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负效应要求市场重心的转移。跳跃式国际化给产业国际化带来“甜头”的同时,其负面作用也在悄然显现:品牌建设滞后、国内销售网络布局的欠缺和贸易壁垒的接踵而来。很显然,跳跃式国际化“过度依赖”了国际市场,而忽视了国内市场,负效应使得企业销售重心不得不从国际转移到国内,也就是重新补“国内经营”的课。
(3)做好国内市场,负效应有可能同时得到削减。第一,减少贸易壁垒。通过做好国内市场,从而降低对国际市场的依赖度,分散对某些国家与地区市场的集中度(目前对欧盟市场的集中度为90%),贸易壁垒的压力很可能得到缓解。第二,提高品牌知名度。现在,打火机不单是一种传统意义上的“点火”工具,而更多地被当作是一种大众休闲产品,人们更看中它的“礼品”和“旅游品”的价值,因而,品牌形象十分重要。因此,企业要重新重视品牌建设。“大虎”公司已经提前在这方面做出行动。第三,加快国内营销网络建设。现在的温州打火机不能说没有国内市场,而是拥有大量的“地摊市场”(一些商人从义乌批发后在地摊上销售,价格极其便宜),但这还不是真正的国内市场。中国拥有13亿人口,是一个很大的市场,国内营销网络的布局相当重要。一些强势企业可以先行一步,“大虎”已经有所行动了(加大国内品牌宣传与开办专卖店等),据调查得知,其他强势企业也已经有了相应行动,例如,“日丰”目前也正在与10多位来自天津、重庆、贵州等地的打火机经销商商谈代理事宜(胡文瑾,2006),从而有可能带动整个产业进入国内市场,就像当年带动整个产业进入国际市场那样。
(五)跳跃论与渐进论的比较
主要从七个方面对两大模式进行对比分析,即分析了理论依据、经营环境、产业性质、产业规模、对国际化经营的认知程度、国际化经营意识以及经营效果等方面的不同之处。
1.理论依据不同
(1)渐进式发展模式的理论依据。
规模经济理论。规模报酬递增指的是产出水平增长比例高于要素投入增长比例的生产状况,也就是说,如果所有投入都增加一倍,产出将增加一倍以上,即当企业的产量提高时,企业的生产平均成本下降。因此,一些规模较大的工厂许多制造过程中都享有适度的规模收益递增。
规模经济理论认为庞大的内需市场是促成规模经济的重要条件。基于该理论,企业首先应扩大国内市场以获得相应的规模收益递增效应,出口才有竞争力。因此,国际化经营往往表现为渐进式的。
需求偏好相似论。林德(Linder,瑞典)于1961年提出需求偏好相似论,认为国际贸易是国内贸易的延伸,因此,各国应当出口那些拥有巨大国内市场的制成品,即大多数人需要的商品。一国在满足这样一个市场的需求过程中,可以从具有相似偏好和收入水平的国家获得出口该类商品所必需的经验和效率,具有相似偏好和收入水平的国家之间的贸易量是最大的。基于该理论,企业首先应选择国内市场巨大的产业进行出口贸易,同时首先最有可能发生在偏好相似的国家之间(往往是相邻国家市场)。因此,国际化经营往往表现为渐进式的。
(2)跳跃式发展模式的理论依据。
后发优势理论。该理论最早源于李嘉图的比较生产费用理论和李斯特的动态比较费用学说。按照这一理论,后起国家可以直接吸收和引进先进国家的技术,因而其技术成本要比最初开发的国家低得多;在同样的资金、资源和技术成本条件下,后起国家既有劳动力成本低的优势,又大大减少了对技术范式和制度路径依赖所生成的制约。基于该理论,后起国家在发展中可以免费或低成本地学习先进国家的经验和技术,如果再有一点创新,就可能发展起新的优势产业,就能把先进国家挤出国际市场,因此国际化经营过程可以是跳跃式的。
差别产品理论。差别产品(differentiate dproducts)是指同一产业内或同一类商品组中存在不同质的产品,从实物形态上,同类产品可以由于性能、商标、牌号、款式、规格、包装等方面的差异而被视为异质产品。
差别产品适应了当前消费结构的要求,满足消费者追求“多样化、多元化、个性化、差异化”的特点,因此,当代国际贸易中很大一部分是基于差别产品的产业内贸易。基于该理论,一国产业可以集中生产要素生产国外同行产业的差别产品,满足全球消费者的不同需求,跨过本国市场和纯国内经营而直接进入国际市场。
