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与拜占庭人漫长的战争之后,萨珊波斯陷入了无休止的内乱。诸侯们拥兵自重,王座的主人还没有把位子坐稳,就被祭司和贵族们罢黜。阿黑门尼德王朝末期的阴影再度笼罩着每一个波斯人的心。
卡迪西亚的神谴
面对阿拉伯人对帝国腹地的反复骚扰,萨珊波斯的贵族们失去了耐心。女王叶可卡珊德宣布退位,王位被交给了21岁的王子叶滋得吉尔德。
地方上的大贵族不断催促年轻的国王出动军队与阿拉伯人进行决战,来保护他们自己领地的安全。而首相鲁斯特则建议国王不要理睬阿拉伯人的骚扰,只要等到阿拉伯人消耗光他们的补给,他们自然就会撤退。
为了让波斯人出兵决战,哈里发奥马尔派出了20名使者去觐见叶滋得吉尔德。这些衣衫褴褛的人傲慢地要求叶滋得吉尔德尽快皈依伊斯兰教,否则他的国家就会被毁灭。年轻的国王无法抑制他的怒火,在驱逐了这些使者之后,他不顾首相鲁斯特的劝阻,决定要与阿拉伯人一决雌雄。
波斯人集结了一支包括大象在内的12万人的军队前往卡迪西亚准备与阿拉伯人展开一场会战。卡迪西亚是希拉以南,巴士拉以北,幼发拉底河冲击形成的一块平原。这块平原是进攻波斯人首都泰西封的必经之地,只有占领这里,才能控制住重镇希拉,沿河上行的话则可以威胁安巴尔、蜡卡甚至摩苏尔等波斯的心脏地带。
尽管年轻的国王勇气可嘉,但他选择指挥官的眼光实在太糟糕。这支庞大的军队的指挥官是一个不想与阿拉伯人开战的人——首相鲁斯特。12万人的大军慢悠悠地赶往战场。鲁斯特希望能拖延到阿拉伯人的补给被消耗得差不多后再进入战场,这样或许阿拉伯人自己就会不战而退,回到其沙漠老家去。
在卡迪西亚,双方展开了对峙,尽管波斯军队人数众多,但阿拉伯人占据了有利地形。在双方进行的几次前哨战中,波斯军队都未能取得优势,只能继续对峙。经过一段时间的僵持后,鲁斯特发现自己不得不主动出击,因为波斯军队的人更多,消耗更大,再拖延下去,先崩溃的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军队。
637年5月27日,波斯人开始进攻,由于无法夺取该地区唯一的一座桥梁,波斯军队筑坝,拦截河水,跋涉过浅滩,向对岸的阿拉伯人发起了攻击。阿拉伯人只有3万人,他们退守到早已筑好的高地要塞,结阵准备应对波斯大军的冲击。阿拉伯人依照惯例,在开战前要呼喊三声“安拉至大”,在这个时候他们会准备自己的武器和马,准备好了之后再呼喊“安拉保佑”,然后向敌人冲锋。
波斯人狡猾地在第一声“安拉至大”时就发起了进攻。在第一波冲击中他们就使用了大象,30头大象引起了阿拉伯人的混乱。大象不仅冲垮了阿拉伯人的阵形,还让阿拉伯人的坐骑受到惊吓。很快阿拉伯人的两翼被大象冲散,阵地岌岌可危。这时阿拉伯人的指挥官果断命令一队弓箭手射杀大象的御者,随后失去指挥的象群被驱赶向了荒野。由于天色已晚,波斯人也停止了进攻。
第二天,阿拉伯人得到了6000名叙利亚援军,一反第一天的颓势,向波斯人的营地发动攻击。他们冲击到了首相鲁斯特的营帐外,首相本人还未起床,他的卫队奋力将他抢救出来。这一天被阿拉伯人称为“救援日”。波斯人损失了1万人,但守住了营地。战争的天平仍然向波斯人微微倾斜着。
第三天,波斯人再度进攻,这次他们为大象配备了步兵方阵作为保护,阿拉伯人方面则依靠叙利亚的援军来冲击波斯人的队列。双方展开拉锯战,僵持不下。波斯国王叶滋得吉尔德将自己的卫队也派到了战场,随时准备给予阿拉伯人致命的一击。很快天黑了,当事双方都没有休息。小股部队的袭击和双方军队的呐喊,整整一夜都没有停止。这一夜被称做“咆哮夜”。
神秘的琐罗亚斯德教
在基督教诞生之前,琐罗亚斯德教(Zoroastrianism)是中东最有影响的宗教,也是古代波斯帝国和萨珊波斯的国教。该教的创始人琐罗亚斯德(公元前628年~公元前551年)出生于一个波斯游牧部落贵族骑士家庭,30岁时受到神的启示后改革传统的多神教,创立了琐罗亚斯德教。
