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醒,哎!”
他哑哑地咳嗽了一声,“床头柜。”他孱弱地样子,让我有些失措。
我慢慢把他放平在床上,转身拉开床头柜,里面好几种药,主要是一些人常备的药和胃药。还好能看懂疗效,找到退烧药,给他喂了下去,折腾了半宿,他才慢慢退烧。通红的脸,褪了红,显得有些苍白。
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在他床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了。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对比了自己的。还好,恢复正常体温了。
我轻手轻脚出了门,在客厅溜达一圈后,在厨房里熬着白粥。
“那个,你喝点东西吧!”我进房间时,他已经醒了,靠在床头,看着书。
这种时候了,还不忘看书学习,我这才不得不佩服这个学神。
他看着我,合上了书。
我端着粥,他盯着我。“哝。”我递给他,他也没什么表情。自然而然地接过碗,一勺一勺的喝粥,动作很文雅。
他喝粥时,我才有了空闲时间打量他的房间。房间和书房是连着的,书桌旁一整面墙的书,让我有些惊讶。
“顾铭泽。”他喝完了粥,说着,嗓音醇厚清冷,又有点病后的喑哑。
他在向我介绍名字,我接过碗,“我,我叫莫亦夏。”
他嗯了一声。应该是表达知道了吧!看他又拿起了书,我不禁腹诽“怎么觉着是我在伺候一大爷呢?连句谢谢都没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起,我俩的碰面几率,蹭蹭蹭飙升。
而且都是偶然的,比如他和小组的人一起在图书馆查资料,刚好遇见为拿一本放在高处的书发愁的我。
从不去食堂吃饭的我,好不容易和朋友一起去,就遇见同样不喜欢在食堂吃饭他。
……
种种奇怪的遇见,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奇妙而梦幻。
直到,暑假来临前几天。
我从学校里出来,已经是很晚了。在街口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几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我退了几步,正打算离开。
醉汉就拦了上来,拉拉扯扯让我和他们一起喝酒。
有个络腮胡子外国男人抓住了我的胳膊,力气大的像是要捏碎我的胳膊一样。
“放开你的手。”一声底气十足,又薄凉的声音,让几个醉汉散开了来。
顾铭泽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拉过我的手,当着他们的面离开了。
他的手很暖,就像我给他擦酒精那天一样。
一路上,我都紧紧抓着他的手,我想可能是街道有些黑。
“以后一个人晚上回家,到学校医学院C301来找我。”回到家,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第二天,为了期末作业,我又一次忙到了天黑。走到我们学院的门口,我有些踌躇。昨夜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我没有顾铭泽的联系方式,举棋不定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抱着书本走在距离我们学院不远的医学院的路上了。
在楼下,整个三楼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通明的灯,几乎不用核实、不用猜,我心里好像就有了谱,觉得那就是他在的房间。那夜的风微凉,月亮隐在云雾里若隐若现,我坐楼下的长椅上。
“您好,您是顾的女朋友吗?”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生走过来问我。
我有些懵,“顾?”外国女孩嘴角一勾,侧身指了指三楼那唯一亮着灯的房间。
或许是那晚的风夹杂了些许粉红,划过我发烫的脸颊留下了痕迹。外国女生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好奇,仿佛是逮住了偷吃鱼的猫,一副了然的模样。
“你快上去吧,你的男朋友正等着你呢!”她说道。
“哦,哦。谢谢”我舌头有些打结,抱着书本,匆匆跑进了教学楼。
医学院的装修风格比我想象中要“温馨”,就和普通的教学楼差不多,并没有我那些朋友传的阴森恐怖。走着走着就到顾铭泽的实验室了,我在外面磨蹭了几分钟,终于敲了敲门。顾铭泽打开了门,看了我一眼,从实验室里出来。我以为他会直接开门让我进去,却没想到他直接出来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穿白大褂,他无论是身材的比例还是长相颜值都是杠杠的,就算是民间号称“钢铁直女”“灭绝师太”的我,也有些招架不住,尽量避免他的上帝视角的凝视。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外面不冷吗?”他比我高大半个脑袋,他走出来说话时,我向后退了退,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不冷。”我手上抱着书,回复时眼神有些无处安放。
他看了一眼我抱着的书,伸手接了过去,“不是,我可以自己……”我反映过来,他已经一手拿着我的书,一手扣着我的手腕。
他这一举动让我有些惊讶,我跟着他走到了实验室旁边的房间。他松开手,拿钥匙开门,打开灯,这是一个小的房间,有几张桌子,还有存放物品的柜子。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他一边说,一边从储物柜里拿出了他的外套。
“穿上。”
“啊?”我想是听见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挑着眉,带着询问的口气道。
他把我的书放在桌子上,把衣服搭在我身上,动作可不得用行云流水来形容了。吓得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等我回过神来时,罪魁祸首已经逍遥法外了。
“他干嘛呢?”我伸手拉着他搭在我身上的衣服,自言自语。这不会是撩我吧!当着想法冒出来,我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了。
“别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我反问自己。
“他这文质彬彬当样子,该不会是渣男吧!”
