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层城墙有个城垛,像一间空荡荡的大房子。我们把这城垛当做临时的家,最重要的是可以遮日避风。这里的妖怪们都有一个奇怪的装束,就是用巾缠在头上,并绕过脖颈遮住大半个脸。这样一来,谁也看不清谁是谁。由于语言不通,我和秋翰怕露了马脚,只好装作哑巴,就连我们之间的交流都是用手比划着的。
好几回,我们走着走着就走散了。我以为身边的高个男子是秋翰,随手拍拍他,结果他转过脸来,是一双妖怪的眼睛,吓得我身子一哆嗦,赶紧捂紧了裹着的面巾。这时候有个人在我面前比划手语,我看了一会儿才确定这比划手语的是秋翰。
我俩在城堡中转了一小圈,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找到。这里的树木都不认识,树上长着奇奇怪怪的果实。有的大而坚硬,有的长着带刺的壳,有的像葡萄一样成串,有的色红、有的色青,这些形形色色的果子不敢吃的原因是怕有毒。绕这一小圈,我发现一个问题:妖的食物跟我们仙不一样,他们吃起来是美味佳肴,到我们嘴里可就难吃得很。这个问题在我第一次下山遇到童俊那次就发现了。当时不过是零食不合口味的感觉,没有觉得这是一事。可是现在,这真就成问题了。所以,我们要找到能吃的东西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转悠一晚上,我们啥吃的也没有找到。我俩沮丧的坐在一棵大树上,树上结满带壳的小葡萄。据过往经验,妖界的果实,越漂亮越难吃。这果子可不漂亮,有层灰不拉几的壳。香气隔着壳散发,闻着很想吃一口。难耐肚饥,我忍不住剥开一个果,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肉,想都没想就塞嘴里,甜蜜的果汁流满口腔,真是美味!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能吃上这么美味的食物真是幸福呀!
我咂巴着嘴回味果汁甜美的时候,瞧见秋翰正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噢,我把他给忘记了。我随即揪下一个小果递给他。
“吃吧,很甜!”
秋翰伸出手来,正要接过去,我想起一事,赶紧收缩回手。
“你还是别吃了,我体内有百毒之王,吃啥都不怕中毒,可你不行。”
秋翰的闪烁亮光的眼睛随我这句话暗淡下去。
我忍不住又吃了起来,索性吃个饱。秋翰黑着脸下树坐在离树不远的地方。
看他落寞的身影,心里蛮愧疚的。若不是随我来这陌生的地方,他怎么会流落街头找不到食物!我拿果丢他,不偏不倚砸中头。他仰头拿眼睛瞪我。我欺他不能说话,五六个果齐发,他张开手顺势一捞,全接住了,还得意的向我扬扬抓着果的手。
我让你接!让你接!我揪下一把一把的果铺天盖地的砸向他。他取下头巾,转身一捞,全捞着了。他扬起脸得意的冲我笑,气得我鼻子都歪了。又是一波果子雨,又是没砸中。我忘形的冲他喊:“你就不能让让我?!”
话一出口,立即反应过来,这里不适合讲话。妖怪们都是夜行的,白天睡觉。我这大喊一声,在寂静的天空如炸雷。我赶忙捂着嘴,四处张望。秋翰也被我吓着,警觉的四下察看。
“呵~呵~呵~”
我们清楚的听到一朗朗笑声。
我被这笑声吓得心里发毛。谁?被发现了!赶紧逃!
我跳下树,拉着秋翰赶紧跑。秋翰一只手被我拽着,另外一只手还提着面巾,面巾包着果子。这一下,我们俩的脸都露出来了。唯一令我们感到欣慰地是:妖怪们白天睡觉,路上空荡荡的,没有遇见妖怪。我们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秋翰拉着我跃上石头城墙,我们才停了下来。
我定了定心神,检查一下有没有谁追上来。确定安全后,我俩摊坐在地上。
“喏,你的。”秋翰把面巾包着的果子递给我。原来他逃跑的时候一直抓紧面巾的原因是为我。
“谢啦!好可惜,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我说。
“没关系,我不吃也一样跑得快是不是?”秋翰满不在意的说,还冲我眨着眼睛逗我。我“噗呲”一声笑了。笑过之后,我好像听见哪里传来笑声,这笑声跟刚才在树上听着的一样。是谁?居然跟着我们!
我顺着声音瞧去,只见一个人影远远的站在城墙的另一头。他的装束不像是本城堡里的,也没有把脸蒙上,可以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轮廓清晰的脸,年纪跟师傅一般大。是魔是仙?辨不清楚。瞧他远远地站在那里,不像是对我们有恶意。
我长嘘一口气,警报解除。虽然他对我们无恶意,但是我还是不想看见他。我记得之前在一妖怪家借了鞋子,还欠着债没还呢!手上有些果子不管合不合适,先把债还了,顺便摆脱这个男子。
我拉着秋翰就走。秋翰也看见那边的男子,明白我的意思,一声不吭地被我拽着走。
来到那家妖怪的小院,我对秋翰耳语:“在这守着,我去去就来。”
秋翰找棵树,躲树上了。我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屋门口凌乱的摆着几双大小不一的鞋。我往里面探头张望,一家大大小小的妖们躺在地上睡觉。有的还打着呼噜。
呵呵,这太好了!正中我怀!我赶紧把那面巾包裹着的果子悄悄地放着进门处的地上。我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非常圆满!我满心欢喜地收回手准备离开,不曾想,脚踢到一只鞋,鞋飞了出去,正撞到木制大门上,发出“咚”的一声。这个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屋里犹如敲锣,特别响。我探头看看室内,有双眼睛正对着我。几乎是同时,他发出尖锐的叫声:“啊~~”。
我吓得拔腿就跑。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听不懂的吵闹声。跑到院子里,来不及跟树上的秋翰打招呼,我直接跑出门,沿着街道拼命往前跑。我就一个念头,不能被抓到,所以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身后的嘈杂声消失了。
我停下来的喘着粗气,眼睛四下张望。发现不前方不远处是海。蓝色是天,蓝色是海洋,只有拍上岸的浪花飞溅出白色的泡沫。
这是哪?幽冥海?
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