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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浪迹(二)

对于受不了马车颠簸的人来说,有一个软软的肚子可以用来枕着睡上一觉是再幸福不过的了。不过肚子的主人稍显可怜了一点,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稍微要松活一下筋骨就会被枕着他霸王睡的人投诉,动作大点还会被掐(据他本人事后叙述)。于是等尊贵的十三福晋——我,终于睡醒开恩起身的时候,十三爷已经是一枚准植物人了。

“我睡了很久么?”手里帮他捶打着,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不能说很久,总算赶上看日出了。”他的表情比蛇胆还苦。

我大汗:“就是说,一天一宿了?那,我们这是到哪了?”赶紧转移话题。

“不知道,大概是天津吧。”

“啊?一天一宿才到天津?”我翻着白眼,在现代京津一天跑好几趟都没问题。

他瞪我:“中间停下来过,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反正也没有事,不如我们就在这呆一天?”

我点头,天津是我现代的故乡,一个充满我童年欢笑的地方,对于它在这个时代的样子我还真是好奇得很。车子停在三岔河口,这时的天津看不出有城市的样子,只是一个船商云集的渡口而已。城区很小,围在河边一点点,街道的窄让人群显得很拥挤,看惯了京城条理性的布局,还真有点不习惯这个凌乱的地方。

胤祥显得情绪很好,拖着我一直往河口西边走,我有点晕,直问他要去哪?他说:“早先就听说天津的娘娘庙很热闹,好几次老爷子南巡都在这换船,只从来就没去过。”

我登时也兴奋起来,娘娘庙可是我小时候常去的地方,在现代也还保持着古朴。从三岔河口走过去不算近,起初我还担心他的腿,不过看他那样子八成自己也忘了。走到一片店铺林立的小街,突然冒出一股熟悉感,这里和现代的布局太像了,以至让我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娘娘庙里香烟缭绕几百年,来来往往的人们却有着不变的虔诚,我也闭上眼,双掌合十。胤祥问我:“这么认真,在求什么?”

“没有什么,礼多神不怪么。” 我继续默念着向上天祷告。

“小柔,你什么时候回来?”一个声音蓦地闯入我耳朵里,飘忽但清晰。我猛然睁开眼,看向四周,除了胤祥,没有任何异常的人。一股寒意从周围蔓延上来,有些毛骨悚然,我明明清晰地听见,那是妈妈的声音……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胤祥把脸凑过来问我。

我突然不由自主地问他:“要是我突然在这就找不见了,你会不会着急?”

“多新鲜呐,你要是丢了我怎么跟皇家玉牒儿交待?”他促狭地眨眨眼,凑在我耳边说。

我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楞,好端端的,就算时空再次选择了我,也该是从哪来回哪去的。不再去多想,我挽过他的胳膊,随意逛了起来。人很多,摩肩接踵地没一会就冲散了,我看他那仰着头悠闲的样子,心里生出了坏主意。悄悄离开他,瞅准不远处一个卖扇子的摊子后面是个胡同拐角,靠着墙有个石礅,坐在那石礅上刚好能被扇子摊的小棚子挡住,可是透过小缝隙还能看见他,于是我就躲在那里。

好半天,他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边说还边笑着回头,视线一落空,马上凝了脸,抬头往四周胡乱看着,表情越来越慌。我开始还坐在后面好笑地看他,可是看到最后他的腿开始蹒跚,眼神竟然变成空洞。我心里像被凿了一下,赶紧跑出去。

转到他眼前,他没有吼我,也没有惊喜,只是淡淡地问:“去哪了,人生地不熟的,别乱跑。”然后就拉着我往回走,脸上没有笑容。走过戏台前的广场,很多人围着一张告示,虽然离得远,我还是看得很清楚,是康熙昭告天下二废太子。胤祥停下看了一会,复又往前走,眼神更加空洞。

走回车子,小福子问是不是住一晚再走,他不说话,我刚要搭腔,他又突然很烦躁的喊起来:“不住,走,赶紧离开这儿!”

