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见幽幽转醒,从虚无一霎到了现实,他怔了怔,伸出手,仿佛想抓住什么一样。
白萼园里满是一望无际的大雾,雾气吞没着墓碑,翻腾间隐隐露出森然的一角碑文。
纪真斜斜的躺在树下,而那条幻妒蛇也渐渐睁开黄橙橙的竖瞳。
白星见从容不迫地站起来,看着幻妒蛇,镇静地握住了手中长刀。
“小蛇,你有大麻烦了。”少年微笑道。
在那无法形容的虚无里,他已经完全掌握了镜瞳的真义。在那里,他可以清晰无碍的剖视自己所有的东西,从精神与肉体到每一条细微的经络。
他既不自卑,也不自负。他深知自己的能力,也能看透对手的实力。
他很自信。
幻妒蛇不安的吐着蛇信子,身体犹疑不定地摆动着,竟隐隐催发了几分退意。
若是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这无疑很不公平。
实力低微的少年,在各个方面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竟能震慑远胜于自己的敌人,而这只是因为有高人点拨了他一番。
可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在以源力为主导的世界里,一个人的实力若是可以用数值直观的显示,那天赋无疑是决定小数点前的数,而努力大多只能影响小数点后的位数。
所以嬴京离开的很痛快,他根本不担心白星见有输的可能。
幻妒蛇的一身本事便是在于它猛烈的爆发力和飘移不定的突进。而这些却正好被可以堪破对手的“镜瞳”压制的死死的。
所以白星见果决的先出手了,他想尽快结束战斗。
清绝的刀光霎那开合,利落地斩向蛇头。幻妒蛇微摆身躯,不闪不避,竟正面咬去!
“砰!”金铁交击的震颤声在雾里沉沉响起。
砰砰砰砰!!
白星见身上毫发无伤,但刀刃竟次次实打实的砍在幻妒蛇坚韧的蛇身上!
明明幻妒蛇比他更快,更灵活,爆发力更强,可每次进攻都恰好撞到白星见的刀刃上,而且根本咬不到他!
最恐怖的是,它甚至没有角度向白星见喷射毒液!
当对手能在你还未进攻,甚至还未发力的时候就看出你的进攻意图,这战斗就没必要打了。
更棘手的是,雾气吞没了这条小蛇的感知,它有时候甚至无法准确判断对手的刀锋,越打越乱,越打越痛,甚至连逃脱都做不到!
手起刀落,蛇头落地。
白星见干净利落地斩下蛇头,毫不拖泥带水。
未理会这条小蛇,白星见赶忙到纪真身边探看。
白星见和小蛇都已转醒,但纪真却仍在昏迷。
纪真的额头很烫很热,身体却冰的吓人,整个人却好像在熟睡,只有微微的鼻息。
白星见轻轻揽着女孩,茫然地往四周张望。
白萼园位于天宇城的一角,离最近的医馆相隔颇远,最要命的是白星见对医术一窍不通。
一般的施救措施是输一道源力给纪真吊着她的命,但是一般人的源力都是不匹配的,需要修炼专门的秘术来温和源力。
幽冷的鬼灯照着荒凉的墓园,四周枯寂冷清,空无一人。
饶是他是白氏子弟,刚刚领悟透了“镜瞳”为何物,甚至还击败了幻妒蛇,可是也无济于事。
这种沉重而真实的无力感轻而易举的冲垮了白星见的心脏,而且势无可挡,避无可避。
“我得做点什么!我必须得做点什么!”白星见青紫的嘴唇颤动着,刺痛的冷意一阵阵的戳着他的骨骼和神经。
刚才拉他进入虚无的前辈在他练习的后半段已经沉睡了,显然不会再度施以援手。
而他脑子里没有一点救护的秘术和知识......该死!我他妈为什么平时不多看点这方面的书!
......不!不能慌!现在唯有一条路,就是找人帮忙。
白星见的瞳孔已如清镜,外物清晰无漏的照映在双瞳中,他的气机不断攀升,越来越高,越来越稳。
他用源力在纪真身边做了个护罩,将她背在身上,望大门的方向奔去。
第一步是先找守园人,不过他们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见他出来,大概率是不在的。
大门旁有间破旧的木房子,守园人便居住于此。
白星见喊了几句,无人应答,索性将大门一脚踹开,只见屋内陈设如新,但却空无一人。
白星见觉得自己从未有如此冷静的时刻,他先飞速探查了一圈,没发现能帮上他的东西。然后环视屋外,也没发现有人存在的痕迹。
于是,他又马不停蹄地往城内奔去。
纪真软软的贴在他的后背,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润和燥热......但他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他已经将源力运转到了最大的功率,脑子昏昏沉沉,眼里只有那灯火连群的城区。
在高速奔跑中,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利器。白星见的小腿被层层的茅叶刮的鲜血直流,冷风吹过肌肤有如刀割。
但他无知无觉,只是机械地向前奔跑。
他身上的源力已经接近完全汇集到指定的部位,其余地方的肌肉得不到任何的保护,宛如傀儡一般,没有知觉,单纯的执行着简单的命令。
夜幕开始掀开,细润坚实的阳光开始朝着整块大陆推进。
少年还在奔跑,少女在背上却睡的很踏实,很稳当。
白星见忽然流泪了,有几丝阳光折射到他的瞳孔里,瞳仁一阵抖动,清泪慢慢流下。
纪真已经开始恢复了意识,神秘的赢京为她输送的源力开始调养起她的伤势。
少年背对着太阳,朝着遥遥的天宇奋力奔跑,少女在他的背上安静地躺着。
纪真搂住了白星见,她轻轻的,轻轻的亲了他脸庞一口。
清泪成行
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