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果然是眼盲心不盲,难怪太子对你下不了狠手,就算杀了你的父兄,也要留着你在身边。看样子,太子对你用情很深。”她话中有话。
荣彦晞挑眉,“你想利用我对付秦风幕?”
“不是利用,只是给你报仇的机会。难道你不想为你的父兄报仇?”她低低的笑着,有种自以为是的得意。
“哼,就算我要报仇,也不会假你之手。荣彦晞做事光明磊落,何需你这样卑劣的手段!”荣彦晞嗤之以鼻。
“是吗?”她冷笑着,“你不觉得有时候的卑劣,只是为了更好的达到目的?我可以帮你杀了秦风幕,只要你肯做,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荣彦晞敛眉,“你何以要帮我?你我无冤无仇,无恩无德。”
“因为我恨秦恭,所以我要大云的天下,永世不得安宁。”这话倒让荣彦晞有些迷惑。见状,她便冷厉道,“你只知我是夫人,却不知我到底是谁!若我告诉你,我爹曾经位极人臣,却被秦恭满门诛灭,你会不会信我几分?”
“你要报仇?”荣彦晞眸色微转。
她冷笑,“是,我要报仇。因为我的容颜像极了死去的先皇后,秦恭留下了我。可我是罪女,所以秦恭只能私底下宠着我,我哄着他哄着秦林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覆灭整个大云。可惜你和秦风幕不该回来,更不该让秦风幕立下这般军功。我绝对不能让你们振兴大云,我要的,没有人可以阻止。”
荣彦晞挑了眉,“所以邢昂找上了你,给了你剧毒,让你在秦恭的饮食中下毒。你却假手刘雉,做了你的替罪羔羊。便也是你纵了秦林慕出来,唆使他造反,谋朝篡位。”
眼看着荣彦晞好似知道一切,她便沉默下来。
良久,荣彦晞道,“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秦恭活着,就没打算让二皇子母子活着,因为他们知道得太多。只有让二皇子死,你才能保全自身,继续在大云宫内肆意妄为,达到你所谓的覆灭皇朝之任。我说得对吗?”
“你不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吗?”这声音冰冷,显然动了杀机。
荣彦晞却不以为然,“那你知道我现下在想什么?”
那女子显然一怔,“什么意思?”
“我忽然觉得你的提议不错。一刀痛快,太便宜秦风幕了。他骗了我,就该受到日夜的煎熬,慢慢的从人熬成鬼才对。而我……”荣彦晞的指尖掠过自己的眉心,“决定跟你合作。”
不管荣彦晞是不是真心的,既然荣彦晞开了口,那女子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她蛰伏宫中时日不短,如此小心翼翼自然是怕死之人,否则她不会处处借刀杀人。女人诚然是聪明的,很懂得如何用自己的身体做筹码,让别人做自己的替死鬼。
“把这个让秦风幕吃下去,他就会变成秦恭第二。秦恭的药量下得少,所以只能慢慢的熬死。可是这一次,只要你下得了手,秦风幕的命……会很快就结束在你的手里。你不是想要秦风幕死吗?这可是个好机会,趁着他对你余情未了。”女人很懂得手段,几乎连荣彦晞都觉得,这样的手法十分高明。
她钻了人的心里,将人的弱点把握得极好。
手心里放着一个纸包,里头便是毒药。让父子两人一起死去,不知算不算一种缘分?父子的缘分?荣彦晞冷笑两声,缓缓打开纸包,将粉末灌入小指甲里头,“你确定这能杀得了秦风幕?你别忘了,他是从济国出来的,本就是多疑之人,你确信可以骗得过他?”
话音刚落,荣彦晞忽然身形一动,毒药突然被她按入女子的口中。那女子险些惊叫出声,“你做什么?”
