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君王来说没有子女是灾难,只有一两个子女也很不安全,中世纪的卫生条件和君王职业的高风险很容易导致王朝断绝。另一方面,儿子是王朝存在的基础,但儿子多了也未必是好事,而在众多的儿子当中过分地宠爱其中一个则是灾难之源。
说谎之地和忏悔者路易
833年,查理大帝死后不到20年,两支法兰克皇家军队聚集在巴塞尔附近的原野上。
两支军队都高举着皇帝的鹰徽,而他们的统帅也都披着象征皇权的华丽紫袍。这两个人中,年长的一个是皇帝路易一世,他是查理大帝的儿子,继查理大帝之后成为帝国的皇帝。而与他对阵的人则是其儿子——817年被任命为共治皇帝的罗塞尔一世。
簇拥在罗塞尔皇帝身边的还有路易的另外两个儿子阿基坦国王丕平和巴伐利亚国王路易。他们头戴王冠,率领着自己的军队跟随他们的兄长一起与亲生父亲兵戎相见。
大规模聚集的军队往往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造成骇人听闻的杀戮,并因此被载入史册,更多的则是另一种不分胜负最终求和。皇室恩怨导致的这场战争最终也转为了谈判。
代表儿子们前往父亲的阵营的人也不是寻常人物,他就是教皇格利高里四世。从加洛林王朝诞生之日起,教廷就和王室关系紧密。当加洛林王朝幸存的全体家庭成员聚集在此拼死一战时,教皇也自然不会缺席——在这一幕历史大戏中,他注定要扮演一个惊人的角色。
在教皇前往路易皇帝营垒的当夜,皇帝的军队倒戈了。追随路易皇帝的诸侯们抛弃了皇帝倒向了罗塞尔一边。三兄弟不费吹灰之力就俘虏了自己的父亲和他们的继母,当然还有导致这场战争的真正根源,他们的异母兄弟——刚满10岁的查理。
而这一场皇家父子恩怨,还给历史留下的是他们交战的战场——巴塞尔附近的这片原野,从此被叫做“说谎之地”。
皇帝和他的儿子们
胜利的儿子们审判了他们的父母和兄弟,皇后尤迪特和她的儿子查理分别被流放到伦巴底和阿登的两个修道院。而他们的父亲因为是教皇亲自加冕的“神圣的”皇帝,所以不能这么简单地处理。
皇帝被带到苏瓦松的大教堂。在大教堂祭坛前的地上铺了一件悔罪衣,皇帝在31位教士的挟持之下来到祭坛前,按照被其提升至兰斯大主教职位上的埃邦大主教的命令,摘掉了自己的佩剑、肩带和皇袍,然后匍匐在地请求公开忏悔。然后皇帝公开朗读了儿子们写好的罪状,承认自己罪恶昭彰,已无法继续统治帝国,之后被送往修道院。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亲生儿子会如此凶狠地对待自己的父亲呢?这还要从查理大帝逝世说起。
查理大帝在814年逝世,之后,路易皇帝成为帝国唯一的统治者。路易皇帝有3个儿子,为了避免帝国在他死后再次被3个儿子平分,路易皇帝在817年的亚琛帝国会议上选择自己的长子罗塞尔为共治皇帝,同时把帝国的两个边缘地区——阿基坦和巴伐利亚授予另外两个儿子丕平和路易。这样就避免了帝国因遗产继承而被过度分割,事实上承认了长子作为皇帝和帝国统治者而占据帝国的绝大部分领土。823年,罗塞尔一世在罗马由教皇加冕,帝国的世袭统治已得到保障。
但路易皇帝的再婚改变了一切。最小的儿子“秃头”查理的出生,使得皇帝必须为这个小儿子谋取一块领土。829年的沃尔姆斯帝国会议上,皇帝宣布把施瓦本、阿尔萨斯和勃艮第的一部分授予小儿子查理。就这样,路易皇帝的大儿子们拿起了武器,并最终废黜了皇帝。
但废黜路易皇帝并没有使一切结束。成为新皇帝的罗塞尔压制其兄弟,要求他们满足于原本授予他们的偏远王国。于是,决心再次对兄长开战的丕平和“日耳曼人”路易两兄弟又把父亲从修道院里劫持出来,恢复了皇位,作为他们的旗帜。
838年丕平的死,使混乱的局面变得更为复杂。路易皇帝为了保障小儿子查理的地位,与长子罗塞尔谈判,答应在自己死后把帝国的西部留给查理,而东部留给罗塞尔。这个协议完全无视死去的丕平和他的儿子的继承权,同时也剥夺了“日耳曼人”路易获得的土地。被激怒的“日耳曼人”路易在839年起而造反。
这件事最后一次打击了路易皇帝作为父亲那颗摇摆不定的心。840年6月20日,路易皇帝在因格尔海姆逝世,临死之前说:“我原谅路易,但要知道是他置我于死地的。”
冯特内战役
路易皇帝死后,三兄弟已再无什么羁绊可言。在挫败“日耳曼人”路易之后,罗塞尔皇帝就抛弃了小弟弟查理,而与死去的丕平之子丕平二世联合起来进攻查理的领地。于是,查理倒向了“日耳曼人”路易一边。
841年6月25日,双方军队齐聚冯特内。披甲的战士聚集在同一片战场上,皇帝和国王都亲自参加作战。罗塞尔皇帝本人冲锋在前,挥舞沉重的大剑仿佛“挥舞禾棒”。
这次他们终于要通过杀戮而垂之后世了。据说,有超过10万人在战役中被杀死。虽然这个数字明显被夸大,但仍可见杀戮之凶猛——由于男性贵族几乎在冯特内被杀戮殆尽,此后香槟地区的贵族只好承认了女性的继承权。
经过疯狂的厮杀,罗塞尔皇帝被击退,但还没有失败。为了稳定自己的军队,842年2月14日,路易和查理两兄弟在斯特拉斯堡,在部下面前当众宣誓共同反抗他们的兄弟罗塞尔。而为让双方的军队能听得懂,路易使用的是查理的西部军队使用的罗曼语,而查理使用的则是路易的东部军队使用的条顿语。
当查理和路易占领帝都亚琛,并且帝国的诸侯们开始强迫求和时,罗塞尔皇帝被迫妥协。842年6月15日,三兄弟在索恩河的一个小岛上签订和平条约,然后把帝国的分割委托给一个诸侯组成的委员会。
843年8月10日,依照委员会达成的协议,签署了正式合约,这就是《凡尔登条约》。根据合约,罗塞尔皇帝得到了意大利、比利时和卢森堡东北部以及法国的加洛林世袭领地;路易则成为帝国东部的国王;帝国西部的领土被授予查理。
罗塞尔皇帝在晚年把意大利的领土授予长子路易二世皇帝,而把北方的加洛林世袭领地授予次子罗塞尔二世,罗塞尔二世在这里建立了罗泰林吉亚王国。这样,加洛林帝国就被分割为四部分,其中的东部王国被认为是日后的德国的前身,而西部和意大利则被看做是未来的法国和意大利,而罗泰林吉亚王国则成为法德争夺的洛林的前身。加洛林统一帝国的梦想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