“你恼我了?”我忍不住问,实在受不了这种突然的沉闷。

“我今儿个才发现,我这人,原本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怎么还变成了眼中钉呢?”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听得一头雾水:“你说的什么?你是不是恼我了?我跟你闹着玩呢,没跑丢。”

他回头扯了一下嘴角:“没有,我知道你闹着玩呢,我就是冷不丁的就腻歪起那地方,再呆下去,可能你真就丢了呢。”

我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车子飞奔在路上,要把天津城和那点诡异的气氛统统抛在身后。

自那日起,胤祥的心情远不如刚出来是那么轻松了,我虽然不太明白,也几乎后悔死。每天除了中途小歇换马之外,胤祥都命令继续往前跑,一直跑了六七天,我指着阿克敦他们提醒胤祥,再这样跑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他这才想起来问:“到哪了?”

小福子满脸疲惫:“爷,咱们一直往西南跑,这会子都进了河南境了,已经是黄河边,是不是换船过去?”

他想想:“过了河应该就是洛阳,这样吧,换船过去,到了洛阳歇两天再走。”

我不解:“咱们又不是逃命,用得着这样吗?”

他搔搔头说:“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等我静得下心来再决定隐在哪。”

船舱里,他靠在窗前,神情呆滞。外面是黄河落日,像一丛慢慢落下天际的烈火,我从来都以为只有海上的太阳才让人神往,却不知道原来这种没进大河的炽热更叫人震撼。

我把茶碗递给他:“这日头还真好看,亮到极致,红到极致,好像要把所有的光都发出来似的。”

“再亮再热还不是得没下去?”他呷了一口茶,似乎漫不经心。

“可是明天早上出来的会更亮更热。”我压住他的手,“你跟我说,你还有不甘?”

“有又如何?”他又习惯地捏上我的耳垂。

“若有,我们就小隐于林,修身齐家而后才能治国平天下,市井间只能落俗,不能修身,等你在林间悟透了处事之道,你就可以做到大隐于朝了。”

“我看,若是丢了你,我跑到哪儿都会落俗。也罢,我们就找个清静的去处,省得你又跑没了影儿。”

我整整他的衣服:“还在为那天的事别扭呢?我就说你这些天不对劲。”

“你哪里省得?钻在那人堆儿里我不知道有多烦,觉得我可能就这样沉下去了。你又一下子不见了,我顿时没着没落的。”

“没意思,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不识逗,白搅了我的兴致。”我故作不满。

“你这个兴致非搅不可,以后再敢干这个促狭事,我就真把你撂下不管了,哭死你。”

我献媚的笑对着他:“十三爷,你恐怕还没搞清楚状况呢,把我撂下?容我提醒一句,您老人家的身家财产在谁手里知道么?若是找不见我,你认为你跟小福子谁要饭比较拿手?”

他垮下脸,马上开始讨好我,我跺着脚笑话他,船轻轻地晃着。

又过了五天,我们到了南阳县城南,小福子说:“这么走再往南是白河镇,南下三个方向是三个省,爷看往哪边?”

胤祥左右看看,指着西南问:“那一片是什么地方?”

“回爷的话,那是卧龙岗。”

我听了心里一动,赶紧拽住他:“卧龙岗是好地方,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他立马龇着一口白牙:“都听你的。”果然是个识时务的爷。

“春前有雨花开早,秋后无霜叶落迟。”卧龙岗地处南阳盆地,比较起京城真是暖和太多了,已经近十月份,仍然是一片郁郁葱葱,走在一条被人为踏出的羊肠小道上,胤祥一直啧啧赞叹。我不禁有些自得:“我选的地方不错吧?不过你这常出门的人,怎么也这般没见过世面似的?”

他答:“以往都是忙得四脚朝天,哪有功夫赏景?再说,我得的从来都是赈济放粮的苦差事,去的也是非涝即旱的穷地方,哪有这般景色?看这地方不冷不热的,还真是个世外桃源。”

“是啊,地灵才能出人杰么,能出孔明这样的奇人,这里自然不是凡境。”

他听了,不以为然:“我却觉得后人描得过了,我不信躬耕于一隅,就真能憋屈出那样的一个奇人来。”

我晃着他的袖子:“哦?那你读三国,你最看重谁?”

