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北岳文艺出版社之约,编成此集。各类短文,体式不一。这种编法,在五四以后,好像多有,而近年则渐少,内容上要有一个中心才能为读者青睐。真是“曾近正宗,今非主流”矣。书的内容,多是读书随笔之类。近两三年来,觉出目力越来越不行了,看点书,眼睛酸涩困倦得难受。我原先以为,我这一生大约与书相伴是注定了。一卷在手,就可忘寂。现在才知道,其实不行。一卷在手,你看不下去也不行呀。老花镜换成放大镜,费劲不说,头两年还行,后来同样不行。硬看,难受得不得了。读书的愉悦,抵不上读书的痛苦。叹一声:罢罢罢。还有许多买来未读的书,该写未写的文,都放下了。这就是“目倦集”名称的由来。从2013年,我就不写了,也少读什么。此集所编,都是2010年至2012年三年来未曾编集的短文。我怕这将是最后的一个文集了吧?多少伤心和痛苦,只有老年人——其实现在八十岁的人是不敢言老的——如我者知道。
说来惭愧,我之知道傅山,是从《鲁迅日记》(1927年)附的《西牖书钞》中一则杂论中。鲁迅说那一则“语极萧散有味”,我读,其原文是:“老人家是甚不待动,书两三行,眵如胶矣。”大概也酸困得很吧。后来我在《霜红龛集》的又一则杂记里看到,他也不例外,说老了以后“除了读书静坐,如何过得日子”。但偏又欲读不能,欲写不能。人之智愚不同,老年之态总是差不多的吧。到了难受的时候,挣扎也罔然。何况,记忆渐差,提笔忘字,写一点小文,慢而少趣。顺便说一下,这几年多亏《太原晚报》副刊的几位女编辑,董昕、傅晓玉、申毅敏、张波(她们一组号称“七仙女”,很有活动能力)热情约稿,催稿,我才勉力而为,写了一点。文章当然大多是首先发在《太原晚报》的副刊上,而后我又另发给外地报刊。发到何处?我当时没记下,后来也查不出了。多是在上海、北京、广州、温州,有几年在香港的《大公报》和《文汇报》也发了不少。现在顺笔记下,否则连这事也能忘了。
2013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