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7月间每周日晚上必看上海台的综艺节目“达人秀”。我觉得那节目做得很精彩,很引人。现在时髦话,“秀”(show)就是表演、表现、展示的意思。那么“达人”呢?节目上就标题为“talent”,那也就是天才、才能的意思。所谓“达人秀”,就是个人天才、才能的表演、表现。为什么说成了“达人”呢?我想就是取“talent”开头的那个“ta”的音,把“天才”或“人才”译成“达人”。表演的人又都是些非专业的人才,卖菜的大妈、街头的艺人、大学生、小学生、退休的老人、长期的癌症患者,等等。他们的才艺确实出众,比有些专业的表演还好听、好看,最主要的是亲切。所以轰动一时。这事刚过去,我看《文艺报》(7月15日)的《世界文坛》栏目上介绍了日本作家渡边淳一的小说《幸福达人》。这又是一种“达人”。据介绍,那书里写到人生种种际遇,表现的是:“幸福是一种心态”。幸福不是天赐,而是人自己的发现。“能说自己幸福的人,确实都是‘达人’”。这是对“达人”另一种解法。但是这个解法应当说才是汉语的真解。达者豁达也,通达也。也就是说凡事看得开一些。能如此就是“达人”。这讲的是主观心情、心境。中国古语凡用“达人”多指豁达、通达;也就是看得开,看得透。正巧,刚才闲翻书,翻到民国初年大藏书家叶德辉与吴庆坻的一封信,信上说自己作为小辈,本应早去看望对方,但却不曾去,致歉曰:“公乃达人,必相谅也。”这里正是用了“达人”,也就是豁达之人,不计小节的意思。
古文里还有“穷达”的“达”。古语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这里的“达”和“穷”相对,是指当官发财有前途。但人穷可称“穷人”,而对达官贵人,却不见用“达人”来称呼。这一点也要注意,否则见到这种人,你称他“达人”,他就莫名其妙,或白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