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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阿埃丘斯与匈奴的交战

(一)交战的原因

匈奴皇帝阿提拉对欧洲的征服不仅仅是东罗马帝国的臣服,他对亚平宁半岛和高卢大地的富庶繁华向往不已。而罗马帝国这时候正好爆发了一桩宫廷丑闻,这为匈奴大军踏足西罗马帝国提供了一个最佳的理由。

公元449年,西罗马皇帝的妹妹霍诺莉娅与宫廷侍卫的私情被发现,受到其母严厉干涉。那位不幸的情人被处以极刑,而霍诺莉娅极有可能是由于有了身孕,被送到君士坦丁堡软禁起来。霍诺莉娅不知是出于恶作剧还是报复心理,情急之中派人给西哥特王西奥多里克送了一封信,信中写道若能解救自己,就许配予他。同时她还送了一枚戒指和一个口信给阿提拉,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西奥多里克以此为由,一路连续攻下70余座城,径直杀入东罗马,大肆洗劫了君士坦丁堡,后被贿以重金后才开始撤退。西奥多里克根本没有将婚约之事放在心上,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皇帝的女儿是不可能下嫁蛮人的。还有,他也非常害怕阿提拉,不愿意与他争风吃醋。西哥特人走了,君士坦丁堡的害怕心理仍没有消除。为了彻底解决阿提拉的威胁,东罗马皇帝以重金买通其身边的侍卫,寻求一切机会行刺。这个阴谋很快就被阿提拉识破了,但此种小伎俩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的野心很大以致于他忽略了细枝末节。阿提拉仍旧安排人给东罗马皇帝送去了重礼,并让人说:“你我都同样出身于贵族,但你的行为使你失去了继续拥有这份头衔的资格,而我却以我的功绩永久地保留了荣耀。因此我们可以分出高下了。”这个信息给君士坦丁堡再度带来了恐慌,堂堂不可一世的皇帝不得已再次屈辱地向匈奴人交纳大量的奇珍异宝,以求苟安。

(二)匈奴的攻势

阿提拉至此并未善罢甘休,他强烈要求西罗马皇帝把包括高卢在内的一半西罗马割让给他,作为嫁妆。当他越过莱茵河时,向天下号称这不过是以武力来寻求应得的权利。他要履行诺言,遵守婚约,迎娶霍诺莉娅。他开始为远征西罗马作准备。各地接到阿提拉的战争动员令以后,从伏尔加河到多瑙河的匈奴部落和蛮族藩邦竞相响应,纷纷派兵向莱茵河畔集结。

阿提拉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的策划和准备,于公元451年初率领数十万大军越过了莱茵河。阿提拉的联军里,有一支数量可观的东哥特人同盟军和其他日尔曼人杂牌军,包括一些阿兰人和勃艮第人。法兰克人的一部分也加入了阿提拉的联军。关于当时匈奴联军的兵员人数,各种史书记载不一,从30万到70万的说法都有,从现在看来50万的数字应该是比较可靠的。大军所到之处,高卢名城一个接一个地陷落,人们惨遭杀戮,建筑被焚毁。阿提拉攻陷法兰克城市梅茨以后,就命令兵分两路,一路沿塞纳河向西进军,而阿提拉自己则率兵一路南下,兵锋直指名城奥尔良。

匈奴联军越过了莱茵河,在四月份就占领了城市梅茨,恐惧很快在高卢蔓延开来。接下来,包括莱姆斯、科隆、斯特拉斯堡、美茵兹、特里尔和沃姆斯在内的一系列欧洲大城市都遭到了抢劫和焚毁,破坏程度很深,巴黎也险遭劫掠。

扫清了莱茵河流域的障碍之后,阿提拉率领他的匈奴大军以不可抵挡之势向高卢的心脏直杀过去,包围了城市奥尔良。匈奴人强悍的军事行动不仅使西罗马危在旦夕,而且更直接地威胁着各个日尔曼国家的安全。

(三)阿埃丘斯的抵抗

罗马大将阿埃丘斯奉命组织了一支同样强大的联军来对付阿提拉的进攻。阿埃丘斯的联军主要组成是罗马高卢人,同时西哥特人、勃艮第人、阿兰人也与他们一直以来的敌人——罗马人联合起来共同保卫高卢。法兰克国王也被人说服加入了进来。尽管联军的所有各方都对匈奴人有仇恨,但对于阿埃丘斯本人来说,能够把他们联合起来组成一个强大而有效的军事联盟,仍然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阿埃丘斯被人尊称为“最后一个罗马人”,他一直是西罗马最杰出的将军,在公元451年至以前的很多年里,并一直担任着瓦伦丁三世的首席政治顾问。在此前的四十多年间,罗马帝国的皇帝们在强大的外敌面前一个个变得软弱而退缩,在西罗马更是如此。瓦伦丁三世皇帝为了躲避蛮族的侵扰已迁往拉文那,同时也受到了阿埃丘斯的军事庇护。无论与任何人任何时代相比,阿埃丘斯都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来保持帝国晚期的强大和繁荣。