琐罗亚斯德教认为阿胡拉·玛兹达(意为“智慧之主”)是最高主神,他创造了物质世界,也创造了火,即“无限的光明”,所以琐罗亚斯德教把拜火作为其神圣职责,该教因此也被叫做“拜火教”。3世纪中叶,琐罗亚斯德教沿丝绸之路逐渐传入中国。在古代中国,琐罗亚斯德教也被称做“祆教”,唐都长安曾建有不少祆教寺庙,在那里“胡商祈福,烹猪羊,琵琶鼓笛,酣歌醉舞”。
第四天,双方继续展开激战,这时波斯军队复杂的组成结构成为了干扰鲁斯特指挥的重要因素。尽管波斯军人数众多,但来自于各个省份,各省军队的指挥官只服从他们总督的命令却可以抗拒首相鲁斯特的指挥。这使得尽管波斯军队占据人数和武器方面的优势,却迟迟无法给予敌人致命的打击。
双方的激战进行到中午,就如同安拉护佑一般,穆雅克河谷一幕再度上演。沙尘暴袭击了两军的战场。波斯军队并不适应在这种气候条件下的作战,风沙使得他们无法看清战场。而阿拉伯人很习惯这种沙尘暴天气,在风沙中,阿拉伯人不断冲击波斯人的阵线。很快,波斯人的两翼动摇,主阵也露出了缝隙。
主阵的缝隙带来了致命的后果,阿拉伯人通过缝隙冲击到了首相鲁斯特的面前,首相的卫队被全歼,鲁斯特试图逃跑,华丽的服饰使他成为了一个显眼的目标,一名阿拉伯老兵用刀砍倒了他,割下了他的头颅,高喊:“我杀死波斯王子了!”
鲁斯特的头颅被挑在长矛上在阵前展示,波斯人的士气崩溃了,士兵们开始逃跑。混乱中被波斯军人视为神圣的卡维军旗也成为阿拉伯人的战利品,这一天是637年6月1日。溃兵们争先恐后地跑过渡河时筑造的堤坝。过了河的人为了逃命,在堤坝上挖了一个洞,河水冲垮了这个堤坝,很多人被河水冲走。萨珊波斯在伊拉克的武装力量彻底崩溃了,首都泰西封成为不设防的城市。
众王之王的末路
阿拉伯人在卡迪西亚的胜利使双方的力量对比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波斯人损失了12万人,这对于其来说并非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生活在幼发拉底河流域,信奉基督教的贝督因部落倒向了阿拉伯人。这大大加强了阿拉伯人的力量。
伊拉克现在已经毫不设防地呈现在了阿拉伯人的面前。和叙利亚的情况一样,伊拉克人对阿拉伯人的到来同样持欢迎态度。同为闪族的血缘关系和作为基督徒对于琐罗亚斯德教徒统治的不满,让阿拉伯人的进军分外顺利。
首都泰西封被波斯人轻易地放弃了,国王叶滋得吉尔德带领着他的宫廷和卫队逃跑了。637年6月,阿拉伯人进入泰西封,在这里阿拉伯人获得了高达90亿第尔汗的财富。
随后,整个伊拉克很快成为阿拉伯人的战利品,他们并未给予国王叶滋得吉尔德过多的喘息机会。在与叙利亚的军队会师后,征服者继续前进。这时国王叶滋得吉尔德已在法尔希斯坦山区重整旗鼓。当年伟大的居鲁士就是从这个地区出发,带领他的伙伴们征服了米底人、巴比伦人,创建了波斯帝国的辉煌。叶滋得吉尔德同样也希望能在此挽救他的王国。
双方在641年进行了最后一次会战。在尼哈万德,波斯人为了琐罗亚斯德教和他们的国王流尽了最后一滴血,阿拉伯人再次成为胜利者。
国王叶滋得吉尔德只能继续他的逃亡生活,王室的权威已不再被人尊敬。在逃亡的路上,溃兵甚至开始攻击王室的队伍。昔日高高在上不能直视的众王之王,凄惨地四处逃亡。叶滋得吉尔德低声下气祈求赛格斯坦人、法加纳人和突厥人的帮助。后来,国王叶滋得吉尔德依靠外援组织起一支突厥军队,梦想着收复国土。然而还未与敌人交战,突厥人就背叛了雇主。叶滋得吉尔德再度逃亡,他来到了木鹿的河边,祈求当地的一个磨坊主尽快将他摆渡过河,逃避突厥人的追击。然而这个目不识丁的磨坊主,坚决不肯收下叶滋得吉尔德的戒指和手镯,他只收银币,而且除非能比他一天的四个银币的收入要多,否则是决不会停下手头的工作去当摆渡人的。双方在为报酬纠缠不清的时候,突厥人追了上来,萨珊家族最后的国王被杀死在河边,这是他登基的第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