2.经营环境不同
渐进式发展模式产生于20世纪70年代早期,当时的世界经济还处于相对封闭状态。进入80年代后信息环境发生巨大变化,跳跃式发展模式是在全新的环境中产生的,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经济全球化。
经济全球化使各个相对独立的国家经济主体之间联系越来越密切、越来越相互依赖,世界已变成一个“地球村”。经济全球化促进国家之间的分工合作,加快国际贸易和投资的发展,要求各国尽快顺应这一潮流,加快本国经济开放程度,参与国际竞争。跳跃式经营可以缩短产业国际化经营周期,使产品迅速进入国际市场,先发制胜,抢占国际市场,并进一步实现跨国经营。因此,跳跃式发展模式自然成为有条件的产业国际化经营的首选模式。
(2)信息现代化。
20世纪80年代开始,由于现代通讯工具的广泛应用,信息交换日益加快,国际市场供求信息得以通畅快速地交流,企业不仅更快地了解世界,而且降低了企业国际化经营的“启动”成本,增强了跳跃式国际化经营的决心和步伐。进入90年代后,随着信息网络(因特网)在商务领域的广泛应用,这个进程就更加明显了。企业在国际化经营过程中充分借助于网络,使得国际经贸的各个环节得以走向信息化、网络化。比如在建立初始关系阶段,企业可以通过网络获知产品供求信息和客户相关资料,从产品设计到营销服务都可以快速跟上,有助于双方快速达成交易。
(3)国际物流信息化。
国际物流是指不同国家之间的物流,是国内物流的延伸和进一步扩展,是跨国界的、流通范围扩大了的物的流通。20世纪80年代开始,国际物流进入一个发展新时代,出现物流信息系统和电子数据交换系统(EDI)。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Internet、条码以及卫星定位系统在物流领域得到普遍应用,极大地提高了物流的信息化和物流服务水平。国际物流是国际贸易的必然组成部分,各国之间的相互贸易最终都将通过国际物流来实现,因此,国际贸易离不开国际物流业,国际物流的高度发展促进国际贸易(2/3左右为跨国公司内部贸易)的发展,大大缩短了贸易周期,为企业跳跃式国际化经营铺设了一条“高速公路”。
3.产业性质不同
(1)需求偏好相似产业。
渐进式国际化经营的产业往往是国内外需求偏好相似的产业,根据上述林德的理论,国际贸易被视为国内贸易的延伸,因此产业一开始往往表现为国内经营,待国内市场饱和后或因偶然机会(被动地)才向外延伸到国际市场,根据需求偏好相似原则,首先选择的是相邻国家市场,而后才是全球市场。例如制鞋产业基本上属于国内外需求偏好相似的产业,虽然不同国家与地区消费者对其尺码大小、款式、功能等有不同要求,但国内外需求偏好总体上是十分相似的,因此其国际化经营往往倾向于渐进式发展模式。如前所述,温州制鞋产业国际化经营大体可以分为五个阶段,在第一阶段(1950-1977),鞋类完全是供国内市场,在第二阶段(1978-1998)开始间接出口,在第三阶段(1999)开始自营出口,即处于积极出口阶段;在第四阶段(2001-、)和第五阶段(2004-、)一些企业分别在海外设立销售部门或设立生产基地。
(2)需求偏好差异产业。
跳跃式国际化经营的产业往往是国内外需求差异的产业,因为这样的产业性质决定了某些产品主要是为国际市场生产的,而不是为国内市场。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是非天主教国家诸如日本、韩国、中国等尽管这些国家国内这些商品的市场很小,却大量生产并出口人造圣诞树和圣诞礼物等。同样地,我国在20世纪70年代末对太阳镜(保护眼睛和装饰)和金属镜框的需求还非常小,在这个时期形成的温州眼镜产业一开始也是“瞄准”国际市场,产品很受欧美国家客商的欢迎。因此,像上述这样的产业的国际化经营,在目标市场和经营方式上,分别跨过国内市场和纯国内经营阶段,带有明显的跳跃式特征。
4.产业规模不同
