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是第三次到医院时才知道有个“李神医”。
第一次,他觉得胸口闷,不能吃饭,找到本庄大学刚毕业在医院上班的魏强,一阵检查后,说句:“没事!啥事也没有。”就让他回家了。
第二次,是庄上的王伯得病,老魏去看望,只见王伯狂吐不止,一会儿黄的,一会儿绿的,看得老魏胃里直抽,整得他中午闷了好几口蒙城大曲,才把胃里的翻腾给压下去。王伯出院后就找老魏喝酒,还告诉老魏他遇到了神医,乖乖,真神,折腾一个礼拜的呕吐被他几针就扎好了,看来治病找不到好医生是瞎折腾,花冤枉钱不说,可受罪。老魏听了,头点得像蒜槌子,连说:“那是!那是!”
于是老魏就来找李神医了,其实他也没大毛病,就是觉得心里堵,吃饭不香。心想早找到神医,毛病提前治,不比发展成大病没法治还枉花钱强吧!
推开诊室门,老魏一愣,满满一屋子人啊!乖乖!看来神医不是吹出出的,他的病人比别的医生多十倍都不止。于是他找个角落坐下了,看着满脸红光、精神爽朗的李神医。老魏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心想:看样子真找对人了,要不我心里憋闷在这里咋就堵得不那么狠了呢?
老魏默默等,默默地想。李神医突然说话声音提高几度:“让那个老伯先看吧!他路远,还等着赶回去呢!”众人目光都盯在老魏脸上,有嫉妒,有不满,有羡慕。老魏红着脸,低着头,坐到李神医面前。李神医和蔼地问老魏病情,把了脉,看了舌头,并拿皮尺在身上、头上、腿上量了又量,像个裁缝似的。一顿忙乎后,李神医说:“老伯,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老魏瞪大眼睛说:“说吧,说吧!”李神医按着魏老伯的手说:“经综合诊断,你肚子里要长瘤子,不出半年会一拳头这么大。发展快了,能超过这个。”李神医指了指桌子上的烟灰缸。老魏心里一沉,心想,坏了,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我身体一直都是棒棒的,上个月还扛几麻袋粮食呢。
看着疑虑的老魏,李神医说:“老伯啊!我看病一不坑,二不骗,咱要相信科学,这样吧!半年后你来检查,如果没有瘤子,我二话不说,立即改行,这辈子都不行医了。再说了,你也别顾虑太多,或许我看得不对,你也可另请高明,你看大伙都还等我诊治呢,就不多言了!”说完就看下一个病人了。
老魏像一下跌进黑地窖里一样,半天没缓过劲儿来。这时,一个抱着锦旗的年轻人走进来,扑通跪在地上,把老魏给吓了一跳。接着“咚、咚、咚”三个响头啊。“李大夫啊!真是感谢了!俺三年多不会走路,被你半个月给瞧好了,俺给你送锦旗来了!”大红锦旗在老魏面前直晃悠,整得老魏满眼发红。
老魏都不知道怎么回家的,家里人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有啥事了,老伴就把孩子们都召集来了。“爸!爸!你咋啦?回到家后,手直揉肚子,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到底咋啦,你倒是和我们说说啊!”
老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老伴和孩子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辙,都知道老魏的脾气,惹毛了,更不得了。
半年后,骨瘦如柴的老魏被儿子们用担架抬着来找李神医,李神医定神看看老魏,疑惑地说:“你找我看过病?”老魏有气无力地说:“看过,你说我肚子里要长瘤子,都半年了,我就感到肚子里有个疙瘩,越来越大,也检查了,很多医生都说是瘤子。”李神医又拿来皮尺在老魏身上量了一通,说:“老伯,你回吧!想吃啥就吃啥,别再亏自己了。”老魏紧紧抓住李神医的手:“李神医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就这么走了,求你救救我。”“救救俺爹吧!”三个儿子扑通跪在李神医面前。李神医看着虔诚的老魏说:“好吧!我不敢保证能治好!只能试试了!”说完取出针,在老魏肚子上扎了下去。半月后,老魏出院,紧紧握着李神医的手,眼泪汪汪地说:“还是你厉害啊!一尺来长的针,往我肚子上一扎,没几天我就好了。真神!太神了!我就不明白,你咋诊断得那么准呢?”看着李神医龇牙咧嘴的表情,老魏才知道用劲太大了,把他的手都握疼了。
喝过小酒的李大夫,左顾右盼一会儿,悄悄把门关上,跑到里间,把保险柜打开,取出笔记本。开始记日记了,今天又收入8000元,如果我能尽快学会精神催眠,那离百万富翁就不远了。我的神啊!请赐予我神医的力量吧!阿门!期待下一个患者降临……
李大夫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不由得哼起京剧《智取威虎山》选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