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妙推开门,门口还站着刚才与姜喜一同进屋的元青与两个俏丽的丫鬟,她们拿着伞在屋檐下待着,林妙妙见她们穿得单薄且都冻得瑟瑟发抖的,这个时节虽说快要入夏了,可这天气终日里阴雨绵绵地,到底也会冷着人的,林妙妙上前拿了把伞,一面撑开伞,一面对着元青和两个丫鬟甚是愧疚地道:
“元青,你们先下去添件衣服在煮点姜茶祛祛寒吧,等下就不必伺候我们早膳了。”
林家虽说是簪缨世族,但在家中时规矩不多,家中的主子待下人们都是宽和有礼的,是以元青与两个丫鬟也不多语,纷纷对林妙妙道了个谢后就退下了。
林妙妙撑好了伞扭头就看着姜喜自屋内出来,待姜喜合上门后,林妙妙对着姜喜笑了笑,有些激动地道:
“喜姐姐,快点走吧,晚了娘亲要念叨我懒了。”
“现在时辰还尚早,只怕是妙妙想笑话姨母了吧?”
姜喜瞧着林妙妙一副喜笑颜开的天真模样,觉着有几分好笑的同时也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林妙妙的真实想法!
“虽说娘亲这时还没去,但我哥哥肯定早早地就去了呀!这若是去晚了,我哥哥定会觉得我让你做了什么事情来折腾你,到时候哥哥肯定会不给我好脸色的!他的心里呀,眼里呀,觉着最重要的可是喜姐姐你呀!好了!好了!喜姐姐我们还是快走吧!”
林妙妙说完,也不给姜喜说话的机会,伸手挽着姜喜的胳膊就朝着膳房去了,一路上,姜喜也想要向林妙妙说明自己的想法,教她莫要在调笑自己与大公子了,奈何林妙妙总是会提前把话题岔开,姜喜表示很无奈,林妙妙表示,开什么玩笑,趁现在两位还没正式在一起,她肯定要做个传说中的神助攻啦!以后有事求哥哥的话,有个恩情在,就不用再软声软气啦!
林妙妙想着前世,她也是这般撮合喜姐姐与哥哥,后来喜姐姐与哥哥成婚后,她可是用这份情让哥哥做了不少事,也让哥哥替她瞒了不少事呢!至于做了什么事,瞒了什么事,林妙妙有些记不着了,林妙妙想,应该也不是大事吧!
林妙妙一路上和姜喜东拉西扯的到了膳房,果不其然,她的哥哥早早地就来到了膳房,现在就在膳房的屋檐下侯着,等待她们呢!
这不,她俩一到,她哥哥就傻不拉几地看着喜姐姐连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
此刻时辰尚早,天色还略略有些灰暗,空中团团簇簇的像银丝团似的云还在撒着蜜糖丝,空气还雾蒙蒙的,林谨之站在屋檐下看到姜喜自那雨里雾里之中朝他款款走来。
(可能是恋爱中的人看不见其她人吧!)
林谨之只觉得那姜喜就仿若那瑶池仙界之中会腾云驾雾又不沾世间烟火的仙子般,令他万分着迷,神魂颠倒,痴迷得就连林妙妙在他身边都干咳了好几声,他都愣是没有听见!妙妙见哥哥模样痴迷,也不再提醒什么了,而是将手中的伞微微朝着林谨之的方向倾斜在抖了抖手中还未合上的伞,这雨倒是不大,可伞上的水却是意外的多,水珠溅落在毫无防备的林谨之的发上、脸上、身上,让这位平日里刚正硬朗的男子染上了几分狼狈,妙妙和姜喜看着林谨之狼狈的模样忍不住都笑出声来。
林谨之本来还因为妙妙的恶作剧而回过神了,可听着姜喜的笑声(阿数也表示很无奈?_?可能真的恋爱的人会自动屏蔽旁人吧!)如同山间潺潺流动地清泉那般清脆悦耳,竟然又陷入了痴迷之中!
