这，你问问本人即可得知。”
“只怕已问不到了。”
“怎会？”我笑得天真无邪，“祭师大人，地面上找不到，就到地底下找。找到人后，自然就问得到了。”
“你，果然……”她话未落，人摇摇晃晃地向前倾，将矮几上的沙盘和香炉一并推倒在地。
我一跃而起，躲避开，将直往地上坠的她一拉，丢到床榻上。
“左姨……”紫倓闻声而入。
我正摇头叹道：“打破通神的器具，可是要遭报应的。”
“外面的人，我都料理干净了。”紫倓柔声笑道，“左姨这边看来也差不多了。”
我狠狠吸了一口气：“这个琼璧，让我等得都要闷死了。”
“她若早些来，就不必死那么多人了。”紫倓低着眼柔声道，但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悲悯。
我低声一笑：“若不死这么多人，她也不见得能找得到这里。你们官府里的人向来都比较后知后觉。”
“这么说，我们摆摊就摆到今日了？”紫倓问。
我沉吟一下，眼中亮起兴奋的光彩：“你赶紧送张请柬给我们的大客人！否则只有小客人在，岂不无趣？”
紫倓闻言会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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