在西罗马联军的抵抗下,匈奴人对奥尔良的包围没有达到预定的目标。阿提拉自己也没有想到会遇到来自西罗马联军的如此强烈顽强的抵抗。阿拉提显得有点自信过头了,生怕在奥尔良拖陷得太久,给自己带来莫大的损失,所以他于6月14日放弃了围攻。阿提拉选择撤退到了今天法国香槟地区的开阔平原地区。

阿提拉的这一举动给西罗马联军的士气以极大的鼓舞,让他们相信匈奴人并非不可战胜。6月20日,在位于沙隆附近卡太隆尼平原上,一场恶战发生了。最初,阿提拉显然是被自己的命运的突然转折所震惊,他在犹豫之中,对能否取胜没有信心,对撤兵与否亦不能决断,他躲在军营里直到下午才出来。阿提拉原计划是想拖到天黑以后再开始战斗,但他最终还是把兵力投入到了战役之中。

在阿提拉布的阵列里,左翼是东哥特人,右翼是杂牌日尔曼人,最精锐的匈奴军队则安排在正中位置。阿埃丘斯采取了另一种布阵方法,他把最不可靠的阿兰军队放在罗马联军中间,以此来对付匈奴人的正面突袭;他自己的罗马军队处于左翼,而西哥特人则部署于右翼。阿埃丘斯的意图很明显,他希望能够直接有效地打击匈奴人虚弱的两侧,然后对匈奴主力部队来个两面夹击。在战斗初期的小规模冲突中,当罗马人在匈奴主力的右侧占据一处高地后,阿埃丘斯的这种布阵看来确实取得了一定的优势。从后面的战况的分析来看,尽管阿提拉自己的匈奴主力在所有这六只军队里是最强的,但他两翼的日尔曼人同盟军则要明显弱于对手。

接下来,西方历史上最大规模、最惨烈、最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役之一就发生了。阿提拉与处于罗马联军中心位置的阿兰人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当匈奴人把阿兰人逼退时,其右侧的罗马军队突然发动了进攻。同时,匈奴人向前的纵向运动也把自己另一侧暴露给了西哥特人的进攻,结果使匈奴人的力量遭受了重创。但实际上战役的结果并未分出胜负,双方的死伤都同样地惨不忍睹。战况的残酷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据称双方死亡人数估计有16万—30万人。西哥特王西奥多里克在混战中一头栽下马来,被乱兵踩死。阿提拉如果不是在危急之中保持镇定,也难逃厄运。阿提拉撤回到他的车阵中,一直呆到夜幕降临也不出来,他的弓弩手把罗马人挡在外面。

阿提拉大军对高卢北部的袭击震惊了西罗马帝国的所有蛮族,大家都意识到单凭自己单薄的力量是无法对抗匈奴的。阿埃丘斯抓住这个机会,四处奔走,施展他高超的说服才能和政治才能,建立起一个抗击匈奴的统一战线。高卢和西班牙各地的日尔曼蛮族,和阿埃丘斯打了20年仗的宿敌——西哥特王西奥多里克也亲自领兵前来助战,甚至不列颠的凯尔特部落都派兵来援。当阿提拉抵达奥尔良城下的时候,阿埃丘斯的罗马联军日益壮大,最后达到50余万人,终于有能力和匈奴人相抗衡了。

阿提拉得知大数量的罗马联军逼近奥尔良城以后,立刻向北撤退,同时命令在高卢各地劫掠的匈奴部队向香槟平原集中。阿埃丘斯率领大军紧随其后,最后两军终于在马恩河畔的沙隆附近相遇,摆开了决战的阵势。罗马联军方面,由西哥特军队在右翼,阿埃丘斯亲率罗马军团组成左翼,而中央是阿兰人和其他蛮族,是势力最弱的。阿埃丘斯这样部署相当冒险,中心突破的匈奴部队也有被罗马从两翼包抄的危险,搞不好会重蹈罗马人在坎尼的覆辙。从另一方面讲,因为他把罗马联军最弱的部分放在中间,非常容易被匈奴军队从中心突破,将罗马阵线拦腰斩断。

