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清十八式,为云清宗内宗独门相传剑法。乾儿,你看着我的手,看仔细了。”清宣手腕微动,长剑自空中划下半圆,“如此,跟着清衍做一遍罢。”
清衍沉默地持剑立在前方,忽然快速地出剑,剑气啸然,配合着手腕和手臂的动作,舞出一片纷乱的剑影。
清乾也照样舞起手中的剑,虽也有些剑气,却远不及清衍那般浑厚。
“大师兄,照清衍看来,清乾师弟还是从追云剑法练起较妥。”清衍看了清乾一眼,“虽有些武功底子,还是些皮毛罢了。追云剑法讲求的是力道,清乾师弟若是力道有了,想必再习云清十八式,方能悟得深透些。”
“倒也有理。”清宣稍作思索,“那便由师弟来教导可好?”
“清衍自听大师兄安排。”
清乾还未反应过来,手中木剑便被夺走。
“力道乃是习剑之本,持剑时,力道在双腕,并及两臂。”清衍看也不看他,“今日便先练臂力,倒立半个时辰。”
清乾乖乖照做,双臂撑起身体,将双腿并拢,身体直直地倒立起来。
“清衍,你照看着乾儿,我去练一会剑。”
清乾倒立在习剑场的一角,倒看着清宣在习剑场中央翩然起剑,一袭青衫灵动,却蓄积着浑厚的力量,随时可待迸发出来。
他挑剑,如虚竹破空;他劈剑,若雷霆入地。剑花带着肃然的杀气呼啸而来,地面似乎也在随之颤抖。
云清十八式。
这便是云清十八式么?
清乾看得痴神,冷不防腿上挨了一击,险些没撑住栽倒下来。
“再走神,便多加半个时辰。”清衍的声音冷冷地自上方传来。
清乾不敢多言,料定是自己方才看大师兄习剑看得入神,手上力道放松,被三师兄瞧见了,因此更加不敢松懈。
渐渐地,手臂一阵阵酸麻的感觉传来,清乾咬牙撑了一会,觉得自己快要栽倒下去,不由开口:“三师兄……”
“何事?”
“半个时辰到了么?”
“还差着。”
清乾不再言语,仍旧咬牙立着。眼看双腿开始摇晃,忽地一双手支撑住了他。
“稳了么?”清衍漠然地问道。
“嗯。”在清衍的帮助下,清乾稍许调整了身体的重心。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清衍便松开了双手,让清乾继续倒立着。
双手已经有些麻木了,清乾再次问道:“三师兄,半个时辰到了么?”
“快了。”
清衍不说还差多久,清乾也就只好继续撑下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清乾双手早已完全麻木,他又一次问道:“三师兄!半个时辰还没有到吗?”
“还有一刻钟。”
清乾从未觉得一刻钟这样难熬过,又撑了半天,终于撑不下去了,身体在空中摇晃了一会儿,便直直地往下倒去。
并未如预想般落在地上,落下去的那一瞬一直站在旁边的清衍一手勾住他双腿,一手拽起他胳膊,将他整个人横过来抱住,之后再放下至地面上。
“三师兄……”
“何事?”清衍拉过他僵硬的胳膊,放在两手间揉搓活血。
“我撑够了半个时辰吗?”
清衍的动作停了一瞬,随即淡淡地开口:“够了。”
清乾闻言,黑亮的眼睛笑得眯起来,“我就知道,我一定能行的!”
听到这话,清衍抬眼看了看他,眸中似乎有些微的动容。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地继续替清乾揉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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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宗地处云清山顶,晚来气候稍凉,有时候上晚修的弟子还得多加件衣服,否则极易染上风寒。
“清衍?小师弟?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清乾还在习剑场一下一下跟着清衍学习出剑,就听得背后传来清仪诧异的声音,“你们去饭堂吃饭了吗?再不去饭堂可就没吃的了!”
清衍回过头来,看了清仪一眼,一语不发地收起了剑。
“二师姐。”见清衍收了剑,清乾也把剑收了,向清仪行了个礼。
他未曾留意过时刻,此时才惊觉天色已然昏暗。
“你俩怎么回事?就算是习剑也不能误了饭啊,快去饭堂把饭吃了,回头再误了晚修师父可不会轻饶了你们!”清仪一手一个推着两人出了习剑场。
清衍沉默地在路上走着,清乾跟在后头,走着走着忽听一声“咕噜~”声响起。
清衍停下脚步,回头。
“三师兄……”清乾怯怯地看着他,“我饿了。”
“饿了就走快些。”清衍淡淡地说。
来到饭堂里,果然偌大的饭堂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清乾跑到侧门处洗手,两条胳膊又酸又痛,手掌都有些磨得发红了。
“你的。”清衍端着两盘子饭菜放在桌上。
“谢谢三师兄。”清乾规规矩矩地道谢。
一天的习剑让他十分疲累,面对着飘香的饭菜,清乾馋涎欲滴。然而酸软的双臂不大听使唤,抬都抬不起来,一筷子菜颤颤巍巍夹了半天还未送至口中。
那边清衍已经吃完,看着清乾微微皱了眉头,伸手拿过他的饭碗和筷子。
“张嘴。”他挑起一筷子菜,道。
清乾乖乖地张嘴,让清衍把饭菜喂到自己嘴里。
“我不会再喂你第二次,明日若你还是这般,吃不饱或是误了晚修,你自己看着办。”
他神情淡漠地说着,清乾含着饭菜点头答应,黑亮的眼睛清澈单纯,竟像是有些讨好般看着清衍。
如霜原般寒冷的少年眼神依然冰凉,手中的动作却不易觉察地温柔了些。
今日内宗弟子晚修内容为宗门史,由邵若珊监习。清乾领到了一套书,由于他初来云清宗,邵若珊便命清宣替他讲解。
“乾儿,这些字你可都认识?”
“认识。”
“那你可明白此篇所述为何?”
“云清宗追云剑法概论,此剑法为立宗之时宗主所创,主力道,至阳至刚……”
清宣止住他的话:“乾儿,师兄不是让你念一遍,是问你这一篇所写的内容你可都看懂了?”
清乾似懂非懂,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云清宗女子习落云剑法男子习追云剑法,是因为落云剑法至阴至柔,适合女子修习;而追云剑法至阳至刚,为男子所练。此篇概论便是解释两套剑法有别之处,对力量和心性的影响。”清宣细细解释着。
清乾歪着头听着,渐渐地困意上来,先是无意识地靠在清宣身上,之后就是脑袋一点一点地犯着困。
“乾儿!”半梦半醒之间猛然听得头顶一声轻斥,清乾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只见清宣微微蹙眉看着他,“怎么睡着了?”
“我、我困……”
清宣本欲斥责,见清乾眼神朦胧,是真的困了,便微叹口气,道:“罢了,晚修快结束了,再习一篇便回去罢。”
“嗯。”清乾点一点头,低下头去继续看着桌上摊开的书本。清宣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浅浅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