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山,九重天。
那一处天厥,绵延不绝,虹彩悬挂处,金光闪闪,一眼望去,七彩祥瑞。这里便是天宫所在了,站在浮云处,慢慢看去,要闲情地望,不可急促,绝不能想要一眼将所有景象都收眼底,因为,目光根本无法衔接,你的眼帘之中,永远只能闪过一处,当你试着要看下一处风景时,你绝对会拍手惊呼,甚至还会跺脚。这万仙聚集的地方啊!这大道汇聚的地方啊!不能用奢华形容,亦不能用辉煌描述,似乎让你再也找不到任何合适的一词来对天宫加以描述。那冉冉升起的光芒,透着金色,那光,压过正午赤日,却不伤人眼眶,云朵自成的天阶,一种自然祥和的美,不可相媲,就连云雾缭绕处,升起的竟都不是普通的白雾,那雾的颜色,有红的、橙的、黄的、绿的、青的、蓝的、紫的七色,缭绕在天宫上空,让人一见,不得不捂嘴惊叹。忍不住,向前,向前,再向前,天柱支撑起的天宫,七彩琉璃,那天柱竟是透明的,那一条大道,血玉相成,随意扼取一点,带回人间,定能随便换下几座城池,甚至是一个小的国家,更别说天柱支撑起的天宫瓦梁,那些琉璃瓦透着的光芒,就算在白日阳光的照耀下,也如夜空明星,那明亮星辉,色彩斑斓,一下子便钻进了你的眼眶。
凡人向往天堂,而这天宫便是他们憧憬向往梦寐以求的地方。只是……这里住着天帝,他,至高无上,他,主宰万物,他的一句话可以使你青云平步,享尽天上地下一切荣华,亦能使你万劫不复,永不超生。未到过这个地方的人,万般虔诚向往,而到了这个地方的人,又处处留心,整日心无闲暇顾及这些圣景。有尊敬他的人,亦有憎恨他的人,有服从他的人,亦有反对他的人。他,从不轻易的笑,一笑便使鬼哭狼嚎妖魔叫,他的威严,如同昆仑山般,壁立千仞,屹立不倒,如同沧海般,浩浩汤汤,永不枯竭。千百年来,除了一人再无他人,敢挑战他,挑战坐拥天地的天帝。
而他便是天帝的胞弟——魔尊,一个同样使鬼哭狼嚎妖魔叫,甚至,就连高高在上的九天真仙见到他,也都在顷刻间形神俱灭。魔尊、天帝,仙魔对立,前世他也为仙,谪居天界,只因为挑战了他高高在上的哥哥的权威,违反了由他亲生哥哥撰写的所谓的天条律历,私自与凡间女子相恋而被夺去仙籍,贬下人间,自此兄弟反目,天帝不顾兄弟情义,又责众仙暗自作难他的弟弟,一朝离仙,他终只是凡人之躯,他在人间不过十年,便遭天谴死去,又十年,他阴魂不散,阴司不敢夺取他的三魂七魄,遂禀明天帝,天帝又遣天兵天将,征战百年,不能灭之,而每战一次,魔尊力量便强大一次,天帝不敢轻易再战,而他弟弟却因仇恨变成张口便能吞天食日,以致变成了再无神仙能与之匹敌的万世魔帝。
魔尊的强大,天上地下,无人能及。那北冥玄域,妖魔群聚,那里暗无天日,一片混沌,那里阴冷戚戚,群魔乱舞,那里住着魔尊,那里连接人间天界,那里是妖魔福地,人仙炼狱。无论是妖是魔,或是阴魂鬼厉,还是仙界叛逆,只要来到北冥玄域,魔尊总是来者不拒。上至天界,下到人间,北冥玄域不断扩张,慢慢蚕食着天地。
天帝黯然,害怕有一天,魔尊率领群魔进犯天域,他对妖魔恨之入骨,斩妖台上,他咬牙切齿,却又不忘微微一笑,那是绝望处燃起的希望,他的笑却那般让人捉摸不透,似是仁慈的天地之主,又似剜人血肉的刽子手。
那一日。
天宫瓦檐上停歇着两只仙灵鸢,一只赤尾,名为赤娟。一只绿尾,叫做绿鸳。她们也都修炼成仙,住在云虹宫,是云虹仙的贴身侍女,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
绿鸳翩翩,从宫檐一边缓缓飞下,轻轻落地,悠然转身,仙灵鸢顿时化作一绿衣女子,落在天宫血玉地板上,赤娟随后,一身红衣似火燃起,鲜红美丽。
“姐姐,你可知今日众仙这般匆匆,归向何处?”绿鸳望着众仙归去的背影,不解地向身旁赤娟问到。
赤娟抬眼略思,看着众仙行去仙履,微微道:“看上仙们行走方向,怕是去斩妖台。”
“斩妖台?”绿鸳害怕道。
“嗯。”
“难道下界又有妖魔作乱?”
