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吗?”他低狠的问。
荣彦晞深吸一口气,“若你说的,我便信。”
“那如果我说都是真的呢?”秦风幕上前一步。
下意识的退开一步,荣彦晞敛了眉睫,却忽然被他死死的扣住了双肩,顷刻间一股强大的力量陡然灌入身体,霎时控制了她的肩胛,锁了她的琵琶骨。
“为何不反抗?你在怕我?还是在抵触什么?”他嘶吼的声音一改寻日的温柔,如今连最后的邪肆都舍不得伪装了吗?
是的,若她反抗,他绝对无法这般轻易的就制住她的琵琶骨,锁了她的内力。
他不顾她失明的双目需要武功的保护,强制的封锁她的内力,如今她算是彻底的瞎了。不是吗?
“是不是真的?”她面无表情,空洞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看着她从容如常的面颊,无悲无喜的表情,秦风幕忽然像疯了一般的将她丢出去,直接甩在了床榻上。
秦风幕欺身压上,那种冰冷而盛气凌人的错觉席卷而来,荣彦晞扬起美丽的羽睫,却是冷笑了两声,“你动怒了?所以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他用力的捏起她精致迷人的下颚,眸光利利,全然不似以往的温柔,“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所有修罗知道的,我都知道。包括你的孩子……还有你如何欺师灭祖,杀了你师傅!”荣彦晞冷冷的笑着,她的手缓缓抚上他的面颊,指尖那种温凉的触感从他的脸上缓缓晕开,最后停驻在他的眉心。
秦风幕冷冽的目光死死定格在她空洞无光的眼睛上头,却听见她异常冰凉的声音,“秦风幕,我看不起你。纵然你身处高位,纵然你已经是太子之位,但你的心太脏。”
“我并非介意你的过往,就算你与修罗有过什么山盟海誓,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现下,你在害怕自己的过往,你越是逃避,我越是看不起你。原来在你我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复存在。你一味的承诺,左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如今我才知道,你才是世上最懦弱的人。一个不敢面对过去的人,谈什么家国天下!”
“荣彦晞!”他怒吼着,“你说够了没有?”
荣彦晞嗤鼻,“怎么?恼羞成怒了?秦风幕,我看错了你!”
他忽然吻上她的唇,狠狠的将她的唇角咬出鲜血。他抬头,看着她一贯倔强的容颜,就算双目失明,依旧绽放着冰凉的眸色。她骄傲得如同不可一世的孔雀,即便臣服在他的身下,依旧保持最高傲的心,不愿再靠近他半步。
她渐行渐远,面色越发冰凉。
那一刻,他是愤怒的,就如同被点燃的火山,顷刻间爆发开来。
帷幔落下,只能听见衣衫碎裂的声音,伴随着荣彦晞沉默的抵抗。只见一道蓝光从帷幔中飞出,顷刻间灭了烛火,也打碎了两杯合卺酒。是谁的心,碎了一地。又是谁的信任,付诸东流?这寂寂深宫,谁让谁伤心,谁又放开了谁的手,最后一人傲世天下,悔恨终生?
龙凤红烛灭,红绡帐温度不减,外头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荣彦晞醒来的时候,浑身如磨盘碾过般疼痛,连坐起来的气力都没有。然而身上却干爽至极,丝毫没有行房过后的粘腻。一夜之间,他不知要了她多少次,那张白色的绸子上头,落着迷人的落红,宛若傲雪红梅般熠熠夺目。
她看不见,却能听见宫娥们议论纷纷的话语。
是秦风幕一大早起来,亲自替她擦了身子,不许任何宫人插手。他仔细的模样,让所有的宫婢都动了心肠。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如今对自己的太子妃呈现这般细致的疼爱,怕是多少人都羡慕嫉妒恨。
被宫婢们搀着穿好衣裳,身上沉重的服饰想来十分华贵,指尖所到之处,皆是略带光滑的金丝银线。坐在梳妆镜前,青丝未梳,外头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织云惊恐未定的声音,“小姐,侯爷和公子出事了。”
荣彦晞骤然起身,“你说什么?”
