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马没有听见呼叫。呼叫声淹没在鱼鹰坠落在树下的轰鸣声中,半毁的小屋旁树木又烧掉一半。刀锋划过空中,韩国人生生忍住了复仇的欲望,因为要遵守命令。他的老板赢了。刀锋现在消失了。
“抬起他的头。”
那个阴或者阳扳起迪马的脑袋拧到一边,卡法洛夫微弯着身体,迪马第一次近距离看着他:塔吉克人,黑色头发,皮肤煞白,下巴很显眼———像是电影《教父》中那个虚弱而冲动的弗雷多。如果卡法洛夫手下没有人的话,也许迪马很容易搞定他,但现在迪马找不到机会。
“他看上去不像是美国人。带他到水池旁边。”“多谢,我没有带游泳衣。”迪马说道。
那个活下来的双胞胎之一猛拉他衣服的后颈,像拖条劣狗一样拖着他穿过房间,墙上有道看上去平淡无奇的门,静静地开了。过了牧人小屋的门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全部藏在山体里。迪马想自己走,但那个韩国人按着他,他只能在他身后爬着,像一个玩具一样爬过走廊。
另外一道门也是开着的:是个健身房,旁边到处都是屏幕。他们停在健身房。迪马想扭头看看这个房间,但被向前拖去。
那里一眼看上去像个水族馆———卡法洛夫在这里养老虎鱼呢,还是放的电影?接着他闻到氯气的味道。他们没有问问题。这个大个子韩国人把他的脑袋按进水里,一直压在水下。二十秒。这只是让他尝尝味道。又把他的头揪起来。卡法洛夫的脸近了,异常冷静,没有表情,瞳孔只是小点。
“谁派你来的?”他用波斯语说,然后又用英语说了一遍。
迪马用俄语回答:“你女朋友在石堆下面,如果你快点的话,还来得及救她。”
他的脑袋又被按到水下。冰冷而令人窒息的恐怖,没有空间,没有空气。别急着呼吸。这次会多长时间?他数了二十秒———接着又是二十秒。
这次卡法洛夫的脸更近了:“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这儿,要不然阴就淹死你。”
“啊,看来我杀掉的是阳。你的手下长得可真像。”“淹死他。”
迪马又被按下去。OK,开始计数。这里的水微微有些温度,有点腐臭的味道。迪马知道该怎么办。他受过这种训练,在他所在的特战队小组因为坚持时间最长而成为第一名。最重要的是放松。你越放松,使用的能量就越少。坚持计数。没有在下一次把肺部吸满,多出来的秒数就没有了。他在训练中学到如何忍受这些痛苦和惩罚,浑身一丝不挂地被扔到冰天雪地里,还要战斗、挨打、受辱。一切都关于忍受耻辱,控制愤怒,把一切都导入等待当中,把这一切捏合成在适当时候的倾力一击。
诀窍在于不要在乎,一直数数,但要向它妥协。这样我会死:那便如何?我已经爽过了。停留在水下的记录是十一分三十五秒。他最好的时间是不到八分钟。但那是睡好之后。他想,
我应该把那个前台女招待干了:她红色的头发和苹果香味。如果我死了,这会是个不错的回忆。
三分钟。他看着这个池子,看见这就是最深的地方。他们还能怎样?注意一下周围,手按着它,阴把全身重量都压上来,膝盖压着他的肩膀,而不是可以空着的前臂。迪马的手摸索着,直到可以抓住水池的边缘。四分钟。比原来有退步。他现在需要肺部里的气体。
他肌肉一松,停止抵抗,使用原来顶着阴的脑袋的重量,把他拉得更深,用自己撑在水池边的手作杠杆,猛地一拉,下潜更深。阴失去平衡,跪在迪马身上,掉进水里———出乎意料。迪马把他的手一拧,从他的胖手里把刀子抽出来,向上一送,直插阴的胸腔,然后一按一搅,又是一捅。他感觉到一道肌肉墙,又把刀子抽出来,又插了进去。水变成了酒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