他想了想:“孙仲谋。”见我看他,问,“干吗?不像么?”

“确实不像。”想到他未来的命运,我还真有些意外。

他挑眉:“怎么就不像了?孙权的眼光不是一般的远,我一贯欣赏他的任才尚计,真所谓‘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正说到这,我们走到山门前,小福子说:“爷,打这进去是武侯祠了,这卧龙岗有不少房舍,要不,咱今天就借在这儿住下?”

胤祥说:“也罢了,我倒真想看看这诸葛奇人的发家地是如何的。”说完便拖着我三步两步跨进去。

祠堂占地很大,庭院房舍看上去都是粉饰一新。小福子找来看祠堂的老人,姓杜,原是知府的家奴。老人告诉我们,前年知府才拨款重修了这武侯祠,拨了他来照看。山门外有一大片湖泊,后面还有很多间房舍,住的都是些杂役。杜大爷说:“湖边有个小院子,前年知府老爷来时临时搭的,好些时候没收拾过了,这位爷和夫人若是不嫌弃,就先将就在那也行。”

我心气儿很高,一口就应下了,带着喜儿他们进去一看,还好,只是落了些灰尘,一切家什都还齐整。杜大爷找来了几个帮手,于是我就站在院子中央指挥他们忙和了一个下午,总算初具规模。临近傍晚,我拍着垫得软乎乎的床铺跟胤祥说:“费了这老劲才收拾好的,若不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哪里对得起?”

他坐在桌前整理带来的文房四宝:“你现在说的好,老呆在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说不定过不了两天你就烦了呢。”

“谁说的,我岂是那等没长性的人?我看你看了十年都还没说烦呢。”一句话又招来他一顿白眼。

我走过去,看他在一本折子上写字,就问:“这是写什么呢?”

“既安定下来了,总得给老爷子一个回复吧,心神耳意随时都在这盯着呢。”他低着头说。

我往外看看:“那你这怎么送回去?叫阿克敦还是绰奇?”

他边写着边说:“你以为就只有这两个跟着咱们呢?”

“还有别人?我怎么没看见?”他一写字我就有些闷,赶着跟他说话。

“现在看不见,等什么时候咱们抄小路走,碰上山贼的时候你就看见了。”

我大摇着头:“只能说,紫禁城里闲人还真多。”

好容易等他写完,我拖着他往外逛,遛到一长廊处,墙上是一排字碑,字体苍劲有力,落款竟然是岳飞。胤祥看着那些字,手腕不自觉跟着笔画走势来回转,我嘴里默念着那些文字,对于前出师表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蓦地想起进山门前的话,我跟他说:“其实我倒觉得孔明的奇不在于他什么知天文晓地理的,而是在于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后人那诗批的极切:‘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我阿玛说,为尊者难,为贤者更难,若是你,你愿做哪个?”

他沉默了一会,伸手去抚那些字:“为尊,我是没有机会了;为贤,也要看是什么人为尊了。”

我左右看看无人,伸手环住他的腰:“我猜,你心里已经有数了,是不是?”

“没有,皇父的想法我从来都料不准,不过看到今天,总是跑不了那两个人,最像的和最不像的。”他顺势揽着我轻轻晃着。

我没听明白,只是惊讶于他能如闲话家常一般谈论这些事,似乎与他无关一样,有些戚然。他看看我突然沉默的样子,噗哧一笑:“我看,我还是先做个大‘闲’之人是正经,这会子有些饿了,夫人,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去祭拜一下五脏仙?”

“啊!”我尖叫一声,“坏了,差点忘了,咱们路上的干粮吃完了,这会子还什么都没有呢。”

“你怎么当家的?你说,现在怎么办?”他用额头狠狠撞上我的。

我捂着前额,眼冒泪花:“我忙着收拾就忘了么,谁都像你这么闲?要不你把我煮着吃了得了。”

他放开我,双手环胸往廊柱子上一靠说:“得啦,我早就吩咐下去了,你没发现这老半天都没人跟着么?他们都让我打发去县城采买了,等你想起来,这会子怕已经饿出人命了。”

我松了口气:“那你还故意有此一问,成心让我自责。”

一只手伸到我眼前:“我是让你看到你的不称职,把财产还给我吧。”

我突然想起来:“对了,你哪来的钱?”