“妹妹整日待在云虹宫,两耳不闻窗外事,当然不知道今日是斩妖台斩妖一事。”
“妖?斩斩斩,是妖都该斩!”绿鸳激动道。
“什么是妖都该斩?妹妹难道忘了,我们前身是什么?”赤娟白眼一番,继续道。“你我本为鸢妖,捕食灵鱼,而我们主人,也就是云虹仙姐便为灵鱼族,她早日羽化,晋升中仙,而那时你我在下界为妖时,被雷公擒拿,若不是仙姐哀求天帝,留在云虹宫,还不早早就被推到斩妖台斩首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身居下仙,整日过着无忧无虑的安逸日子,若是换作妹妹来当云虹仙姐,定会毫不犹豫,斩了我们,你我跟着仙姐也有百日,本来是她族人天敌,可仙姐竟然不计前嫌,救下你我姐妹,还不知道感恩,竟然说出这般话来,好可恨!”
“好了,姐姐,妹妹不会说话,也不懂事,就莫责怪我了嘛!”绿鸳拽着赤娟的手,撒娇道。突然又松了双手,咬着手指,略微思索,向着赤娟,不解问到。“可这又关我家仙姐什么事啊?怎么我还不知道感恩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姐姐?”
“让你平时少睡点觉,多关心一下仙姐的事,你就是不听!”赤娟伸出一指,在绿鸳额头用力一按。
绿鸳轻轻一笑,做出可爱模样。
“你可知道,那天河干旱的事?”
“这当然知道啊!虽然我爱睡觉。”绿鸳俏皮答到。
“昨日,月仙找到我家仙姐,就谈到了天河干旱的事,我在一旁侍茶,无意听到月仙谈到,说是天河干旱的原因是因妖魔作乱。那个妖魔是魔尊由北冥玄域派来,前几日被天兵擒拿,今日就要在斩妖台斩首。”
“原来是这样啊!那他长得帅不帅?”绿鸳好奇问到。
“妹妹别闹了!”赤娟不耐烦道。“仙姐听了这事,面目紧张,当时茶盏都打翻了!”
“仙姐的仁慈之心,那在众仙之中都是出了名的,纵使是妖魔,她若见他们受苦,她也会去解救的!”绿鸳说完,自己仿佛都被感动,禁不住用手拭了拭眼眶。
“那是当然,可事情没有妹妹想得那么简单。那个魔,不是一般,姐姐告诉我说他是她最在意的人。”
“啊?难道是仙姐的父亲?”绿鸳十分紧张,追问到。
“怎么可能,仙姐的父亲是渭海龙王,怎么可能是妖。”
“那是仙姐的哥哥、弟弟、或者姐姐、妹妹?”绿鸳继续问到。
“都不是,难道仙姐没有告诉你,她没有兄弟姐妹。”
“也是哦!”绿鸳咬着手指,恍然大悟。“那我们去斩妖台看看,不就清楚了吧!”
“妹妹与我身为下仙,天帝明文禁止,下仙不得随意进出斩妖台。”赤娟严肃道。
“哎呀,姐姐,不要怕嘛!妹妹的法术虽然没有姐姐高,但妹妹的心思却是姐姐不可及的,这点区区小事,怎能难倒我绿鸳!”绿鸳微微一笑,自豪说到。
“可我总有种不详之感,仙姐也曾嘱咐过我,让我不要随意在天宫各处走动。”赤娟谨慎说到。
“姐姐啊!那可是咱家仙姐的事哦,难道姐姐一点都不关心?别犹豫了嘛,那些看守的天兵由我来摆平,姐姐你就放心。”
“可不能胡来!”赤娟嘱咐道。
“你就放心吧!”绿鸳拉着赤娟的手,迫不及待地一同走开。
斩妖台外。
手持白刃利戈的天兵目光凝作一处,动也不动地,十分严肃地站在门外。绿鸳拉着赤娟,弯腰窥探,鬼鬼祟祟地向着这边走来,快接近时,突又拉直身板,作出一副威严姿态,笑也不笑,大步朝前。
“站住!”
却听一声叱喝,把绿鸳身子吓得一颤,即刻止步。
站在最前端的两个天兵见到赤娟绿鸳,各自将手中利戈斜竖,交叉挡在绿鸳赤娟面前,其中一人这般警告道。
“这是斩妖台,下仙不得擅自闯入。”
绿鸳甩开赤娟的手,一脸舒容,双眼眯眯一笑,两手作揖,显得十分有礼,声音柔软缠绵道。
“两位哥哥,辛苦啦,里面发生什么事啦?”
