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负面效果:容易招致进口国的报复。
跳跃式国际化经营以快速占领国际市场取胜,但容易招致进口国的报复,如受到技术性贸易壁垒和反倾销等手段的限制。以温州为例,现有典型案例都恰恰集中在打火机和眼镜产业。例如打火机产业在发展初期阶段的1994年因大量进入美国市场而受到美国CR法案的限制,2002年欧盟基本上“克隆”了美国CR法案,也对温州打火机实施相应的限制。
温州眼镜产业也遭遇类似情况,2001年底被土耳其政府列为反倾销调查对象,经过将近一年的调查与应诉,也早已“尘埃落定”,最终以土政府对温州眼镜实施相应措施而告终。
三、企业国际化经营的带动式模式
(一)理论综述
梁能(1999)在《国际商务》一书中阐述了国际化经营过程的“带动论”。该理论认为,就任何企业的内部条件和外部环境来说,既存在促进跨国经营的推力因素驱使企业经营走向世界,又同时存在种种阻挠跨国经营的阻力因素,从而限制企业跨国经营的发展。一个企业在任何时点上的跨国经营的现状,可以被认为是跨国经营的“推力”和“阻力”之间的一种均衡状态。企业的发展既可以来自于推力因素的增加,也可以来自于阻力因素的减少。企业经营从国内到国外、从地方到世界的发展也是因为推力的增加和阻力的减少。与这种“阻力减少论”相应的是关于经营国际化的“带动论”,即从跨国经营阻力的减少来解释企业国际化经营过程,有“订单带动论”、“竞争带动论”、“客户带动论”和“关键企业带动论”四种模式。
(二)实证研究
温州民营企业国际化经营过程呈现带动式发展的特征,主要表现为订单带动、竞争带动、关键企业带动以及出口与投资相互带动等模式。由于民营企业主要从事第二产业,所以“客户带动”(主要发生在服务性行业)模式目前并不明显。
1.订单带动
“订单带动论”认为,从历史实践看,多数企业的最初出口是出于偶然。企业最初的出口冲动大多来自于海外客户主动送上门的订单。这种未经企业本身努力而得来的出口机会,常常是企业出口的直接原因。这种送上门来的买卖,大大减低了初始出口的风险,给原先犹豫不决的企业管理人员提供了一种原动力,促使他们迈出跨国经营的第一步。
前面提到,温州市最新的侨情调查报告,截至2002年底,海外温州人和港澳温籍同胞总人数已接近40万,其中30万人是在改革开放之后走出国门的,分布在世界五大洲87个国家和地区。20世纪80年代海外温州人开始从事贸易活动,给温州企业带来大量订单,带动温州企业从事国际化经营。比如鞋类、服装、眼镜和打火机四大产业(2002年该四大类产品的出口占全市出口总额的53.81%)的国际化经营都是从海外温州人“送上门来的订单”开始的。下面以鞋类与服装产业的国际化经营为例来说明。
鞋类在一直是温州市出口第一大类产品(2000-2005年出口比重为21.13%~25.61%,见表5-1,居出口榜首),这个业绩的取得与海外温州人有着紧密的联系。海外温州人不仅给温州鞋类带来了巨大商机,而且提高了温州鞋类的国外知名度。对此,温州鞋类出口大户“荣光集团”有着很深的体会,该企业有关人员估计,包括荣光集团在内的温州鞋企的近三成产品,是通过海外温州人漂洋过海的。2002年该集团通过海外温州人出口的硫化鞋和旅游鞋达1000多万双,约占同期出口总量的1/3。
2001-2005年,该企业鞋类出口额分别为1971万美元、2145万美元、3251万美元、3370万美元和4094万美元,在全市自营出口的生产型民营企业中一直保持前三名,在鞋类同行中出口额一直位居第一。