他吐吐舌头背着手往回走,走了两步回头冲我邪邪一笑,半遮着嘴小声说:“我从你那翻出银票的时候,你还迷糊呢。”

我脸登时火烧一般,又气又怕有人听见,也轻声嗔道:“亏你还是个爷,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可见我有先见之明啊。”他围着又羞又气的我一个劲地笑。

这时候小福子他们几个大包小包地拎着回来了,我们一起回去小院,盘点了东西报完帐,小福子又拿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是红绸带扎好的一挂子银丝束面。胤祥纳闷问:“这是什么?”

小福子回说:“这是奴才们另凑了份子孝敬爷的,爷怎么忘了,后儿个就是初一了。”

我们顿时恍然大悟,等他们告退出去,胤祥冲我撇着嘴说:“你看看,你可记得我生辰这回事?可见你还没有小福子贴心。”

“那你去跟他过吧。”我沉下脸,银票的事还没恼完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儿了?”

“我说的是人话,你生辰怎么了,你还记不记得我生辰那天咱们在哪呢?”想起这个我就一肚子火。

“你?你生辰是哪天?”他还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气极,扭过头去再不理他。

天黑下来,我把屋里点的灯火通明,仔细端详这个屋子,相对阿哥府的堂皇舒适,这里别有一番雅致的朴素。烛光映在窗格子上,活跃地跳动,让心情都跟着跳跃起来。墙上居然有一张琴,之前没注意,这会子琴弦反出点点光亮,思绪铮铮作响。

喜儿跑进来:“主子,外面都预备好了,您快来啊。”

外面?我出去一看,院中央用两根丫形木桩架着一把佩剑,佩剑中央用一条铁链子吊着个小锅,下面生火,胤祥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拨弄火堆。我嘲笑他:“这是煮什么好东西呢?爷果然是‘放浪形骸’啊,御赐的佩剑用来干这个?”

他招手:“你快来,这会子火候正好,这是我当初去永定河堤监工的时候的吃法,虽然没有月亮,我看这里的星星倒好看得紧,坐在这里吃这个想必有味道。”

我伸头一看,一锅烂糊糊的卖相实在不好。他好像知道我想的什么,说:“别看样子不好看,这里面可是另有乾坤,不信你来尝尝。”说着用一个小碗盛出一点递给我。我轻轻尝了一口,说不出的鲜,没有任何调料的味道,连盐都很少,就是一股鲜味弥漫在口里,继而沁入心脾。含着这一口鲜香抬头,看见满天晶亮清晰的星星,不落俗套的视觉和味觉混在一起,不由地感到天地虽然广阔,但精华此时却都凝在自己身上。

“怎么样?不错吧?你往锅子里捞捞看。”他把一把长勺给我。我伸手一捞,里面煮的是面,难得的是煮了这老半天居然没有烂,被漂在上面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闷在里面,拿小筷子挑出来,长的居然让我站起来还扯不到头,我不禁笑起来:“这是什么?倒是让不让我吃?”

他帮我挑着:“这才长寿么,这个里面是鱼肉煨出来的,只拿了一点酒去腥,其他的什么辅料也没加,只煨这鱼肉费些时候。”

“那后面不是有厨房么,怎么想起来弄这个了?”

他又拨弄一下火,然后看着我说:“这不是为了还你一个生辰么,捎带连我的一起过了,省得你以后再嗔我害你去养蜂夹道过寿。”

我愣了一下:“原来你记得?才刚还蒙我。”

他摇摇头说:“记得也白记,早先还巴巴地带了好东西来给某人,谁知某人还不领情呢。”

我听了放下碗,从身上的荷包里掏出个物件拿给他:“谁是某人?你说得好东西是这个么?”

