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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幸存者

吃饭、散步、讲故事、做游戏、睡觉,听起来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可如果这些都发生在与世隔绝的分不出昼夜的地下防空洞里,就是地狱般的煎熬了。而能在这种环境里六年不死的幸存者,一定是靠一种坚定的信仰来支持的。

1945年,溃败的德军正在经历着地狱般的考验。一支由六名德国士兵组成的小分队掉了队,红军紧追不放,他们已筋疲力尽。刚好路边有个防空洞,可以躲避一下。他们想:“管他呢,先进去睡个觉再说。”

他们走下防空洞的阶梯,发现里面没有人。顺着阶梯走下去,看不到尽头。再走下去,枪炮声已变得隐约起来。当他们到达防空洞最后一个房间时,周围已变得死一般寂静。

在防空洞的许多房间里,堆放着一大包一大包的东西。士兵们来不及脱衣、脱靴,倒头便睡。

刚睡不久,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将他们惊醒,好像整个防空洞就要塌了下来。他们迷迷糊糊地想:“是轰炸还是防空洞倒塌?”尽管如此,谁也不想挪动一下,因为对他们来说,现在睡觉是最重要的。

当他们醒来时,洞里漆黑一片,军士长苏埃打开打火机一看,可怕的事发生了:巨大的钢筋水泥块堵死了阶梯,塌下来的山体封住了洞口。可值得庆幸的是,从两块巨大的水泥块缝隙之间,一股清凉的风吹进来,成了维系他们生命的通风口。再看看防空洞里堆放的货物,更令人惊喜,房子里堆放着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食物:饼干、面粉,一大桶一大桶的饮料和酒,一箱箱蜡烛、火柴和香烟。

六名士兵用饼干箱砌成一个个小卧室,用军大衣围成床,点上蜡烛各自睡觉。在这与世隔绝的地底下,分不出昼夜。军士长在一扇木门上刻上日历,看着自己的夜光表每过12小时就画上一个十字。为了让洞外的人发现他们,他们轮流趴在地上对着水泥板的裂缝用力向外呼叫。凄厉的呼叫声在洞里回响,可是外面始终没有人回应。

埋在地底下的小分队队员们万万没有想到,负责炸毁这个防空洞的德国工程兵在逃跑前被俄国人俘虏了。他们交代说,防空洞是空的。俄军在占领这个地方之后,来不及清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于是用铁蒺藜将它们围起来,并竖了个木牌,上面写着:“危险,勿近!”

他们绝望了。叫喊显然毫无用处,于是他们停止了叫喊,死寂又重新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为了能够活下去,军士长苏埃为大家安排了一套生活规律,规定什么时候吃饭、睡觉。吃完饭后,大家轮流讲故事。故事讲完了,苏埃就组织大家在长长的防空洞里沿着用烛光标出来的路线散步、做体操,他们还玩猜字游戏、掷骰子、打扑克。苏埃每天都鼓励大家坚定信念:我们一定会活着走出去。

与世隔绝48天时,悲剧发生了。一个士兵精神崩溃,发出骇人的叫喊。大家来不及阻止他,他就用军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于是,大家用面粉将他埋葬在靠厕所边的一间房子里。

几个月后,另一个士兵又病倒了。他的胃剧烈疼痛,身体里散发出一种恶臭,最后也死了。大家又将他埋在面粉里。

到了第346天,军士长苏埃在一块木板上画了最后一个十字,换上了另一扇门板。此时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人了。两个人都是毛发蓬松,头发、胡须老长。为了生存和有一天能走出去,他们仍然机械地做着运动,在规定的时间里起床、散步、吃罐头、喝酒、交谈,以便保持耳朵能听得见,嘴巴会说话。可是不幸的是,蜡烛用完了。

当最后一支蜡烛和最后一根火柴熄灭后,他们已被活埋在地下整整五年——1825天!在这黑暗的地下,除了苏埃的夜光表闪烁外,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苏埃仍旧不停地强迫同伴和他一起散步、吃饭、讲话。两个人就像两只鼹鼠,做着同样的动作;像两个木偶,打着同样的手势。而做这些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表示他们的存在。

终于有一天,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堵住洞口的水泥块被炸开了,从洞外透出一缕阳光来。苏埃和同伴手拉着手站起来,摇摇晃晃向阳光奔去,他们的眼睛一下子被日光刺瞎了。

他们就这样在地狱里生活了六年,五年生活在烛光下,一年全生活在黑暗中。

负责炸开这个防空洞的两个波兰人看见两个鬼一样的人从洞里走出来——胡子老长,头发垂到小腿上——吓得他们一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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