“二皇子与刘夫人在流放途中被刺身亡,现下遗体已经回了宫。太子爷派人拿下了侯爷和公子,断定是永定侯府所为,如今……如今皆以下狱,不日处斩!”织云这厢刚说完,荣彦晞已经夺门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是疯似的抚着墙,一直往前跑。
织云与一大群的宫婢在后面拼命的追赶,她的内劲被秦风幕锁住,根本无法施展轻功。荣彦晞就像无头苍蝇般飞奔,嘶声喊着,“秦风幕,你给我出来!秦风幕,你出来……你出来见我……”
身后的追赶声戛然而止,荣彦晞忽然顿住脚步,羽睫微垂,深吸一口气而后昂起了头,“秦风幕,你到底想怎样?”就算他不说话,她也知道,他在。
看着容色倔强的女子,便是看不见也依旧是任性之至,“这句话,该本宫问你。”
荣彦晞一怔,他又做回了“本宫”。上前一步,循着那声音,荣彦晞扬起容脸,“你该知道,我的父兄不会杀二皇子母子。到底是谁杀了他们,你心知肚明,在我面前,何必装傻充愣。”
“放肆!”他厉喝,“你可知若然本宫追究下去,连你都会被牵连。”
“牵连?哼,要诛九族吗?”荣彦晞冷笑,“别忘了,若然诛九族,你也在九族之内,要诛就连你一起诛杀。荣家不曾待错你,也不曾对不起大云,何以临了还落得如此下场?龙凤红烛刚灭,你便要对自己的岳丈下手吗?”
“荣彦晞,你别逼本宫。”他低狠的开口。
荣彦晞退后一步,眸色嗤冷,唇角扬起轻蔑的冷笑,“逼你?现在到底是谁在逼谁?秦风幕,你不过是因为荣家知道得太多,你急于铲除所有济国归来之人,便是为了隐藏你在济国做下的一切秘密。不是吗?”
脖颈突然窒息,他的手无温的欺上她的脖颈。她几乎能感觉到冰冷无温的死亡,正在向自己靠近。身子重重撞击在石柱上,他抵着她,随时都能让她死。可是她能感觉到,来自秦风幕的不舍。
“秦风幕!”她从牙缝间挤出他的名字,那种恨之入骨的容色让他的眸子微微眯起。
小幺子战战兢兢的上前,“殿下……”
秦风幕一字一顿的开口,“传令下去,荣家父子,赐死!”
“很好!”她开口,他终于甩开了她。
荣彦晞的身子重重落在地上,脖颈间滚烫的刺痛,让她的眼睛红了一下,泛出稍许晶莹。她昂起头,“赐死?秦风幕,还记得你我的约定吗?若然你骗了我,我也会杀了你。所以……我们以后都是仇人了。”
秦风幕冷哼一声,“本宫没让他们斩首示众与菜市口,已经给你面子。来人,带太子妃回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踏出东宫一步!”
不容分说,荣彦晞被人左右挟着,拖回了东宫。
东宫的门被锁上,她听见了清晰的落锁之音。东宫,如今也算是冷宫了吧!她坐在门后头,双手抱着双膝,将头埋下去。外头不时有人走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便听见了荣家父子被赐以鸠刑。
所谓鸠刑,便是毒酒赐死。
她冷笑两声,“秦风幕,我一定会杀了你。”
整整三天,秦风幕没有踏入东宫一步,一直都是织云进进出出,也没有旁人来往。大抵他知道她不再信任任何人,所以也许织云伺候着她的饮食起居。否则她这个瞎子,怕是活不长的。
在外人看来,她一个瞎眼太子妃,父兄诛灭,如今太子还这般守着她,委实是祸水般的人物。宫婢们大抵会用一种看妖孽般的眼神看她,只不过不管怎样都好,她都看不见。
如此荣彦晞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内劲冲开被锁的琵琶骨。
房门紧闭,外头寂静一片。
盘膝而坐,顶上百汇白烟缭绕。她用自己强大的意念启动尘封的血魄珠,强行提起鲜少的真气贯穿任督二脉。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荣彦晞的身子晃了晃,眸子缓缓睁开。终于,她还是冲破了琵琶骨,却已经被自己的力量伤得不轻。
勉力站起身子,荣彦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身后忽然异动,羽睫骤然扬起,空洞的眸子霎时腾起杀气,“谁?”
“太子妃看上去很痛苦。”那是清晰的女子声音,似曾相识,好像……
荣彦晞冷笑两声,“原来是你!”没错,就是那个与秦林慕厮混的女子,那个假山之下,被人尊为夫人的细作!眸光烈烈,荣彦晞松了一口气,“你来做什么?”
“看样子,太子妃认得我!”女子清浅的笑着,声音有种魅惑心智的绵柔。
犹记得那日浴池,她亲眼看见这女子姣好的容貌,曼妙的身段,如今听得这声音,荣彦晞才算明白,漂亮的女人自身就是一柄利刃。
“你与秦林慕当日浴池厮混,很不巧,我也在。不知夫人是否还记得,那个逃走的太监?”荣彦晞不紧不慢的说着,循着她的声音望去,空洞的眸子仿佛泛起了少许光亮。
那女子显然一怔,“什么?那太监是你?”
“当然。”荣彦晞无温,“我还知道,你是来杀秦风幕的,并且……连带着皇上的毒,都是你给二皇子的。这般处心积虑,想来并非寻常的细作。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