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发生这样的憾事我很遗憾,但我当时已经尽力救青蛾了,她去了,我痛心但不觉良心有欠。”经过这么几天的休养,唐东林重拾了开口说话的功能,他的神情正直,不曾躲避顾老太太的眼光。
那一天的大火,他若非不是顾着顾修黎妈妈的安危,导致自己错过了最佳逃走时机,也不至于会在病床上躺了三年,扔下他的莞莞一个人撑起整个唐家。
想想,唐东林觉得愧对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你的良心没欠?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把我的大儿媳妇约出去,你活着她却死了,唐东林,若不是你,我们顾家现在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盘散沙,我的儿子宁愿呆在S军区也不愿意回家,修黎失去了妈妈,这一切,都是你害的……”顾老太太指着唐东林,厉声骂道。
唐东林迎上顾老太太利刃般的视线,劝慰道:“顾太,青蛾已经去了,希望你能劝着你儿子和孙子都看开些,人死不能复生,我无能为力。”
“我可没法劝我家修黎,他只要一看到你的女儿唐浅莞出现在他眼前,他的恨意就一次次的发酵,这三年,他已经是恨不得唐浅莞去死了。”顾老太太的话,极尽恶毒,也扭曲了顾修黎的心理。
此番前来,她除了替过世的儿媳妇讨一个说法,也要让唐东林知道,是他做错了事,他的女儿根本没有资格嫁入顾家!
“顾太请放心,我会劝莞莞在商业上避免跟修黎多接触。”唐东林应下了,态度可说是十分情愿,不止顾老太太不允许他们两个接近,他也是不允许,浅莞和顾修黎再有什么纠葛。
三年前,他出事之前,知道顾修黎曾公开追求过他的女儿,但这事儿,浅莞一直没有答应,昨儿他想起顾修黎,特意问了浅莞,浅莞的闪烁其词,被他理解成了已经和顾修黎没有往来。
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外。
空寂的走廊,响声紧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坐在长椅上的顾老太太身子一抖,心里有些害怕。
“太太……”刘姨轻轻出声,劝她镇定点,再怎么说,她也是长辈,少夫人不敢对她怎么样的。
顾老太太思及这一方面,脸上的恐惧顿时少了很多,眼睛里又恢复惯常的盛气凌人。
下一秒,唐浅莞气喘吁吁的跑入她们的视野,看到顾老太太,慌乱中也忘了向来跟她不对盘,抓着长满皱纹的手,她害怕的声音都透着一丝抖,“奶奶,我爸有没有事?医生怎么说的?”
“我怎么知道,我一来他就突然晕过去了。”顾老太太甩开她的手,干脆的来了个死不认帐。
唐浅莞的呼吸发紧,额上的汗密密麻麻,她盯着亮着红灯的手术中三个字,眼眶酸涩难忍。
爸爸,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再扔下我了……
顾修黎不情不愿的跟了过来,一走近,便看到她眼眶通红,隐忍哭泣的模样,他的脚步顿了下来,心尖处泛起一丝陌生的疼痛,很久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修黎,你怎么也过来了,我们快走,别留在这儿了。”顾老太太一把抓住顾修黎的手,准备将他直接拉走的架势。
唐浅莞一听这话,眼神冷冰冰的扫了过来,“奶奶这话说的可真可笑,我爸爸也是他的丈人,现在他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他守在这里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的孙子为什么要守在这里,他唐东林算个什么……”
唐浅莞的眼神越来越凶狠,像及了死神的镰刀,逼迫的顾老太太成了一只被咬了舌头的猫,后面的两个字,愣是不敢说了。
“奶奶,您是长辈,我即使不爱您但也敬您,但你如果再敢不知身份的说出不入我耳的话来,我绝不会跟你客气!”
顾老太太哪经得住她这么一威胁,脸色气的青白交错,伸手指着她,“唐浅莞,你,你好大的胆子……哪个当媳妇的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那也得奶奶有个长辈的样!”唐浅莞毫不退让,一旦触及了她的逆鳞,她管对方是什么甲乙丙丁,天王老子也要说!