他顿时呆住:“这东西怎么回你那去的?你居然还带在身上?”说着接过去,就是那个“风雨同舟”。

“怎么到我这的你管不着,我只是闻到这个东西有一股子香味才带着的,我琢磨着,这不像是普通的野核桃。”

他拿着那个端详着答:“是啊,这个其实是用番邦产的不知道什么香木先做成野核桃的样子,再刻成核舟的。普通的核舟在热河满大街都是,我怎么会买那个回去?难为你还带着它。”

“难为你记得我的生辰,算是彼此彼此吧。”我继续解决那些鲜鱼乱炖长寿面。

…… ……

越来越接近年底,天渐渐寒冷,我开始躲在屋子里不出门,反正一月有余这卧龙岗也被我逛得差不多了。胤祥隔两天就要给康熙写点什么,康熙也时有回复,无非也就是些没要紧的套话,更多时候什么也不批,胤祥每次拿回折子看一眼眼光就会黯下去,然后就一言不发。我找着闲话跟他玩笑也找得快没词了,好在胤祥也很会排解自己,兴头头地去把外面岳飞手书的那些个出师表的碑都拓了下来,某一天终于拓完了没事做,居然把墙上的琴拿下拨弄起来。

“从来不知道你还会这个?”看着他手按琴弦的娴熟样子,突然觉得虽然十来年的夫妻,我却好像仍在跳出历史慢慢了解他。

“皇父好这个,我们这些兄弟多少都会一点。”他抚完一曲《胡笳十八拍》说,“我抚这个不如三哥四哥,他们俩的琴才是极好的。”

“哦?那你什么比较精?”

“不拘什么,都摆弄两下,若说笙管笛箫这一类,应该算是太子得了皇父真传,我们其他的都只是玩,现在那几个小的可能还不错,对了,老十四偏好唱两口儿。”

我立刻瞪大眼睛:“十四爷?要是我没记错,十四爷是个左嗓子。”

胤祥想想也笑起来:“他自己不知道呗,你没见那些小孩子们虽然喜欢围着他,只要他一开腔肯定都散了。”

“你还别说,十四爷真是个孩子王,以往年下都聚在宫里的时候,那些小孩子总都粘着他。”

他笑着,慢慢脸色又凝重起来:“若说老十四,现下他也是个人物了。”

“你们这些兄弟,哪一个不是人物?”我到桌前,提笔写起字来。

“十二哥就不是,他就置身事外逍遥得很呢。”感觉他抬头看我,我不理他。他站起来走到我身后看了一会:“果然有些进步了,你这写的是什么?”

“才刚听你抚琴,想起这么一首,这叫《卧龙吟》,正对应这个地方呢。”我改动了其中两个比较敏感的字眼,写完拿给他看。

束发读诗书,修德兼修身,

仰观与俯察,韬略胸中存,

躬耕从未忘忧国,谁知热血在山林,

凤兮凤兮思高举,时乱势危久沉吟。

茅庐承三顾,促膝纵横论,

半生遇知己,蛰人感幸甚,

明朝携剑随君去,羽扇纶巾赴征程,

龙兮龙兮风云会,长啸一声抒怀襟,

归去归去来兮我宿愿,余年还做垅亩民。

天道常变异,运数杳难寻,

成败在人谋,一诺竭忠悃,

丈夫在世当有为,为民播下太平春,

归去归去来兮我宿愿,余年还做垅亩民,

馨风晓月入怀抱,猿鹤听我再抚琴。(注)

我轻轻哼完整支曲子,他用手指点着词:“这个果然概括得切啊,这两句好。”他点在“成败在人谋,一诺竭忠悃”和“丈夫在世当有为,为民播下太平春”上。 随后又走回琴旁坐下说:“你再唱一遍。”

我又唱起来,他跟着一句一句把调找出来,又加了些韵在里面,完整地抚出来还确实好听,整支曲子弥漫着一股宁静淡泊,却又不失励志竭精的味道,沉浸在这样的气氛里,叫人欲罢不能。

一曲唱完,已经是掌灯时分了,阿克敦突然跑了进来:“跟爷回话,外面来了一个人,指明要见十三爷,可是他不是咱们的人。”

注:《卧龙吟》摘自电视剧《三国演义》插曲,作词王健,作曲谷建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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