姜喜见林谨之一副痴态,心里生出了几分羞涩,脸上也微微一热,她敛了笑容,不着痕迹地退到林妙妙的身后,林妙妙自是看出了姜喜的小动作,也没有躲开,只一手拉着姜喜,身子挡着姜喜,看都不看林谨之,直接朝着膳房旁的左室走去。
林谨之见着姜喜笑容嫣然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看,觉着还没看够,自家的妹妹就拉着姜喜从他身边走过,待他再次回过神来,不禁暗暗懊恼,他们自小一同长大,为何每次见了姜喜总会如同登徒子般孟浪?
林谨之还没有想出缘由,就看着她们已经纷纷进入左室了,他只得跟着一同进了左室。
林家左室的布置十分的简单,屋子不大,屋内就一张大方桌子和几张配套的木椅子,墙上只挂着一副农夫顶着烈日劳作的画,也就没有其他什么摆件了,看着是比之其他官宦世家要简陋许多,但是屋内那大方桌和几张木椅子皆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所制,黄花梨木的价格不菲,其他世家的黄花梨木大多用来做了床榻、书桌或者贵妃椅,用来做餐桌的人除了林家便也再找不出其他了。至于那画,是林妙妙的父亲所画,世人皆称赞林太傅的画技了得,出神入化几可乱真,这每逢家中有客人来做客,见了这画,都必得称赞这画这般妙,那般巧的,甚至还有人出千金望林太傅相让呢!是以,林家的左室里虽说简陋,可却件件都是精品,是旁的世家求都求不来的!其他官宦世家见过了林家的物件与林太傅的画作的皆笑称林家是传言中隐世富豪!
林妙妙看着家中物件,这其中或是皇上赏赐的,或是祖上留下的,或是父母添置的,件件均是奢侈不凡之品,她倒是还能理解那些个世家口中的隐世富豪的笑称,可这父亲所作的画儿着实是教她难以理解!这画儿又不能拿来当餐桌吃饭,也不能拿来睡觉,更不能煮着吃了,就是拿来擦嘴,都嫌硌得慌!除了好看逼真,还真没有其他用处了,怎么就千金也求不得呢?
这林妙妙虽说是林太傅的最疼爱的嫡女,可这丹青墨画却没有遗传林太傅的半分,这平日里更是林太傅怎么教都不能通透的主儿,她不懂这画有什么好值得人人夸赞的?不过,她每次看着这画儿,总觉得那似火烧般的炎炎烈日就在着屋内似的!还对那画上劳作的农夫的辛劳会产生出一种感同身受的奇妙情感,是以,她每每看到这幅画儿时,都不敢在盘内,碗内剩下半点食物,总觉得若是浪费了粮食就对不住那画上的农夫一般!
林妙妙如同往常般看了这画,选了个能让姜喜座她哥哥身旁的位置就拉着姜喜坐了下来,姜喜原本是想做得离林谨之远一点的位置,可是林妙妙死劲拉着姜喜不放手,楞是拉着姜喜坐在了她身旁。
这坐下的姜喜觉着自己或许还能再挣扎一二时,就瞧见那左室的门打开,是一对璧人携手进来了。
那男子生得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与林谨之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这看着年纪要大些,气质上也多了几分内敛沉稳,女子的模样生得艳丽,那远山眉下的一对桃花眼眸光潋滟,眼波流转间含着几分春色,唇角微微上扬,面色桃红,教人觉出了这女子的几分羞意。
这对璧人正是林妙妙与林谨之的父母——林谦与纪钰儿。
见着三个孩子都待在左室里了,还都带着调笑般的意味看向他们,又复想起这都是自家的夫君每每晨起时总会缠着她,才让她每次早膳都会晚到,想着,纪氏那几分羞意便生出了恼意来,她使劲地甩来了林父的手,坐在了姜喜身旁,下巴微微一抬,示意林父今天坐儿子身边了!