产业规模不同导致其国际化战略不同。相比较而言,条件优越的成熟型企业不太热衷于国际化经营,而条件相对不太优越的成长型中小企业则急于寻找资源、扩大市场,因而更易于从事国际化经营。温州制鞋和打火机产业就是属于上述两种不同类型的产业。温州制鞋产业目前是温州第一大产业,拥有一批规模较大的条件优越的成熟型企业,而温州打火机产业规模较小,是由众多规模差不多的中小企业组成的。温州打火机产业无论在企业数、从业人数、总产值等方面都不能与鞋业相比(见表5-6)。从打火机行业内部的产业集中度看,打火机属于典型的原子式产业组织结构,整个行业产业集中度不高,产业中最大的企业洪达烟具实业有限公司和大虎打火机有限公司的年产值也不过5985万元和5821万元,只相当于温州中型皮鞋企业的规模。鹿城区产值超1000万的9家企业产值总和占行业总产值的比重也不过10%(朱康对,2004)。温州鞋业拥有悠久的产业历史,条件优越的企业并不热衷于国际市场,而是先长期从事国内经营。温州打火机因其产业历史较短,条件相对不太优越的企业而急于寻找资源、扩大市场,更易于从事国际化经营,所以更有可能走跳跃式国际化道路。
5.对国际化经营的认知程度不同
企业对国际化经营的认知程度对经营发展模式的选择非常重要。采取渐进式发展模式,往往是因为企业对国际化经营的市场进入战略、风险及其控制等认知程度还远远不够,将国际化经营看成企业本身的成长过程,国际化经营并不仅仅是企业的产品走向世界,同时也是企业管理人员开扩眼界认识世界的过程。由于管理人员对海外市场的认知有一个“由近及远”的过程,对经营方式的选择相对就有一个“由易及难”过程,因此,企业就会采取渐进式发展模式。
企业采取跳跃式经营,往往对国际化经营有一定的认知,了解各种国际市场进入战略、风险及其控制,才会做出跳跃式经营的决策。企业往往在跨过纯国内经营阶段后,先以间接出口方式“先发制胜”的方式进入国际市场,企业借助于外部营销力量(如贸易公司等),集中力量搞好生产,同时,企业在间接出口阶段中学,待时机成熟时就过渡到直接出口及以后各个环节。因此,企业采取跳跃式发展模式,并不是盲目冒进,是在具备一定认知的前提下快速实现国际化经营。
6.国际化经营意识强弱程度不同
国际化经营意识是国际化经营成功企业的基本特征之一,对国际化经营非常重要,一方面它决定企业对国外市场机会和信息的关心了解程度,没有国际化经营意识的企业不会有意识地注意收集国外市场信息,也不会主动建立和发展国外关系;另一方面它决定企业对出口业务、跨国经营活动的投资多少和努力程度,从总体来说,企业在一个市场的经营成功程度,取决于企业在该市场的资源投入程度和努力程度。
采取渐进式经营企业的国际化经营意识相对较弱,比如温州制鞋、服装产业等,由于强大的国内需求条件,在目标市场和经营方式选择上以国内经营为主,待国内市场逐渐饱和后,再向外拓展市场,因此是在产业发展到一定阶段后才开始有国际化经营意识。
采取跳跃式经营的企业普遍具有较强的国际化经营意识,据考察,打火机和眼镜产业在初始阶段均具有较强烈的出口意识,从企业业主到管理人员,一致都存在这种意识。20世纪80年代,温州市第一家参加国内大型交易会的生产企业就是一家打火机企业,并产生一种“领头”作用,带动其他企业参加,由此该产业的出口意识得到整体提高。
7.国际化经营效果不同
与渐进式相比,企业按跳跃式发展模式开展国际化经营,在取得的经营效果上主要体现为“以快取胜”与“先发制人”等优势,但也容易招致一些进口国的贸易限制。
(1)正面效果:快速占据国际市场。
由于采取跳跃式发展模式,产品可以迅速进入国际市场,快速提高国际市场份额。温州打火机产业形成于20世纪90年代初,跨过纯国内经营阶段,由于价格便宜(是日本和韩国同类产品的1/10左右)、质量稳定、差别产品等优势,很快进入国际市场,目前已占据70%的国际市场份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击败日本、韩国等国际竞争对手。2001年温州眼镜产业总产值超45亿元,90%以上的产品出口,销往全球150多个国家与地区,据不完全统计,占30%左右的国际市场份额。相对而言,温州鞋类和服装类产品的国际市场份额就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