“可是,他这个万年老寒冰,也不会来渣我吧!”
“那他干嘛这么撩?”
“国外的文化开放,礼貌关心?”
“应该是这样,比较他妈嘱咐他要好好照顾我,而且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就这样?”
“不然呢?”
“好吧。”一番心理建设后。我乐滋滋的坐在一旁,好好复习我的功课。
学神完成功课,都已经凌晨了。我已经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清醒的片刻,是在一个宽厚、安心的肩背上。那一刻,我从未如此放心、舒心的睡着过,仿佛是一叶扁舟找到了港湾一样。
从那以后,我和顾铭泽的关系变化得有些微妙,他的照顾和关心就像是空气一样,逐渐渗入我的生活,逐渐成为一种不可或缺,成为一种习惯。
习惯是很可怕的,就像顾铭泽一样。
?
我那一声“铭泽。”让顾铭泽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复杂。他放下书,从沙发上起来,一步步走向我,盯着我的眼神,让我无所遁形。
他理我很近,很近。“你叫我什么?”他的语气暖暖的。
我看着他嘴角微微地扯动,忽然仰起头,微眯着眼,硬生生地扯出一抹笑容,“铭泽。”
顾铭泽笑了,周边的温度升高,我忽然想临阵脱逃,右脚正准备退一步,顾铭泽紧紧扣住我的手,和曾经无数次抓住我的手腕不一样,这次的力道重得像要把我的手腕融入他的掌心般。
“你叫我什么?”他再问我时,我嗔了他一句:“猪。”
他没有生气,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我拉到餐桌旁坐下,添了一碗白粥给我,看着我把它喝完。没有多说话。
其实,国外这几年,我们的关系很迷,就像是有一层窗户纸,谁也没去戳破,或者说每一次他想戳破的时候,我都后退一步。
就像他每一次对我更好,我都会更疏远他一点。
我喝完粥,直视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今天要去市医院,看一个朋友。”我试探着,说道。
“嗯。”
“我想,,你陪我。”说完我想,顿了很久,才说出那句“你陪我”。
他没有答应,两人就这么坐着。我已经尴尬得无所适从。“那个,要是你忙,就…就算了。”我眼神飘忽,像足了一个娇羞的小女孩。
不对,我怎么感觉有一股阴谋的气息?我定睛看着顾铭泽,他正要开口。
“哦!算了,我去看一个老朋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我造作地说了这么一句。
顾铭泽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男的女的?”
“男的。”
“关系很好?”
“关系非常好。”
我们一问一答,顾铭泽的脸像是雷雨天气,黑得不能再黑了。
结局是明了的,顾铭泽最后推了今天的事情,开车送我去了医院。
在路上。
“你回国了,那工作怎么办?”我问。
“回济兴。”济兴是S市最好的私人医院,也是顾氏旗下医院。这些年,顾父一直在法国打拼,企业大部分的业务都已经迁出国内了。顾氏在国内根基最深、发展最好的的便是旗下的济兴医院。
但是,顾铭泽好像很反感在自己家里的企业工作,或者说,很反感到济兴医院工作。
“你不是不喜欢顾伯伯的医院吗?那你还回来?”明明在国外顶尖的医院工作的好好的。
“我不放心。”他叹了口气,回了我。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有手有脚又饿不死。”我嘟囔着,没过脑子就说了这话。
刚好到了红灯,他停了车,偏头来“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放心你?”那样子,逗趣我,可恶极了。
“那你不放心谁?”我背过身,不看他。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没说话。
我看着车窗,嘴角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