林父没有在意纪氏的小性子,只对着纪氏颇为宠溺地笑了笑,便坐在了林谨之身旁,三人见这两人落座之后便纷纷问安,林父面色冷漠端着一脸严父相地对着他们三人点了点头。
在门外候着的婆子见人都来齐了,便将早膳端上来,便退出了左室。
林父等着早膳上齐后,就替纪氏舀了碗牛乳放在纪氏面前,再示意大家可以开始早膳了,林谨之也有样学样地,学着林父的样子给姜喜也舀了碗牛乳,林妙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见桌上就三位女子,独独只有自己碗里是空空的,她便笑眯眯地把碗递给了林父撒娇道:
“女儿也想喝碗爹爹舀的牛乳”
林父是个老婆奴,还是个女儿控,这一听自家女儿向着自己撒娇,严父模样实在端不住了,他眉开眼笑地接过碗,语气带着娇宠地道:
“好好好,我给我家小娇娇舀一碗,舀多点,把我家小娇娇养得白白嫩嫩的!”
又见着喜儿坐着总有几分拘束的味道,他在姜喜与儿子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大概也猜着了喜儿拘束的缘由,他也年轻过,也有过颇多的顾虑,自然看出了林谨之的君子好逑之意,也明白姜喜亦有琴瑟之好,却又害怕拖累林谨之的想法。
簪缨世族的嫡子迎娶罪臣之女为嫡妻,虽说没有这先例,可这并不代表会影响夫君的仕途呀!
现下朝堂海清河晏,这往后的仕途顺不顺畅,那得凭个人的本事,这干女人的身份何事?更何况,罪臣之女咋啦?罪臣之女还不是照样通情达理,温柔体贴,端庄大方呢!更何况,只要他们不说出去,这姜喜的身份便是除了这当今的圣上知晓,又有谁会知晓?
林父与纪氏都是这般想着,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挑明可说出来,他们觉着两人若是经历了情事波折后相守,那这往后的感情才会长长久久。
只是平日里自己已然把姜喜当做女儿看待,见她现下这般拘束,心头觉着有些不忍,林父将了一盘奶香小馒头端到了喜儿手边,甚是心疼地道:
“喜儿,你也多吃点,叔伯瞧着你都瘦了,在瘦下去,我与你姨母该心疼了。”
姜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乖巧地接过小馒头,分给了林妙妙和纪氏也给林父的盘子里放了一个。
林谨之见了,也把盘子递了过去,意思让喜儿给他也夹一个,还厚着脸皮把碗伸了过去学着林妙妙的语气道:
“爹爹儿子也想喝牛乳。”
林父接过碗,舀着牛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敛了方才宠溺心疼的神色,语调平稳听不出是喜还是怒地道:
“听说你把张家那小子给揍得约莫月余都下不了床了?”
“父亲,这儿子揍张正确是失了妥当,可这张正枉他出生书香世家,竟在大街上调戏喜儿,莫说,莫说我倾慕喜儿,那日就……就算是”
林谨之说到此处,他悄悄地看了姜喜,见姜喜这时正埋头喝牛乳看着一副与这事不相干地模样,可,碗牛乳是半分都没有少!林谨之似乎察觉出了姜喜的心思,说起话都有些结巴了,他努力使自己镇静,接着一身浩然之气义正言辞道:
“那日就算是不相干的女子被张正调戏,儿子也会上前阻拦的,只因林家与张家同是世家且百年交好,那张正又是张家唯一的嫡子,那儿子定然不能让张正成了好色之徒,更何况这张正调戏的还是儿子未过门的媳妇,儿子只恨揍轻了,没有让他在床榻上趟上几年!”
林谨之说了这么多,林父听进去的也就姜喜被调戏的事情,林父这会儿早膳也用得差不多了,他擦了擦嘴说:
“这事你做得对,日后你要多护着喜儿与你妹妹,莫让她们被外面的人欺负了。再有,这喜儿一天没同意嫁给你,你就莫要说胡话,平白的污了喜儿的名声。”
林谨之听出父亲话里对他们表示支持的隐晦意思,他努力压制住自己忍不住上翘的嘴角说:
“儿子晓得了。”
林父不想再多说这事,点了点头,语气平淡道:
“嗯”
今日是林父休沐的日子,他用完早膳后仍然留在餐桌上,他想,难得自己休沐时人来得还那么齐全的,他笑眯眯地,喜滋滋地一会儿给娇妻添牛乳,一会儿又给两个娇娇女夹甜品,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林妙妙与姜喜见之纷纷相视一眼,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悔恨,今天她们竟然算漏了林父在休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