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大海与单欣欣在第一中学读书时,还是校武术队同一批年龄段学员,一道师从校体育老师梅宽,苦学武术套路与各种拳术。梅老师是鲍大海外公德州名声响亮的民间南拳师傅楚金才的大弟子,他特招鲍大海进入校武术集训队。鲍大海从小就在自家大院场地上耍石锁,练就了一身的蛮力。当年,单欣欣与鲍大海经常在一起站桩、扎马步、练拳。平日里两人相见,互称师兄妹。
“大海师兄,最近有没有相亲去呀,我们大家都等着吃你一杯喜酒呀。”单欣欣开玩笑逗师兄乐子。
鲍大海连连摇头,人也变得拘谨不自在了。
单欣欣笑眯眯,一副妩媚样让鲍大海砰然心跳加快。水无皮喝了一大口酒,还在一旁动手动脚不停地挑逗女孩子,竟然不顾及旁人感受,张狂放肆地搂紧了单欣欣的小蛮腰,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喝交杯酒。
鲍大海瞅在眼里,嫉恨在心头,一张被酒精熏染的脸骤然变成了紫红猪肝色,脖子也粗壮起来,他努力克制自己的醉意,大手拍了一记桌子,猛然抓过一酒瓶子,闷头大喝。
林琳怕男人们醉酒撒酒疯,就一把夺过酒瓶,说:“大海,我们也喝一个。”
“有没有余兴节目呀?”水无皮人有点醉了,点烟的手指头在微微颤抖。
“听说,观云山庄包厢里午夜有真人秀表演。”开一天大堂李经理提供情报。
“哦,头回听说。”水无皮摇摇头,一脸茫然。
“是呀,我也不知道。”鲍大海搭腔。
“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小道消息仅供诸位参考。呵呵,今日花销算在那位公子哥名下?”李经理圆滑地转移了话题。
“算在我鲍万元户大海的名头上。我他妈今天赚了一千大洋。放点血也应该的。哥们妹子开心就值了。哈哈,痛快!”
“痛快!大海,我就欣赏你视金钱如粪土的一腔豪情。简直******铁血丹心!送你两个字:牛逼!”
那夜,两男两女喝得迷迷糊糊醉醺醺,走路姿势也有点踉跄。他们把双手相互搭在对方的肩背上,嘴里唱着跑调的流行歌曲:“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也带来我的烦恼……”
林琳突然触景生情,哭出声来:“白马王子,你在哪里?快把我抢了去,当你的新娘子吧!”
“美妞儿,乖,不哭。明后天,水哥就把你嫁出去。”
“我做人真失败呀,水美子,我把心爱的朋友欧阳文学介绍给你认识,你却狠心抢走了他,夺人所爱,太狠了,你。后天,就是你们订婚日子,我无地自容呀。”林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悲愤控诉得正伤心呢。
“算了,我鲍大海苦苦暗恋人家十八年了。可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呀。欣欣师妹,今生你我有缘无份,我认命了。”
“我呸!你俩大傻帽,真他妈扫兴,有完没完了。忆苦思甜呀,控诉万恶的旧社会不成?人生就是翻山越岭,失败了不要找什么借口,杞人忧天。从头再来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后天,我妹子订婚大喜日子,就是你俩新生之日,好好珍惜眼前人吧,大海,你今晚就把林琳带走。我会好好照顾你单师妹的。再会。”
被冷风一吹,此时此刻,水无皮的头脑已变得异常清醒。有时,他的胡说八道还挺管用的。至少今夜,两个爱情失意的孤男寡女同病相怜,相互簇拥着消失在德州深夜的街头。
水无皮转动他细长而僵硬的脖子,一只手臂高高举起,又重重甩下,嘴里的话有点含糊不清:明天的太阳……还照常升起……只有他水无皮自己明白什么意思。
城北新苑是德州居住条件最好的社区,无论环境绿化,还是园林步道都很气派。一排排参天的白玉兰、广玉兰正值开花季,空气中弥漫了阵阵香氛。
一号大楼的外墙立面刷了粉红色涂料,在绿荫陪衬下,显得罗曼蒂克。一个带铁栅栏围墙的大宅院子,载种无数绿色植物,有罗汉竹、美人蕉,紫藤、石榴、秋海棠和南天竹等点缀庭院。
身经百战的欧阳枫是副师级离休干部,如今在家颐养天年。他一边修剪盆栽植物,一边与老伴聊天:“明天,让包大婶陪你再上一趟水家,问问他们还需要什么。娶走人家的大闺女,咱们可是沾了大便宜啦。礼数一定要到的。”
“好,好,好,一切都照你的主意办,行了吧。我说欧阳,老二小诗的工作你总该顾问一下吧。”
“这小子立志当画家,有理想很好呀,让他去自谋生路。哎,爱珍,老二出门有几日了?”
“快半个月光景啦。”
“哦,他身边带的钱够不够花销?”
一阵门铃声响起,欧阳枫把目光投向铁门外。
“哦,是亲家母上门来了,欢迎,欢迎呀——”
“亲家,有个事儿真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不,我就上府上来跟你们商量一下,看看能否通融通融?”
“亲家,你客气了。有什么事?请讲。”
“后日,不是文学与我们美子定亲大喜日子么,亲戚友好都已通知齐了。谁知道在这节骨眼上又出了大变故。”
“这到底是咋回事情?”老伴柯爱珍一头雾水。
“百无禁忌……我就直言了。昨日黄老仙画师仙逝,我们许多亲戚都要上门去哀悼。巧不巧,这红白喜事竟然撞在一道了。”
“无妨,黄家那边的人情也重要,应该顾及。”欧阳枫很大度地说。
“有您一句话,我心里头就踏实了。通情达理呀。我们这边减掉几桌酒席,晚上就告知你们。再会。”
等水美子母亲出门后,柯爱珍脸色变了,嘴里不停地唠叨:“这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办事情呢?”
欧阳枫双手放在背后,一边踱步,一边劝慰她说:“入乡随俗吧,人家也是没法子,才亲自上门给咱们讲清楚的么。算了,黄画师那边咱也送个份子过去意思意思,爱珍,你看如何?”
“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