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婷婷的父亲是晚期肝硬化,确诊后,最佳的治疗方案当然是肝移植。
欧阳峰帮忙找了专家会诊,第一医院的裴院长居然是他的学长,欧阳峰最初就读医科大学临床专业,毕业后为了继承家族企业,才转去国外深造,攻读了经济学博士和法学博士,关婷婷从裴学长那里闻听这些,简直对欧阳峰佩服崇拜得五体投地。原来这家伙不仅商界精英高富帅,居然还是个学霸,不过,学霸也不好,冷得不食人间烟火。
父亲手术之前,母亲把关婷婷单独叫到一边,相当严肃地问她。
“婷婷,跟你来的欧总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你爸爸让我好好问问你。”
“没有,没什么关系,他是我老板。”
“我和你爸爸看着不像。”
“啊呀,你们太多想了,纯属上下级关系,他不是今天去公干了吗?”的确,欧阳峰来E城也不是白来的,安排好关婷婷父亲手术的事情,他就去办公司的事情了。
“你别想瞒我,你们俩看彼此的眼神不一样,再者,老板哪有这么用心对下属。”
“啊呀妈,你问这么多干嘛,现在就爸爸的病是首要的,哦,对了妈……”关婷婷突然想起,那天和母亲通话,母亲话里有话,家里似乎还发生了别的事情,“您上次说话吞吞吐吐,除了爸的病,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你们不许瞒我,我都二十三岁了,是大人了。”
“没事,真的没事。”一提这些,母亲似乎很回避。
“不对。”关婷婷还想接着刨根问底却听见护士叫,说是病房有客人来访,母女俩马上回转。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父亲关若华的老板鸿海利,两年前刚刚顶替父亲继承了鸿业集团,鸿业主营房地产,同时也涉猎其他产业。鸿海利今年三十岁,大概和欧阳峰年龄相仿,风采气度不在欧阳峰之下,就是比欧阳峰多了几分邪气,另外,他狡黠不安分的眼神,关婷婷也极为不喜欢,自从进了门,他眼睛总是暗地里追逐关婷婷,她还是第一次见父亲的这位年轻上司,第一次见印象就糟糕到了极点。同时,关婷婷也发现,父亲对于鸿海利见到自己,也非常的不爽不安。
“婷婷,你回家,帮我把笔记本电脑拿来,让你妈陪着你,我这有特护,不需要人。”
“你都这样了,用那些干嘛?”母亲一旁埋怨。
“我说了用,你就赶紧去嘛!”父亲边说,边避开鸿海利跟母亲使眼色,但这些都没逃过关婷婷的眼睛。
“哦,老关,我正好也走,还是让嫂夫人留下陪你,我可以拿车接送令爱,哈哈。”鸿海利的笑似乎不怀好意。
“不不,就不劳鸿总了,不牢劳……”父亲大概是着急,他觉得自己的话简直多余,弄巧成拙,因为急他又开始疼,疼得说不出话。
“啊呀,老关,你看看你,就是逞强,你放心,令爱肯定是安全的去安全的回。”
“爸爸,我不去了,不去了,我陪你。”见父亲疼得厉害,母亲去叫医生,关婷婷用力抱着父亲的身体,心疼得直哭。
医生很快来了,马上加注了止疼的,关若华才渐渐安静下来,疲惫虚弱的看着女儿又看看妻子,似乎有很多话要讲,说不出来。
“咱们走吧,既然老关没事了。”鸿海利居然还想带关婷婷走,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开了,欧阳峰来了,见了他关婷婷就跟看见救星,心终于踏实了。
“哎,这不是欧总吗?怎么有幸在这见?”鸿海利语气谦卑,眼神却充满了挑衅,他们两家向来不和,当初欧阳家和鸿家在A市展开过一场旷世持久的商战,最后,欧阳家取胜,鸿家败北,转战老家E市多年,但鸿家上下心里都埋下复仇的种子,一直想卷土重来,尤其是鸿海利,他天性好斗不服输远胜他家老爷子,同时,他还比他父亲多了几分狠辣阴险和不择手段。
“是啊,鸿董,久仰了。”欧阳峰早有准备,他知道,关若华是鸿海利的属下,他更知道,鸿家不会死心,只是他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见面了。
“呵呵,客气客气,那,关小姐咱们走。”
“不劳鸿董了,她是我的助理,她的事情都我自会安排。”欧阳峰出面一挡,关家父母心下也踏实多了。
“那好,那好,你们请自便,那我们先撤了,老关,你好好的。”
鸿海利回身出来,内心颇为不爽。
“怎么我们到哪,欧阳峰就到哪,真是克星灾星!”
“鸿董,您是看上老关家闺女了,是长得不错气质上佳。”秘书贴心地跟上来说。
“不是看上,是她早晚对我们有用,你给我盯紧了,一旦老关不行了,东西我们又没弄到手,他这个女儿……你知道怎么办?”
“明白,鸿董!那……欧阳峰?我觉得欧阳峰似乎和那姑娘有一腿?”
“你看出来了,哼哼,如果有一腿就太好了,那么,这小妮子利用价值就大了去了,更得给我盯紧了。”
“那,他们要是回A市了,我是说,欧阳峰带她走怎么办?”