服装及衣着附件(简称“服装”)也是温州主要出口商品之一,2003年、2004年服装出口额分别是7.68亿美元和8.5亿美元,分别占温州市出口总额的22.43%和18.58%,仅排在鞋类出口之后。近几年来专门从事外贸服装生产的企业在温州服装企业中所占比重越来越大,其受关注度也日渐上升(例如2003年6月成立温州服装商会外贸服装分会)。温州服装商会的一份报告显示,温州服装外贸业务的兴旺主要归功于海外温州人。有关数据显示,2002年海外温州人在国内采购量为40亿美元,其中15亿美元投向了温州,现在在意大利罗马、米兰及美国和土耳其等地方都可以看到海外温州人精明的身影。
2.竞争带动
竞争带动论(又称“交换威胁论”),即该行业的一个“巨头”企业打出了国界,其竞争者会很快跟上,也会去同一国家或地区开辟市场,这是企业国内外市场竞争的一种结果。这种“竞争带动”也发生在温州几个产业“巨头”之间。
温州鞋业:鞋业“巨头”康奈集团采用国际连锁专卖攻略,2001年2月在法国巴黎开设了我国皮鞋行业首家国外专卖店。目前,康奈在美、意、法、比、葡、西、希、非洲加纳等十多个国家开店近百家。其竞争者奥康集团也在意大利设立办事处和设计开发中心,直接聘请国外设计师担任设计任务。2002年12月,奥康与意大利鞋业第一品牌、全球排名第八的GEOX公司正式签约,奥康将负责GEOX品牌在中国区域市场推广,同时,奥康成为GEOX公司全球销售的生产基地之一。
温州服装产业:服装“巨头”企业的庄吉集团、法派服饰公司均在欧洲设立设计工作室或设计中心,以提高其产品档次和品位;其竞争者夏梦集团与意大利服饰巨头——杰尼亚集团正式签约合资成立“夏梦·意杰中国有限公司”,双方各拥有该公司50%的股权,杰尼亚集团以欧元出资,双方共投资1亿元人民币,合资后的董事会由六人组成,双方各三人,中方为陈氏三兄弟,外方为保罗杰·杰尼亚、吉尔多·杰尼亚两兄弟和杰尼亚总裁德力皮亚诺,不设董事长。董事会下设管理委员会,由外方派遣意大利籍的Tosco(他自取的中文名字叫陶石)担任CEO(首席执行官),负责公司的管理。新成立的公司是杰尼亚集团在意大利本土之外成立的第一家合资公司,是其5年前开始“中国本土化战略”的最终目标,也是目前惟一在中国设厂的意大利高档男装品牌。双方合资动因是,夏梦在条件成熟时将通过“杰尼亚”的国际营销网络进入国际市场,而杰尼亚则利用夏梦的生产制造能力和质量占据中国高端市场。2003年10月1日开始正式运作,夏梦·意杰公司经营的仍是原“夏蒙”品牌西装,但在产品定位和质量上都有脱胎换骨的变化,定位高档男装国际市场,通过杰尼亚的营销网络在纽约、伦敦开出了专卖店。
温州低压电器产业:“巨头”正泰集团在欧洲、北美、南美、中东等地建立办事处和营销网点,其竞争者德力西集团2002年在德国兼并了当地的一家电器企业,建立了自己的研发中心,开发适销产品,将产品打入欧洲市场,2002年完成出口交货值2500万美元,比2001年增长了35%,其中自营出口1500万美元,成为温州电器行业出口创汇第一大户。2003年和2004年德力西保持较快的出口增长势头,分别出口2450万美元和3523万美元,而其竞争者正泰集团同期出口额为516万美元和1724万美元。
3.关键企业带动
上述的“竞争带动论”在一定程度上剖析一个行业中几个巨头企业的相继跨国经营的现象,“关键企业带动论”则对一个行业中的众多中小企业的跨国经营提供了一种解释。任何企业都是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才能生存,一个行业就是一个社会关系网络。任何行业中都有“枢纽”企业和“卫星”企业之分,后者为前者的供货商或配套企业,这种情况在产业集群中体现得尤为突出,两者结成一个相互依赖的关系。如果“枢纽”企业“走出去”了,由于产业集群中民营企业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卫星”企业也会跟着“走出去”。
