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戚轮希,你别在我家楼下等着,我爸妈马上就要回去了。”
“你来湖边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那头她讲话那样子平静。我反而有些胆怯,不希望自己马上见到她。
我漫步来到湖边,湖水在盛夏时节里微波荡漾,碧绿却清澈,让站在湖边的人更显清爽。她一个转身,迎上我的目光。
湖边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平整石块,不知是刻意放置还是日积月累便自然雕磨了长成座凳的样子。我过去,她拉着我坐下。
她却许久没有开口,我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知道她此时心虚的低着头在想什么。
我终是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她抬起头来,虽然样子依然澄澈,但眼睛里满是坚毅,那种坚毅异常的坚定,更坚定的却是她脱口而出的话语:“我们分手吧!”
我忍隐着怒意问她:“理由呢?”
她方要开口我便抢先说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了,也不要告诉我你和叶笙歌在一起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干嘛还要问我?”
她理直气壮,接着把头转向另一边,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的对她说道:“周小默,你心虚吗?我就问你,你心虚不心虚?”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她的心里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开始变得残忍:“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爱情自己的想法了吗?”
她站了起来,我依旧固执的拉着她的手。
“你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喜欢他。戚轮希,你说你有什么好?你身上背负的那些负面的、沉重的东西,为什么要让我也承受?”
“我真的已经受够了,你能不能别再来拖累我?!”她发泄一般的大喊。
而那时我坐着,她站着,我那样子拉着她手的姿势,像是一种示弱,更像是乞讨。
我也站了起来,我反驳她:“那你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怎么解释呢?说要把自己给我的人,就是眼前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的是别人的人吗?”
“对,我是想过,但那又怎么样?你不要我不是吗?但他要我了。”
“周小默,你什么意思?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是说,他要我了,他!要!我!你听懂了吗?”
她变了一个人似得,变得不可理喻。我不想相信她说的那些话,而我也根本不信,可她为什么那样认真和凶狠的讲出来?就像是在讲一件真实的故事。
“你从来不相信我,无数次因为我对他的喜欢和我置气。其实也不怪你从来不相信我,我的的确确一直忘不了叶笙歌。可现在你说你要走了,凭什么还不许我和他在一起?”
“是你让我走的!”我冲她大喊。
“是啊,所以我让你走你就走了!”
“那我现在回来!”
“你回来我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她尖叫着,有眼泪从那眼角飞奔。因为猛烈的情绪波动,她的脸通红,可我却斩钉截铁的说:“你在骗人!”
“是你自欺欺人!”
我们陷入了一个怪圈,我不允许她说那些诽谤自己的话,我根本不相信。
“是不是有人在逼你,是庄晓楠?还是······”
“没有人逼我。如果说一定有人,那就是你自己!”
她双眼一沉,眸光犀利,指着我的心脏位置说是我在逼她。
“是我对不起你,其实我早就和叶笙歌在一起了,那次我们吵架,他当着全校画了那副画给我,我早就心动了,我一直在纠结,我不想对不起你,做一个负心的人。可我真的不想再违心下去了。我求你,让我和他在一起吧!”
“你不要再继续骗人了,周小默,你说的我通通都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这些人一个个的来逼我,谁都在想法设法的骗我,想要动摇我,小默,可你不能这样,我不许你也这样。
她想要挣开我,却无力于我的蛮力,然后接着的那一秒,她抬起双目,居然厌嫌的看着我,那种厌嫌的眼神深深地刺伤了我。
“为什么你总是活在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世界里?戚轮希,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我的心真的已经不在你这里了,你放手好吗?我想做回从前那个快乐的周小默,我和你的关系在我不断的纠结和思考中已经结束了,我给过你机会,现在我不想给你了!”
