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刚才大师兄来说了，明日你便拜师入顾师叔门下，从今往后你便是内宗第五名弟子了。”清仪用力给清乾擦了把脸。
“二师姐……”清乾小脸被擦得通红。
“清乾师弟，我这有套衣衫，干净的，拿给你穿可好？”清和抱着一套青色的衣裳进来。
“清和你哪来多的衣裳？上次你砸了顾师叔的药鼎，不是给罚了两个月的月俸么？”
“我又没说这是我的衣裳，这是我管大师兄借的。”清和辩解道。
“大师兄居然还留着这么小的衣裳！”清仪好玩似的拿起衣裳，在清乾身上比划着，“还挺合身的嘛，小师弟，来来，师姐给你换衣裳~”
“师姐不用了……”清乾满脸通红，“我自己来就是……”
清仪笑了：“哟哟，小师弟还害羞了？罢罢罢，你自己换，清和你帮着点啊。”
眼瞅着清仪带上门出去了，清乾抱着衣服呆呆地站在那里，清和眨了眨眼：“清乾师弟，要不要我帮你换衣裳？”
“不用了，谢谢四师兄。”
“不用叫我四师兄，多无聊啊，师父跟师尊师叔他们不在的时候你就叫我清和好啦。”清和耸耸肩膀，“你好像很怕二师姐？”
“我哪有！”
“不是怕？那就是喜欢喽！”
“谁、谁说的！我才没有！”清乾一时激动，差点把衣裳的腰带给扯断。
“哈哈，我跟你开玩笑的呢，不过你可别让三师兄听见这话，要不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三师兄？”清乾想起今天在大殿里那个冷冰冰一句话不说的少年，“是不是那个不喜欢说话的师兄啊？”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三师兄本来就不爱说话。”清和挠挠头，“二师姐是三师兄的姐姐，他们是一起入内宗的。在外宗的时候就有不少师兄都挺喜欢二师姐的，但三师兄可厉害了，来一个打一个，来俩揍一双，所以就再也没人敢……敢……敢那什么二师姐了。”
“那什么？”清乾想了一会，“你是不是想说‘觊觎’啊？”
“对对对，就是这个，之前大师兄还教我来着，一下记不得了。”清和嘿嘿笑，“你知道的真多！”
“我娘很早就开始教我习字了。”清乾挺起小胸脯，满脸骄傲，“我娘说，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我读过好多书呢！”
“立身以……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说念书很重要吧。我娘会画画儿会写诗，还会绣老虎呢！”
“你娘好厉害啊！”清和赞道。
清乾本来笑着的脸慢慢地垮了下去，变成了难过的表情：“可是我娘已经死了，我没有娘了。”
“没有关系的，我也没有娘，大师兄也没有娘，你看，我和大师兄都过得好好的！”见清乾难过起来，清和忙安慰他，“你没有娘，你还有师父。明日你就是师父的弟子了，有什么事情师兄罩着你呐！”
“嗯。”清乾抬起头，认认真真地说，“娘说过，她死了，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我还有好多人陪着的，所以我不要难过！”
清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下头有点失落：“我连我娘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师父说我是从山下捡来的……”
“没关系，如果你想你娘了，就在天上找一颗星星，把你想对你娘说的话都说给星星听，这样你娘就能听见了。”清乾伸手像个小大人似的搭在清和的肩膀上。
“嗯！”清和郑重其事地点头。
夜晚的风微凉，薄纱似的云丝丝缕缕地浮在天际。
两个小小的孩子并排坐在台阶上看星星。
“云清宗有八百多弟子，内宗只有我们五人，剩下的都是外宗。”
“内宗和外宗有什么不一样吗？”
“可不一样了！内宗的弟子可以叫宗主师尊，外宗只能叫宗主。内宗弟子还可以得到宗主和内宗师父的指点，还可以学云清十八式！”
“云清十八式？那是什么？”
“是一套剑法。听大师兄说，这套剑法只传内宗弟子，不外传的。”清和满脸得意，“这套剑法可厉害了，我看大师兄和三师兄使过一次，特别厉害！”
“那你会吗？”
“我啊，师父说我的天赋不在这上边，所以才练到第二式，三师兄都练到第五式了，大师兄更厉害，练到第七式了！”
入夜，夜风清凉如水。
“我就是师父养大的，师父说我小时候可调皮了，总是玩他的药材，他揍了我不少屁股。”
“我爹娘死了以后，是马爷爷偷偷带着我跑出来，住到一个小山村里面。”
“其实我觉得，山脚下镇子上那个卖胭脂的姐姐长得可好看了……嗯，没有二师姐好看就成。”
“我们村子东头有个小哑巴，她也很可爱的。我喜欢跟她一起上山割草，我还帮她挑过水……”
夜半时分，四面寂静，偶有草丛中的虫鸣声响起。
清和早已睡熟，梦中不知是在何处行侠仗义，清乾第四次被他一脚踢到大腿上时，终于忍不住爬起身来。
云清宗弟子大多都睡了，只有少部分房间里还点着灯。
黑乎乎的连廊上，小小的身影越过一排排黑色的柱影，一摇一晃地朝前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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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宣放下手里的书卷，伸手揉了揉眉心。
这卷书也看得差不多了，今夜就到此为止吧。
他刚准备熄灯安寝，房门突然“笃笃”被敲响了。
“谁？”清宣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只有“笃笃”的敲门声。
清宣随手披上外衣，打开门。
门外是抱着被子的清乾，小小的身躯抱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一大床被子，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乾儿？你怎么来了？”
“大师兄。”清乾委委屈屈地说，“清和睡觉老是踢我，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你……”清宣看看清乾，“进来吧。”
清乾开心地笑了一下，抱着被子和衣裳一路小跑进来。清宣无奈地微笑，关上了房门。
把被子抱到床上，清乾小小的手抓着被子用力地抖啊抖啊，努力想要把它铺平整，扯来扯去却还是铺得歪歪斜斜的。
“师兄帮你吧。”清宣抱起清乾放到床榻上，拽起被子用力甩了甩，几下就把被子铺平了。
自他找到这孩子，带回云清宗这一路上，都是两人同榻而眠。清乾乖乖躺在被子里，等着清宣吹灭了灯，也到床上躺下。
刚躺下不久就感觉身边被子一拱一拱的，然后被窝里钻进来软软小小的一团。
“乾儿？”清宣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冷。”清乾使劲拱到他怀里。
清宣一愣，继而无声地笑笑，转过来伸手轻轻地抱住他。
这孩子大概是习惯了路上自己抱着他哄他睡觉罢。
“睡吧。”
暖暖的怀抱让清乾很是安心，小小的拳头紧紧拉住清宣的衣角，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