以眼镜产业为例,温州市共有眼镜及相关配套生产企业800余家,它们大多为中小企业,“关键企业带动”在国际化经营中尤为明显。温州泰恒眼镜城集团有限公司是眼镜产业的“枢纽”企业,年产量各类眼镜7500多万副、镜片4000万副,已形成设计开发为主、进出口贸易为龙头的经营体系。1999年该企业获得自营进出口权后,不仅自己“走出去”,也带动“卫星”企业“走出去”:“卫星”企业为其提供新样品并承做订单。2001-2003年该公司自营出口额分别为1200万美元、1185万美元和1363万美元,在全市自营出口的生产型民营企业中排名分别为第四、第七和第八名,在眼镜产业中出口额都排第一。通过“关键企业带动”,眼镜产业成为温州市主要出口产业,1996-2005年出口占全市出口比重为5.46%~11.62%,拥有很高出口率和国际市场占有率,2001年达90%和33%,2002年全国眼镜出口额为5.60亿美元,其中,温州眼镜出口额为2.25亿美元,温州占其40.18%。
4.出口与投资相互带动
企业出口贸易带动境外投资,同时境外投资又反过来带动出口贸易,如此反复,形成相互带动关系。根据国际化经营过程的渐进论,出口贸易应该属于企业国际化经营的初级方式,即以本国为生产基地向国外输出商品,而设立海外销售分部和设立海外分公司跨国生产应属于较高级的方式,两者之间存在相互带动的关系。从温州民营企业的国际化经营的历程看,最初始的方式是开展出口贸易,之后在出口市场设立营销网点、研发中心、组建境外市场等,后三者在性质上属于境外投资,它们又可以带动企业出口。比如海外研发中心的目标主要是开发适销产品,将产品信息反馈给国内生产基地,推动产品进入国外市场;1998年至2005年,温州企业在境外设立了13个专业市场,带动本地产品的出口。根据温州市外经贸局统计,2004年全市境外投资项目至少带动出口额5.2亿美元。
综上所述,温州民营企业国际化经营过程有三种模式:渐进式、跳跃式和带动式,不同企业在特定环境下选择了不同的模式。一些企业遵循了传统的渐进式模式;而有些企业在特定环境和条件下实现了跳跃式模式,并取得较好的国际化效果;带动式是十分明显的,四个“带动”对民营企业走向国际市场和参与国际竞争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
四、案例研究:康奈的国际连锁专卖
1980年,郑秀康(现任康奈集团的董事长)离开原工作单位温州市通用机械厂创办了“红象皮鞋制作场”,投资仅为500元,凭着他在原工厂的工作经验,产品在同行中有着质量过硬和款式新颖的优势,销路还是逐渐被打开了。1983年他的家庭作坊改名为“洪盛皮鞋皮件厂”,拥有职工50人,到1987年拥有500万元左右的资产。但是当时因温州皮鞋总体质量粗糙,还曾出现假冒伪劣现象,最终导致1987年杭城武林广场的“焚鞋事件”,温州皮鞋被全国10多个城市“驱逐出境”,温州鞋界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但是郑秀康不气馁,1989年将原厂改名为“长城鞋业公司”,他要修筑质量的长城,并注册了“康奈”商标,意味着“健康发展,其奈我何”。
2001年初由于企业规模的进一步扩大而改名为康奈集团。
康奈集团现有员工5000多名,固定资产4亿元,占地160亩,拥有国际一流水平的制鞋工艺和装备,年产中高档皮鞋规模达700多万双。主营中高档康奈牌皮鞋,兼营涉及皮件、服饰、内衣、商贸、自营出口等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