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变黑了,唯有一人一蛇身上澎湃着源力。
微光照到邪异的蛇脸和少年清俊的脸庞,竟有一种妖娆诡异的美感。
打,打不过;逃,逃不了。
堪称无解的困境如此突兀的摆在了白星见的面前。
但奇怪的是,白星见心里却没有丝毫恐惧。
或许是他们正站在白萼园里,身旁长眠着逝去的英雄。
他怎么会恐惧呢?他正站在白氏的墓地,周围埋葬着白氏过去的荣光。
他站在此处,正如落叶归根,剑客握剑一般自负,他不是一个源力低微的少年,他是白氏的孩子,是寥北最强的一员!
这些感觉自然而然的浮现在心头,或许是第一次,白星见感受到了强烈的归属感,虽然孤立无援,但仿佛坐拥千军万马。
或许是哥哥的缘故吧。白星见心里一动,和白皓月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就融入了白氏这个概念里。
幻妒蛇发出嘶鸣,蛇头有规律的微微颤动着,土黄色的竖瞳忽然亮如幽灯,在光闪的一瞬,蛇头如利箭向白星见射去!
快!太快了!
白星见眼睁睁的看着蛇头一点点向他逼近,他的镜瞳天赋已经发挥到了极点!幻妒蛇的行动在他眼中竟显得如此缓慢,他能够辨明蛇身的每一次蠕动,每一寸肌肉的收缩发力。
如此清晰,又如此绝望。
他看到了,却无法阻止。
这时,异变突生!
旁边的墓碑上的碑文忽然发出一道庄严强硬的光彩,将他和纪真,以及幻妒蛇一同笼罩住,白星见只觉眼前一亮,便昏倒在地。
昏倒前的一瞬,他看到幻妒蛇犹如抽干力量的长条鼻涕虫一样软软地瘫死在地上。
纪真旁边,红发少年嬴京翩然走出。
他拍了拍白星见的脸庞,微笑着说道:“白星见,你太弱啦!身怀‘镜瞳’的你,已经凌驾于这座大陆上绝大部分的生灵了,被这种血统的生物追杀,这是你一生的耻辱。”
……
白星见站在虚空中,茫然的看着四周。
这种描述很不准确,他不是站着,也没有看。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躯体,自然无法看,也无法听,也不知道现在是下落还是踩着土地。
他好像游离在一个无法描述的世界,以一种无法描述的形式存在着。
“我的孩子,你醒了。”一个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声音用的其实并不准确,应该是一个无法描述的东西,向他传递了如上的信息。
“你是谁?”白星见懵懵懂懂的,他发现在这里交流信息其实很简单,就像一个人一出生就会呼吸一样自然。
“我是白氏的前辈,同你一样,是镜瞳的掌控者。”
“难怪你说‘我的孩子’。”白星见发现在这里说和想并没有区别,像是产生了念头就会自然的说出去一样。
“是的,我长眠于此已有数不清的岁月,是我将你拉入这个世界。”
“原来是白氏的前辈,不知道我的朋友和那条蛇现在怎么样了?”
“不必忧心,你们三人都处在昏迷的状态。不同的是,你与我同在。”
“那就再好不过了!晚辈还未曾请教前辈姓名。”
“名字在岁月里已经无关紧要,我姓白,这便够了。”
“还不知道前辈此举深意?”
“我感受到你正处危难时刻,情急之下便将你拉入此间世界,一方面是救你于危难之间,另一方面却是想传你‘镜瞳’真义。”
“镜瞳真义?”
“是的,你虽然拥有镜瞳,但却没有真正运用过它,正如手持利剑却挥舞如棍棒,殊为可惜。”
“还望前辈解惑。”白星见老老实实的请教。
“镜瞳的本质有两点,一是提升自身对源力的敏感程度,二是提高对源力控制的精细程度,但你只却利用了前一点的皮毛。”
白星见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前者意味着你能轻而易举的洞察对手源力的运行轨迹,但你却是主要用自己的感知能力而非镜瞳所加成的敏感度。实际上,你只需要一点点精神力就足以堪破那条小蛇的轨迹,而不用聚精会神的感知。”
“原来如此!”白星见忽然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之前他一直觉得“镜瞳”看破对手源力的能力其实并不强,必须要他全神贯注才能稍微体察,原来是根本没用对方法!
“而‘镜瞳’真正奥义则是它的第二点本质——对源力精细的控制。有了这种能力,最有效率的运用方法便是和第一点本质结合起来模仿对手秘术,但实际上它有无数种运用的方法。”
白星见的惊讶之情已经难以用直观的语言表现出来了,实际上,他一直不清楚“镜瞳”是如何模仿对手秘术的,原来镜瞳的本质是提升对源力的精细控制!
“对于这第二点,需要注意的是对源力的精细控制,这个精细的程度是很细微的,在宏观上是很看观察出,你可以将所能精确控制的源力不断细分,看能控制的最小份额是多少,介时你便能体会‘镜瞳’的真义。”
白星见只能不断赞同来表示自己的难以平复的激动之情。
“这里其实便是极好的训练场所,我已经借用阵势压制住了你们三人,待到你掌握了‘镜瞳’为何物时,我便将你放出与那小蛇相斗。”
如果此时白星见有实体,他必然要对这位神秘的白氏前辈五体投地:“前辈大恩,晚辈无以为报。”
前辈依旧平淡:“快些训练,若有不通处问我便是了。”
白萼园
少男少女静静的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条僵死的小蛇。
红发少年嬴京先为纪真输了一道源力:“命狐,你还得撑到我回来的时候,现在可别死了。”
接着,他走到白星见身体前蹲下,他低着头,语气颇为哀伤:“白星见,我的大恩你会报答我的......将来你或许会成为这块大陆上了不起的大人物吧,可是这会死很多人,你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起码,你要付出一个女孩和一条蛇的生命。”
他站身来,默默的抬起头,宽广的风潮慢慢扯开他的黑色风衣,墓园的月空一片幽红。
“天上分金镜,人间望玉钩啊——”几声清而长的调发出,少年长叹一声,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