看到绿鸳可爱模样,那天兵顿时止了先前严肃,轻轻回到。
“前几日天河干旱,我等奉天帝旨命,查明此事,几日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原来是云魔将天河之水一口吸干,那云魔受北冥玄域魔尊派遣,特来贻害我天庭,今日天帝便要将他正法。”
“一口就将天河的水吸干啦,好厉害!”绿鸳吃惊道,脸上却有几分羡慕。突然她的衣角被赤娟一扯,绿鸳即刻止了面上陶醉表情,随着赤娟走开几步。边走又不忘边对那些天兵施笑。
赤娟在绿鸳耳旁小声嘀咕道:“别只顾着搭讪,莫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绿鸳抿着小嘴,嘻嘻一笑,点了点头。便又走到几位天兵前面,撒娇道。
“我要进去看看热闹。”
“妹妹不可!”一个天兵急急回到。
“哼,小气鬼,你们都是小气鬼。”绿鸳玉指一伸,似有生气,指着众位天兵说道。
“这……”
“不看就不看,反正你们站着也很无聊,不如我跳支舞给你们看,也好解解闷儿,几位哥哥,你看如何?”绿鸳灵机一动,淘气说到。
“这……”
“我说老大,你就快拿个主意,妹妹这般热情,你干嘛还吞吞吐吐,我们在这里,又没离开,算不上擅离职守吧?”其中一个天兵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听到绿鸳说要跳舞却又显得迫不及待。
“还不知妹妹名字,可否告知?”先前那个被称作老大的天兵突然问到。
绿鸳也无顾虑,就直接回到。
“我叫绿鸳,住在云虹宫。”
“原来你就是绿鸳!”那个天兵十分兴奋,不光是他,众天兵听后也都十分兴奋。
“这是我的姐姐赤娟。”绿鸳指着赤娟,高兴道。
“早就听闻你们姐妹舞技超凡,以往都只是听兄弟们说,云虹宫有一对姐妹叫赤娟绿鸳,曾在天厥尽头处为天帝起舞,天帝看后十分高兴,秒不赞口,说那舞并不亚于月仙。今日一见,两位果然非凡,若是能够有幸一赏,也不枉那一世匆忙,白活一场。”
“哥哥谬赞,能为几位哥哥跳舞,绿鸳实乃三生有幸,天庭能否和平安稳,还不全靠几位哥哥不辞辛劳,日夜坚守,默默付出,无私奉献。跳一支舞给这么辛苦的几位哥哥看,理所应当,理所应当!”绿鸳显得十分礼貌,微笑道。
“嘿嘿……”众位天兵笑道。
“那我们姐妹就献丑了。”绿鸳说完,便退后几步,与赤娟并肩。
绿鸳赤娟轻掂脚尖,衬地起舞,犹如红绿蜻蜓一般,戏水而点,又似风吹落红,碧空之中,婀娜多姿,欲摇欲坠,翩翩风度,美不堪言。姐妹两莲步轻移,笔走游龙,那步之轻,定然如同微风,突然姐妹两玉手一摊,手中奇迹般地出现两把玉扇,扇身轻开,那一瞬,众天兵似乎看到了万花绽放。绿鸳步伐轻盈,竟如镜湖碧波,裙摆散开,好似夏日莲叶。赤娟红裙曼舞,凌风轻飘,那美定能胜过百花,一身鲜红,如花傲立。绿鸳作叶,赤娟为花,姐妹两人,舞出了一朵正绽放得万般极致的莲花。
众个天兵已是看得万般陶醉,他们不知,竟有这般美得极致的舞,个个神情惊愕,如痴如醉,竟然连拍手也都全然忘记,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赤娟绿鸳,如果赤娟绿鸳不停,他们定能盯上个一百年。
绿鸳起舞之中,也能看清赤娟的脸,她对赤娟一笑,突然两人手中玉扇摇身一变,化作一些香粉,漫散清出,清香怡人,向着众位天兵飘去。而赤娟绿鸳即时止舞,衣袖飞起,两人急忙遮住口鼻。
众个天兵还陶醉在这舞蹈之中,哪里来得及反应,就见他们个个已经倒下。
“妹妹,你又使用落忆香?”赤娟道。
“姐姐还不是允许了,不然你怎么不来阻止。”绿鸳傻笑道。
姐妹两心有灵犀,而这落忆香是一种毒,虽然是毒,但并不会夺人性命,只是让中毒之人,昏睡三五个时辰,醒来之时,在这段时间内的记忆全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趁他们还没醒来,我们进去吧!”赤娟道。
“叫你们看我跳舞,这下好了吧,睡吧,睡吧!”绿鸳边走边说,对着晕倒的天兵们做了一个鬼脸。
绿鸳笑着,被赤娟用手拉着走进了斩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