“我总该知道,自己手里的是什么东西。若然一击不中,死的就是我。”荣彦晞冷然,耳朵清晰的听见她拿出瓷瓶倾倒药丸的声音。掌心陡然凝力,药瓶霎时吸附在荣彦晞的掌心。
“你!”女子心惊,那种愠怒而错愕的声音似乎要撕裂荣彦晞,有种被人蒙骗的恼怒。
荣彦晞却是不以为意,她虽然看不见,可如今已经挣开了琵琶骨,这一身的功夫虽然受损,但对付眼前这个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尽管听出她有几分武功底子,但对荣彦晞而言,不过是小儿科。
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武功不济,她才不敢对荣彦晞下手。
“你放心,我会杀了秦风幕。但是……我总该知道你是谁!”荣彦晞敛了眉,晃了晃手中的瓷瓶,眉目间的自信不输任何人。
“你可以叫我音蓝,把、把解药给我……”音蓝的声音显得极为痛苦,渐渐的呼吸声都跟着微弱而急促。
荣彦晞冷笑,从瓷瓶里倒出一枚药丸丢给音蓝,“今儿个夜里,你就能听到大云太子暴毙的消息。”
音蓝微怔,自知无法从荣彦晞手中夺回解药,也只好随她去。
窗户传来轻微的摇晃声响,荣彦晞冷笑着站在原地,不紧不慢的将瓷瓶收入袖中。外头的风微凉吹着,荣彦晞坐在房里,静静的等着晚膳时分进进出出的宫女。等到桌案上摆满了菜肴,荣彦晞深吸一口气冲着织云道,“去给我备一壶酒,而后去请太子爷过来。”
整整三日,她不曾开口,如今总算开了口,织云自然是欣喜若狂。
“可是太子殿下……”织云复而沉了面色。
“你去吧,他会肯的。”荣彦晞轻叹一声,面色微凉。
织云点了头,快步走出去。
不多时,宫婢奉上了一壶好酒,荣彦晞便屏退了所有人。羽睫微垂,她打开酒壶,将指甲里的粉末悉数倾入酒壶。要死,也该死在一处,谁也别想活。
静静的坐在那里,谁也不知道荣彦晞在想些什么,空荡荡的眼底有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幽暗凄冷。她的世界里,没有光,没有温暖,如今剩下的只有相爱相杀。
她用自己的手,细细抚过脸颊上的每一寸肌肤,似乎是一种告别前的祭奠。
不多时,外头便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她熟悉的声音。那是秦风幕,自从她看不见,他的举动故意弄出大声音,为的就是能让她听见。如今,也不例外。她听着他走到自己身边,而后缓缓坐下。
门,吱呀一声的合上,她便听见秦风幕沉冷的声音,“你要见本宫?”
荣彦晞的手握住了酒壶,却被他夺过,“你要喝酒?”
“怎么,太子殿下如今连跟我喝一杯都不肯吗?有些事情总归是要了断的,不是吗?”荣彦晞羽睫微扬,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她扭头看着他时,空荡荡的眼神让人心生不忍。
许久不见动静,良久她便听见秦风幕倾倒酒水的声音。
“你想如何了断?”她看不清他的容颜,却能听见秦风幕彼时冰凉邪冷的声音。那时候他还是神秘莫测的墨门宗主,在得知她吞了血魄珠后,险些杀了她取出珠子。如今……她只是没想到,他们一路波折,还会有这番景象。
便是沉了眉眼,荣彦晞清浅道,“彼时成婚不曾喝上合卺酒,如今算是作别,不如补我一杯合卺酒?反正,你我都是一辈子的仇人。”
秦风幕点了点头,又好似想起她看不见,便道,“这样也好。”
顿了顿,荣彦晞又开了口,“秦风幕,你有没有爱过我?”
许是心头一颤,秦风幕盯着她精致无暇的面颊,“荣彦晞,本宫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若你不信……”
“信与不信,如今都不再重要了。”荣彦晞打断他的话,端起了酒杯。
秦风幕不说话,只是与她胳膊相挽。他定定的看着她,犹豫了片刻,却听得荣彦晞掷地有声的冷蔑轻笑,“秦风幕,你杀了我的父兄,而我杀了你心爱的女人。这样算不算公平?”语罢,她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深吸一口气,秦风幕也将酒水喝尽。
下一刻,荣彦晞忽然抱住了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作势环住她的腰肢,他用力的吻下去。
蓦地,他觉得她的身子缓缓的软瘫在自己的怀里,口腔里满是咸腥味。心头一惊,他不觉脱口而出,“丫头?”
这厢才开口,她却已经大口大口的吐出血来,冷蔑的轻笑惊了他的眼。
他忽然愣住,听得她嗤冷而得意的声音,“我说过,要杀了你爱的人,让你痛苦。所以,我杀了我自己,总算……赢了你一把,也算为父兄报了仇。”
“彦晞!”一声惊呼,伴随着一抹黑影疯似的冲入房内,却是韦素的容脸邢昂的真身。他如同疯子般望着秦风幕怀中奄奄一息的女人,方才他是亲眼看着荣彦晞喝下毒酒的,他以为她是真的要杀了秦风幕,没想到她却是想同归于尽。
“邢昂!”秦风幕冷喝一声,唇角却缓缓溢出鲜血,愣了愣,“这酒……”他复而错愕的盯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女人,“你下了毒?”
荣彦晞冷笑,“我们一起死吧,不过你要先看着我死,这样我才不会为你心痛,才算赢了你!秦风幕……我们都要死了,横竖你还是我的,谁也夺不走你。”
“就算他死了,也是属于我的。”修罗冷冷的走出黑暗,她看着他们痛饮断肠酒,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清秦,秦风幕若然活着,这辈子都不会属于她。唯有他死了,她才能占据秦风幕一辈子。