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情做时间总是特别快,临走的时候组长和我说让我加油,明天会有测试。丽娜还有应酬,我便一个人回家了。
王艳简直准确地把握了我的行踪,又在路上堵住了我,我甚至在心里怀疑他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追踪器。
“美女,玩玩呗。”
“玩什么?”
“嘿嘿,那玩得可多了。”
“那我没兴趣。”
“别啊。”他开始拉我的手臂,将我往暗处扯,我心中不肯,从小被我爸打,我自然知道男女力量差距大,一边嘴上拒绝,一边的手已经伸进了口袋。我不敢激怒他,只求给他一个震慑。
幽暗的巷子,一盏黄色的灯孤零零地亮着。他按住我的肩膀,嘴巴还一个劲儿说个不停,“美女,我的好妹妹,我告诉你,我……”
妹妹这个词激怒了我。
我掏出刀,按在他的脖子上,笑了出来,“你他妈叫谁妹妹呢?”
“别开玩笑……”王艳的声音发颤。
“我学过医,我知道你的大动脉在哪,你觉得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手快?我可不会对你心软,就算你报警了那你该怎么和警察解释你会被我伤了?我可是正当防卫,而你,将我拖进这个巷子里,这可是强,奸。”
“姐,我没别的意思。”王艳颤颤巍巍地举起手。
“哦。”我将刀迫近了他的脖子。
“我也没别的意思。”
“呵——”巷子深处传出一声轻笑。
我心里一惊,暗自责怪自己不该说刚才那番话。
趁我愣神的时候,身边的王艳一只胳膊夹住我的手,另一只手夺过我手中的刀,扔到一边,对着我嘿嘿笑了起来,“现在呢?”
我强装镇定,“有人来了。”
“这哥们儿可不会多话,是不是?”王艳转头看着巷子深处的人。
巷子的人没有说话,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传来,他一步步走近,首先是他的锃亮的皮鞋,然后是笔挺的西装,他的脸隐在阴影里。行走间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分成两部分,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可丝毫不减他的英俊。他的眼看着我,水意荡漾,里面涌动着波涛。
“抱歉了兄弟,这妹妹我罩着。”
五年前,他在嘈杂的酒吧里对着我说出这样的话,五年后,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又说出了同样的话。
没有人能抵挡住这样的话,我眼睛一热,眼泪涌了出来。
五年了,久违了,赵东华。
“这什么意思?”王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意思是,你可以先走了。”
王艳放开我,冲他走了过去,脚踩在刀上,刀叱得一响。
赵东华上前一步,灯光在他脸上行走,一点点勾画他脸的轮廓,直到变得清晰。他原本是笑着的脸变得凝重,“你踩到我的刀了。”
王艳不明所以地抬起脚来,转头看我。
“你快走吧,王艳,他生气了。”
“什么意思?”
“刀是我从他家偷的,而他说过,刀是他的兄弟。而现在,”我耸了耸肩,“他的兄弟在你脚下。”
“我日,拿刀当兄弟,这不神经病吗?”
“黄毛猴子,还不出来把这****解决了。”
“嘿嘿,华哥,你不发话我哪敢动啊,是不是妹妹?”
“滚。”
黄毛还是一头乱乱的黄发,而猴子却长胖了许多。黄毛对着我笑了下,猴子则是朝我吹了吹口哨,两人一人一边拖着王艳离开。
我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他,我怕这是一个梦。
他一步步向我走近,越来越近,我却不敢移动,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他俯身捡起了地上的刀,在自己的西服上将刀擦得干干净净,有用袖口试了试刀的锋利程度。
看着被刀口割开的西服,他笑了起来。
我盯着他的笑忽然感到窘迫,立刻转身离开。
却没想到他动作比我更快,一只手将我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拿着刀,在我眼前晃悠。
“这刀你在哪拿的?”
我扭过头不理他。
他笑了出来,嘴巴微微牵起,眼睛里满满的恶劣。他将刀贴在我的脸上,缓慢地移动,渐渐地下移,贴在我的脖子上,刻意重重地按了下。
“大动脉,我比你更清楚。”
我伸手想推开他的手,却不想他却将我的双手重重地反剪在身后,手撞在墙上,我疼得皱眉。赵东华松了劲儿,手包住了我的在外的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还是智商捉急?”
“什么?”我都被他气笑了。
“五年前,你报警我被抓,你忘了吗?”