顾修黎的眼神像箭一样刺了过来,“唐浅莞,你说够了没有!”
“呵……”唐浅莞看着他的眼神,说不上是失望还是绝望,化着淡妆的妩媚脸蛋蔓上一层又一层的寒霜,她的心也渐渐冷了,“顾修黎,你要不想呆在这里,就给我滚,别站在这里碍眼!”
顾修黎闻言,暗自捏紧了双手。
“修黎,我们走,跟奶奶快点走。”顾老太太求不之得,只想快点带着孙子离开这里。
毕竟是心虚,要是让唐浅莞知道她是害得她爸爸进手术室的罪魁祸首,还指不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顾老太太使劲的又拉又推,顾修黎像是站着生了根似的,久久未动。
这时,手术室的门从里打开,唐浅莞迅速的迎了上去。
“护士,我爸爸怎么样了?”
护士的声音隔着淡蓝色的口罩,传了出来,“病人受了极大的刺激,诱发了心脏病,医生正在为他做心脏搭桥手术,请家属耐心等候。”
“极大的刺激?”
护士走后,唐浅莞疑声重复,十足冰冷的黑眸看向闪躲的顾老太太,她问道:“奶奶,你来找我爸有什么事?”
“我……”顾老太太在关键时候语塞了。
“少夫人。”刘姨主动站了出来,替她回答道:“太太是听说亲家老爷醒了,特意过来看看的。”
“对对对……”顾老太太点头如捣蒜,一下子像是有了底气,微昂了头迎向她,“唐浅莞,我过来看看你爸,也不行么!”
“看他?奶奶,需要我说一下你对我们唐家有多么不喜么?你特意过来看我爸,这话我是不信,你们信么?”唐浅莞一步步的逼近顾老太太,眼神冷冷的扫向刘姨,冷笑道:“刘姨,医院里可不只有你们两个人,随便说句话就妄想瞒天过海,你以为你瞒得过谁?”
刘姨闻言,低着头,默默退了下去。
顾老太太也是无话可说,只得暗中猛扯孙子的手,示意他管管自个的老婆。
“唐浅莞,你以为你现在针对的人是谁?”顾修黎同样冷着一张俊颜,他的语气薄凉透着怒气,“我奶奶亲自过来了,你现在又有不满,他受了刺激躺在里面,很有可能是他自觉愧对我顾家的每一个人,他害死了我妈,他是没脸见我们顾家的人!”
唐浅莞死死地扣紧了双手,指甲掐进掌心,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显现,她的目光满是狠绝,曾几何时,她对他曾有过的真挚情感,已经在他的残忍无情下,渐渐的被挥霍殆尽。
她正欲开口,却是有人,先她一步出了声。
“既然顾总这么委屈,何不带着你们顾家人赶快走了,这样两家人都称心。”
此时的战越,脱下了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放在腕臂间,他的步伐优雅的似一只猎豹,似笑非笑的扬着唇,凤眸漠漠的和顾修黎恼怒的眸光对上。
张诚跟在他的身后,朝唐浅莞交待了声:“唐总,开工酒会上的事情战总已经交给岳秘书全权管理了,你不用担心。”
“……谢谢。”唐浅莞干涩地出声。
然,她的话音一落,顾修黎即时发难,“越总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的家事有你置喙的余地?”
“真不巧,唐叔待我如亲子,他的事情也被我视为家事。”战越说的漫不经心,目光从唐浅莞的脸色一掠而过,明明心里担心,但顾家人在场,他再怎么不顾忌,也不会放肆到不顾忌她的感受。
哪怕,看出她真的需要一个肩膀。
“越总这是在越俎代疱!”顾修黎冷笑,身侧的双手握成了铁拳。
“我不觉得。”
战越的嗓音中,隐隐地夹杂着一丝轻蔑。
两人的目光沉窒而满是肃杀的对在了一起,顾修黎的自控力在逐渐减弱,他实在是看不惯战越的德性,他既然敢在他的面前自称唐家的事情也是他的家事,那无疑于,是在光明正大的告诉他:他对唐浅莞有想法,誓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