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山上,有云。
“找猴子?哼,我看你像猴子!今日我便教教你如何尊师重道!”
燕当年孤身一人,一路走来十分艰难,甚至不敢与旁人说起自己的姓氏。父亲临去之前,曾告诉过自己,如果自己年满十八周岁,还活在人世,就凭着地图,去寻那大卫国师归藏先生。归藏先生自会帮自己主持公道。
因此,燕当年就把归藏先生当作自己最后的希望,一个人东躲西藏,好容易熬到了十八岁,这才冒险来无尽大山,寻找最后的救星。
而眼前这个疑似归藏先生徒弟的人,却对归藏先生如此不敬,燕当年登时气血涌上心头,就要动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而上月也是一阵气愤,那老头前些日子说最近可能会有人来找他,说是让上月替他留心着点,本来上月是不打算管的,可是自己今天心情不错,而且恰巧对方的名字又很和上月的胃口,就打算帮他一帮。
谁知这人竟然如此蛮横不讲理,竟然还想教训自己。
从小在这无尽大山中长大的人,那里会是好相与的。
“教我尊师重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前头山上正好缺了个苦力,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服软。
燕当年老爹虽然死的早,但是一身真传却是留了下来,再加上这些年来一路闯荡,功夫相当了得。
而上月却是天生奇才,不大一点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在这无尽大山中四处疯玩,这无尽大山中虽没有什么金银宝藏,但是天材地宝之类的,却不少见,上月少时也不懂什么炼丹萃取之法,只觉得麻烦,找到什么天材地宝之类的东西,都是直接往嘴里塞,先吞下肚再说,就因为这样,可没少把他折腾的死去活来。
可以说,他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不过正是因为这些天材地宝的原因,年岁不大的他,功力倒是相当精纯。
如果说燕当年是一条巡视人间的恶狼,那上月就是一头蛰伏荒山的猛虎。
两人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气势,互相不肯退让。被风卷进草堂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剧烈震荡,最后被两人的气势震成碎片,点点洒落。
正当两人气势酝酿到顶点的时候,门外出现了一个娇俏的身影,脆生生说道:“你们两个是要打架吗?”
那声音清脆悦耳,不带任何杂质,仿佛清澈的山泉,流淌于山林之间。
燕当年回头一看,发现竟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虽是一身农家衣裳,却是生的婷婷玉立,皓齿明眸,她头上梳着两个马尾辫,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奇的盯着气势汹汹的两人,极是可爱。
上月明显认识小姑娘,而且看起来关系还挺好。
“小凉儿,你家草屋不是坏了么?正好这里有一个家伙,我把他打服帖了,权当做苦力怎么样?”
粉碎的花瓣随风而去,点点落红竟附着在少女的青裙上,煞是好看。小女孩伸出手,捡起身上残留的花瓣,可爱的小鼻子嗅了嗅,这才脆生生说道:“不是坏了,是被人烧了。”
“啊?”燕当年顿起除魔卫道之心,什么样的恶人,竟然将如此可爱的小姑娘家的草屋都给烧了,这一带的匪患如此猖獗吗?燕当年当即说道:“小姑娘,是谁将你家草屋烧掉的?我替你去教训教训他。”
小姑娘哧哧的笑了,她觉得这个家伙肯定不是山里人,无尽大山里面,不会有这么淳朴的家伙,她故作犹豫,说道:“嗯,他很厉害的,我怕你,打不过他。”
小姑娘说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燕当年。
燕当年拍了拍胸脯说道:“这个你放心,哥哥厉害着呢,你只管说是谁。”
小姑娘背着双手,秀气的小脚拨弄着脚下的花瓣,低着头无辜的说道:“喏,不就在你后面么?”
燕当年吃了一惊,背后有人?什么时候?
他蓦然转身,却看见那个叫上月的家伙已经坐在了床边,手里多了一份竹简,一副认真看书的样子。
或许是感受到了燕当年的目光,上月抬头说道:“呃,我在看书,你们继续聊,你们继续聊。”
燕当年觉得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将人家小姑娘家的草屋给烧了,苦主找上门来,却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如此不要脸皮,真是生平仅见。
“你不尊师重道,数典忘祖,如此也就罢了。竟然还行这蛇鼠之事,真是令人不齿!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怎知世间还有道义公理!”
上月有些费力的从床边站了起来,有些怨恨的看着小姑娘,尴尬的说道:“是我干的没错,但是,那是有原因的。呃,你不是要找那老头吗?”
“还敢胡言!”燕当年一听他对归藏先生的称呼,登时大怒,直接扑了上去。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出了草堂,百无聊赖的坐在草堂门前,看着天上的云和地上的花,一阵出神。
而草堂中的两人却是激斗了起来,燕当年直接扑向上月,上月猝防不及,被直接撞到书架上,满是尘土的书架被撞的粉碎,草堂内顿时尘土漫天。
“咳咳,咳咳咳,小子,行,你行!”
混迹无尽大山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上月欺负别人,他还是第一次在别人手里吃这么大亏。当然,那些荒古异种的奇异妖兽们经常把上月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个不算,这个不算。
上月周身一震,将尘土震开,隔空一掌向燕当年打去。
燕当年不知什么来头,不敢托大,闪身避开。
可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刚才那一掌只是虚晃一枪。趁着燕当年闪避的时候,上月欺身上前,一脚朝燕当年胸前踢去。
燕当年身形高大,比之成年人还要高大一分,这么大的块头移动起来虽然不快,但手上的速度却不慢,也不管快到胸口的一脚,直接反手一拳轰向上月的脸庞。
赫然是以命博命的打法!
“你疯了么?!”
两人有这么大的仇么?!
呼啸而来的拳风让上月不得不闭上了嘴,他盯着燕当年的眼睛,想要看出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对方真的是带着杀意,那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其实要是一般人,上月早就不择手段的把他弄死了,不过老头似乎对这货有些牵挂,上月虽口中对那老头不怎么尊敬,但实际上还是比较在意的。
而这时上月从燕当年的眼神中并未发现杀意,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执念。
心下叹了口气,上月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燕当年看到了上月奇怪的反应,不过并未在意,燕家功法讲究的就是执念,一旦挥动拳头,世间一切皆是旁骛,视线中便只有自己的拳头,不论对方如何反应,刀剑刺来便打裂刀剑,铁甲护身便轰碎铁甲。
霎时间,两人已经相撞在一起,燕当年的拳头和上月合十的双手轰然碰撞在一起。
“锵!”
没有筋断骨折的声音,也没有嘶声痛呼的声音,有的却是金石相撞的声音,将人的耳鼓震的生疼。
天上的云悠然而纯净,不久前好像下了一场下雨,山间的空气格外的清新,草堂外面有一块大石头,小姑娘坐在大石头上,欢快的踢腾着小脚,手中不知哪里寻来的小花,小姑娘贪恋的吮吸着花香和山间清新的空气,仿佛在自言自语:“我叫苏凉。”
苏凉低头看了看倒飞出来的燕当年,也不理会他的反应,接着说道:“我说过你打不过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