我的心在胸腔里砰砰地响,我极力想稳住自己的情绪,害怕跳动的声音太大而被赵东华听见。
“你做事总是这样,看起来谨慎,实际上错漏百出。你光想着那次是偶然的交易你是在公共电话亭里打电话报警,别人猜不出你。你怎么没想到别人也会在那条路上守株待兔呢?”
我一惊,“是你?”
刀钝钝的压住我,“你不知道我赵东华睚眦必报吗?”
我索性破罐子破摔,侧过脸梗起脖子,“那你动手啊。”
他笑了出来,热热的气喷在我的脖子上。然后将手上的刀收好,放进我的口袋。他的手上有茧,大拇指在我脖子上滑动,贴着大动脉,一下又一下。
“你呀,性子这么急。”
“我对别人又没有。”我低声嘟囔。
“还有今天,你既然要威胁他,就不该和他说那么多话,更不该走神被他抓住漏洞夺去你的刀,然后更加的激怒他。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威胁了他,到明天呢?明天他带两个人来你怎么办?”
“我……”
还没说完就被法官大人宣判,“有勇无谋!”
“好歹我有勇。”
“简直是鲁莽。”
“哦。那我该怎么办?”
“你就不应该一个人出门。”
“啥?”我简直要被他气炸了,这是什么逻辑?“你他妈说什么屁话,我怎么就不能一个人出门了?你告诉我,我怎么找第二个人和我一起出门?”
“你有室友。”
“她有事啊。”我脱口而出,然后狐疑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她是我朋友。”
我忽然想起他以前对我说的,再结合丽娜的红嘴唇和凌厉的眼,“她是你女朋友对不对?”
他本是虚虚地抓着我的两只手,见我挣扎便紧紧地握住,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愤怒的脸,“她是我嫂子。”
“你还有哥哥?”
“你不知道她是鼎爷新交的女朋友吗?”
“哦。”我变得乖乖地靠在墙上,“我不逃了,你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你说脏话。”
“我没有。”
“我听见了。”
“那你听错了。”
“我还没老得聋掉。”
“骂人怎么了?你不也骂人吗?”
“好女孩不该骂人。”
“神经。”
“我不想再听见你骂人。”
“我管你想不想。”
他的手离开我的脖子,撑在墙上,头低下来,眼睛直直地望着我,似乎要看进我的心里,“你怎么没参加高考?”
“不想去。”
“为什么偷我的刀?”
“偶然间捡到的。”
“你去了我的家。”
“没有。”
“你去找我了?”
“没。”
“为什么现在在工厂上班?”
“没学历能做什么?只好到工厂打工养自己咯。”我刻意地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是你,你现在发达了。”
“还不是混混。”
“我现在也是女工。”
他避开我的眼,站直身体,侧过身子,掏出口袋里的烟,拿出一根,没有点燃,来回在指间转动,然后抬头看天,“天黑了,早点回去吧,我送你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他沉默,然后点燃了手里的烟,他没有抽,只是拿在手里。
“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你在工厂外面,我看见你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
“混混啊。你不早知道我在干什么?”
“别骗我。”
“那我无话可说。我走了,老二送她回家。”
老二从小巷子口拐出来,身体越发健壮,“走吧妹妹。”
“缪凯,老子比你大,以后别他妈叫老子妹妹。”我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声地吼了出来。
他的背影稍稍停顿后,转身向我走来。
我笑了起来,为自己的胜利,这是他第一次向我屈服。
可现实告诉我,我太天真了。
他站在我面前,“我说过我不想再听见你骂人。”
我盯着他脸上的疤,“我也说了,谁管你想不想。”
他解开西服扣子,松开自己的领带,看着我,恶意满满地笑了一下。两只手迅速地制住了我,脚下一伸,将我绊倒,然后将我摔倒在地,他从我衣服里拿出刀,装入自己的口袋。
我倒在地上看着天,月亮是蒙着纱似的白。
他蹲下来,“这是对你说脏话的惩罚。”
“我不服。”
“那关我什么事?”
“……”我气鼓鼓地侧过身不再理他。
“再见了,妹妹。”
“滚吧你。”
赵东华从来不为别人改变,他似横行无忌的风,狂烈不羁,汹涌而危险。
五年了,他还是未变。
我叹了口气,顺着老二递过来的手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那个……妹……”
“刚才和他赌气呢,老二你现在是不是健身了,真壮实!”
“对,华哥在健身,我也跟着一起练。”
“他?假把式。”
“你住那栋楼?我送你上去。”
“你还有事是吧?”我连忙带路,“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的,要不你先走?”
“不行,要是刚刚那个人再来怎么办?”老二言之凿凿地说。
无言以对,只好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