阿埃丘斯面对他的老朋友阿提拉,走了一招险棋。阿提拉针锋相对,亲率匈奴精骑居中,把东哥特人放在左翼去面对他们的同胞,而其他各蛮族军队组成右翼。

这个时候的罗马军队和凯撒时代相比已经有了许多的改变。罗马军团的编制到现在为止已经缩小至1000多人。步兵的装备也有些变化,木制盾牌被全金属表皮的盾牌取代了,虽然防护性增强,但重量也大增,非常不利于步兵冲锋陷阵。罗马步兵的装备则是用一种超轻型标枪替代了从前惯用的重型标枪,这种标枪虽然穿透力很差,但射程可达50米。罗马军队此时的战术与以前相比已经变得非常保守,一般都是组成盾牌阵等敌人前来进攻。与罗马军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西哥特军队,以大量的重装骑兵为核心,战斗时由铁骑冲击敌阵,步兵随后掩杀,已经体现出后古典时代战争的特点。

(四)沙隆会战

两军交战,匈奴联军首先发动了进攻,在无穷无尽的箭雨掩护下,匈奴精骑以不可抵挡之势冲向了罗马联军的中央,由各蛮族的组成的中央阵线抵挡不住,被匈奴骑兵以楔形深深插了进去,冲乱了队形。这时匈奴骑兵开始慢慢的向前移动,包抄西哥特军队。阿提拉对战局看得很透,他知道罗马军团早已今不如昔,只有西哥特人尚能一战,如果能将其歼灭,就有了很大的胜算了。这时匈奴联军的两翼也开始一起压上来,会战到此已经变为一场混战,而罗马联军的形势危急。

阿提拉看对了西哥特人的实力,却未想到西哥特人的实力太强以致于改写了战争的结果,为罗马帝国赢得了这场会战的胜利。年过花甲之年的西哥特王西奥多里克亲率铁甲骑兵反击,结果中箭落马,被紧跟其后的西哥特铁骑践踏而死。失去首领的西哥特人出现了片刻的慌乱,但在王子托里斯蒙的指挥下又迅速恢复了秩序。西哥特骑兵凌厉的反击攻势将匈奴人硬生生压了回去,而慌不择路的匈奴骑兵又迎头撞上了罗马军团的左翼盾牌防线,纷纷倒在罗马标枪的枪杆下。这时匈奴左翼的东哥特人也抵挡不住西哥特铁骑的践踏冲击,率先溃逃,沙隆会战到此才分出胜负。

阿提拉率领匈奴残军败队撤回马恩河畔的营地,用匈奴人的大蓬车首尾相连,弓箭手密布其间,组成一道非常坚固的防线。至夜,战场上依然一片混乱。托里斯蒙率部追击时在黑暗中与他的大部队走散,结果误入匈奴人的营地,幸好有他的随从奋力营救,才幸免被俘。阿埃丘斯在混乱之中也和他的罗马军团失散,不得不在西哥特人的大营里过夜。直到天亮时分,罗马人才意识到他们居然击败了匈奴王阿提拉,这是任何人也没有想到的。

阿提拉此时犹如一只受伤的猛虎,虽然缩在营垒里拼命顽抗,斗志依然不减。匈奴人的战鼓不分昼夜地响彻云霄。托里斯蒙率西哥特骑兵几次攻击都被乱箭射了回来。罗马阵营召开会议讨论该怎么对付阿提拉,大家七嘴八舌,有的主张强攻,有的主张围困,但阿埃丘斯却另有计谋。他提醒托里斯蒙立刻回国坐稳王位再说,以免夜长梦多。阿埃丘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托里斯蒙马上率军赶了回去。罗马阵营走了西哥特人,顿时显得势单力薄,无抗衡之心了,众人的底气也没那么足了。这样拖了几天以后,罗马联军遂撤退而去。

这使得后世史学家一直困惑不解,阿埃丘斯为什么在关键时刻放了阿提拉一马?经后来学者研究得出结论是阿埃丘斯这样做是有其超出常人的政治眼光的,他这个决定其实是很有道理的。阿埃丘斯一直认为西罗马帝国的心腹大患是高卢蛮族,而不是匈奴。保留匈奴这个外患可以让西哥特人为首的蛮族有所顾忌,不得不和罗马帝国继续合作。阿提拉一死,匈奴帝国势必崩溃,而高卢蛮族们肯定要掉转矛头来对付罗马帝国。况且这场会战几乎是西哥特人独力赢下来的,如果再让阿提拉死在他们手里,西哥特人势必威名远扬,以后会更加难以控制。抛开政治上的因素不说,阿埃丘斯恐怕也不想将他多年的好友阿提拉置于死地,他还是希望阿提拉能接受教训,恢复过去和平共处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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