“咱们A市不是有人吗?宋德志这回拍蜜汁湾不得手,和欧阳峰结了怨,咱不失时机再给加把火,另外,正好他最近资金链有问题,咱们正好把他……”他做了个抓拳再握紧的手势,秘书马上心领神会。
鸿海利走了之后,病房里紧张的空气渐渐消散。
“真是谢谢你了,欧总。”关若华说话很吃力,他还是疼,到了这个阶段,止疼药早就失效了,除了药,他强烈要求妻子给拿一个硬物放在腹下,生生压下去,缓解疼痛。关婷婷不忍看,含着泪出去了。
“伯父,你别客气,你再坚持坚持,我刚才跟院长谈过了,专家们再会诊一次,手术大概定在后天下午。”
“那太好了,欧总,看着他这么难过,我这心里,唉。”婷婷妈看着老伴边抹泪叹气。
欧阳峰觉得跟老两口待在屋里很尴尬,另外他惦记关婷婷,他起身出去,从外边轻轻带上门。
“老关,你用那硬东西一直顶着,会顶出毛病的,拿出来。”婷婷妈伸手被子里想取出硬物,关若华不允,他攥着妻子的手,呻吟了片刻才说,“我看,这欧总人不错,对咱们家婷婷也不错,不如你问问,如果人家真有那意思,咱们婷婷就可以托付了,我也可以安心的闭眼了,到时,你带着那笔钱和证据去美国找你弟弟,签证,呃,疼死了。”他满脑门全是汗珠。
“老关,你说什么?你不许这么说,我不许你有事!”婷婷妈抽泣地埋怨着,给他擦汗。
“唉,肝移植手术很危险,我自己是身体我知道,万一……”
“没有万一。”
“就算我救过来了,也得给鸿海利抗事儿,跑不了,就我这身体,不排异也抗不了几日。”
“我们不行把证据交上去,然后我们带着婷婷走,一起去美国,找我弟弟。”
“唉,你简直异想天开,鸿海利在E市手眼通天,我们怎么逃?都怪我,也是我太贪心,总想给婷婷多留下点什么?可,现在想想,一旦我走了,给孩子留下的除了麻烦就是危险,我,我真是没用啊,没用啊!”关若华突然捶胸顿足激动起来,一激动浑身上下开始抖得厉害,疼痛加剧,眼皮上翻呼吸急促身子打挺。
“老关,老关,大夫大夫,婷婷,婷婷你爸爸……”
关婷婷和欧阳峰就在门口,闻听母亲在里边声嘶力竭地哭喊,关婷婷马上冲进来,欧阳峰见状飞奔去找大夫。
父亲被推进了急救室,各种生命体征都在下降,家属接到了病危通知单。母亲闻听直接就晕倒了,也进了急救室,关婷婷崩溃了,好好的一个家,顶梁柱都倒下了,让她怎么办?医生让她签字,她不知所措,完全被眼泪浸泡,被惊惧和无助团团包围,眼前模糊得看不清,手都抖得根本拿不住笔。幸好有欧阳峰,他替她完全做主了,欧阳峰向来不怕担责任,再者,关婷婷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他责无旁贷。
“他们有事,我也不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活着好累好可怕呀。”她被欧阳峰拿胳膊揽着,闭着眼,不敢争眼,似乎一睁眼,全是不幸。”
“别乱,宝贝,别害怕,天塌下来有我有我陪你。”他一反常态,异常温柔,他就跟哄女儿般地耐心哄她,“家里的亲友在哪,要不要叫他们来?”他在她耳边轻声征求,生怕吓到她,又怕她听不进去,她如此他心疼得要命,早就放下所有的矜持。面对生死,他也是第一次,他也害怕也紧张,但为了她,他必须保持冷静,挺住。此时他特别想找个能商量帮着拿主意的人,“婷婷,来,先别哭,哭不解决任何问题。”他蹲下身,双手捧起她的泪脸,细心安抚劝导,“咱现在该做的是,让伯父伯母尽快脱离危险,别自乱阵脚好吧,清醒点,振作起来,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说呢,婷婷,婷婷。”他轻拍她的面颊,为得是让她尽快清醒,“婷婷,乖,你听我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婷婷,父母养了你二十多年,该是你为他们做点什么的时候了,你现在必须振作起来,为他们想想,你明白吗?婷婷!”
“我,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关婷婷哭着,撕心裂肺的喊。
“你还有我,你懂吗?再者,再者他们不可能有事!”
“真的,你向我保证,你跟医生说啊,救救他们,行吧,我不想当孤儿,我不想,我不想!”
“我知道,我知道!”他起身,把她的头紧搂进自己怀里,温暖的掌心轻抚,为了让她镇静,“婷婷,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你亲属的联系号码,我打给他们。”
“我爸爸就一个,爷爷奶奶都不在了,我,我妈就一个弟弟,我舅舅在美国,E市就没别人了,没别人了。”
“哦,那好吧。”欧阳峰无奈了,但不能崩溃,他振作下精神,好在此时,抢救婷婷妈的医生过来,说病人暂时没事了,就是血压骤然升高,但不能受任何刺激,不然会引起中风,关婷婷闻听,马上随医生去病房探望,母亲救过来了,她也还阳不少。
欧阳峰目送她进病房,自己也松了一口气,由于紧张,他衬衣后背全湿透了,他整个人跟虚脱了一般,无力地蹲坐进椅子里,必须找个人,找个人替自己分担一下,他想起了裴院长,立即打电话救急,不然,仅靠他自己,简直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