“什么机会?什么机会?什么机会也没有!一切都是你一个人在自说自话。我不同意分手,我不同意!”我真的被击垮了,完全丧失了自己的理智。
我拥抱她、亲吻她,在曾经无数个白天夜晚我们相知玩耍的湖边,我把自己变得像铁锁一般收缩在她的身上想要永远禁锢住她,完全是在发泄和想要堵住她嘴里那些伤人的话。
我不许你这样说,我不允许!我的内心反复在咆哮着这样的话语,我也唯有不相信才能不真正疯掉。
在她无尽的挣扎之中我听见了她的哭声,我受不了那种反抗和挣扎的声音,眼泪从她的眼角如甘泉陨落。我原不想伤害她,我原不想放开她。
她低耷着头,脸上淌着的是晶莹的泪花,却连看也不再看我。
我放开她,我听见自己悲凉的声音我问她:“你真的讨厌我了?”
她的样子像一只极受委屈的小绵羊,她依旧低耷着脑袋,用化雪一般柔软却冰凉的声音回:“是,我是,讨厌你。”
我却还是不死心,我还是不死心,我依旧问她:“真的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想要分手?”
“是。”
我用哽咽的声音问她:“你还爱我吗?”
“是。”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我,我的眼中顷刻就又燃起了希望,她说“是”,她说“是”!
我的小默却慢慢扬起头缓缓补上了“曾经”二字。
岁月匆匆,再也抵不过“曾经”二字。
我好想问她那个曾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是那终是不重要了。
我好像被抽去了魂魄的野鬼,也不知什么时候飘回的家。只觉得身体轻盈,头脑昏沉。以后这个家里怕真的再只是空壳了吧?
我病了,病的很严重,我听见云奶奶给她打电话了,可是她没有来。
可是我相信她会来,可是她没有来。
我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可醒来才发现之前的那一切才真真是南柯一梦。
庄晓楠坐在我的床头,也不知待了多久,她什么也没做,就静静地看着我。我的心好像空了,她张开双臂抱了抱我,我的心好像空了。
后来病好些了,哀伤好像也好些了。我的意志也回来了。我又跑去她家等她,我依然不相信她所说的。我不会相信她所说的。
可她却比我想象得更加快乐,和叶笙歌一起抱着吉他回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像是一对天生的碧人。他们脸上的笑容,两指间时不时间跃的音符,我承认,那才是青春年少该有的样子。
我想起她的那句“你身上背负的那些负面的、沉重的东西,为什么要让我也承受”,可我要问她,你不想承受为何不早早的不要承受?我发红了眼睛看着,一天、两天、三天······叶笙歌每晚都送她回来,她每一次似乎都比前一次要笑得更开心。
我紧握着自己的双拳在心中暗自发狠,可我不知道自己在发狠什么,该怨恨谁又该埋怨谁。我好像失去了神经运作的能力,一夕间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做不了。
最后那一夜我熬了整整一晚。我抬头看着楼上房间的那盏灯,从明亮到昏沉,天空则由昏沉到重新明亮。
所有的一切都在脑海中回想,高悬的昏黄路灯下细微的虫蝇一群群翻飞奔腾,奔走的车辆在巷子外一闪而过隐约着“唰唰”声,渠道里有一只野蛙探出了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给钻了回去。
那一晚漫长无比,却是个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夜晚······
清早,阿姨从楼上下来,惊讶于我的存在。我不记得她和我讲了什么?我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聋子,什么也听不见了,又好像变成了哑巴,什么也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回。
后来她终于下来了,我揉揉自己一整夜酸痛的脖颈,揉揉自己充血的大脑。我用一双已经布满血丝一定狰狞恐怖的眼睛看着她,我最后问她:“你真的是要离开我?”
我问的不是她有没有变心,不是她是不是不爱我了,不是她是不是被谁逼迫,是她是不是真的决定了要离开我。
她依旧没有看着我,高昂着下巴,侧着脸颊,微微的点了点头,回答了一个“嗯”。
我本忘了,最开始的最开始,她就是那么高傲、蛮横而且变化无常。
我和她说:“好,我同意。”
然后我最后告诉她:“周小默,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